兩人閑話幾句,阿年進來稟報。

「大人，趙將軍到了。」

話音剛落，外面鳴冤鼓聲響傳來。

「誒？什麼意思？」肖萍眼睛眨了眨。

趙義那廝來做甚？

還有，這鳴冤鼓他只玩兒泥時聽過一回！今日是出了什麼大事？

祝煊沒答,起撣了撣袍,「祝大人若是無事,便一同去瞧瞧吧。」

開了堂,祝煊坐在案桌后,手握驚堂木,肖萍與趙義一左一右坐於下首,不置一詞。

「大人，小人裴紫,狀告雲香寨族長與眾位長老,將寨中子賣去煙花柳巷,良為娼,畜生行徑,實在令人髮指！」裴紫在堂下跪的筆直。

祝煊一袍，坐得端正，聞言聲未，淡聲道：「仔細說來。」

「……雲香寨族長與寨中長老，跟淮水以南的眾多員沆瀣一氣，將寨中貌的子捆綁了發賣，以權牟利,這五六十年間,被賣出去的子共三百四十九人,這是名冊,還請大人過目。」裴紫微微躬,遞上一疊冊子。

阿年連忙接過，上遞給祝煊。

冊子紙頁泛黃，照著沈蘭溪先前說的法子，能瞧得出墨跡淡了些，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寫的。

上面寫著被發賣的子名姓，年歲，以及發賣時日，甚是，有些甚至寫明了現今是否活於世，比昨夜得的那份多了許多人，也詳盡得多。

祝煊翻了幾頁，抬眼問：「可有人證？」

「有，就在堂外。」裴紫道。

一眾花紅柳綠的子上了堂，外面瞧熱鬧的百姓又自發圍了一個圈，七八舌的好不熱鬧。

裴紫無甚猶豫，指了其中一個臉遮白紗，穿靛藍衫的子，道：「小人不敢欺瞞大人，昨日擄走兩人夫人的賊人，尋的便是，楚星，八歲時被賣到了揚州，做了瘦馬，之後又被轉手送給了揚州知府，前些日子，小人偶然遇見被折磨得險些尋死的楚星，又恰好暴雨災，這才能悄悄將楚星帶了回來，只是不想，那揚州知府竟是敢尋來，險些害得兩位夫人遇險，小人心中惶惶難安，這才帶著寨中姐妹擊了鳴冤鼓，還請大人還寨中諸多難的姐妹一個公道。」

語氣不疾不徐，甚至是有些慢，卻是響亮的很，外面竊竊私語的百姓也足以聽得清。

祝煊沉一瞬，道：「這倒是巧了，昨日本查到，靈西寺的方丈與賊人勾結，綁架了我家夫人與肖夫人，倒是不知，這兩人還與雲香寨的族長夥同。」

「來人，將雲香寨的族長與長老帶上來。」

須臾，腫豬頭的白胖男人被帶了上來，後跟著五位男子，年歲各不相同，神也各異。

不等雲香寨的族長指著裴紫，開口要說話，祝煊已經開了口。

「這位娘子狀告的罪行，你們可認？」他面嚴厲，像是沒瞧見那一張張臉上的傷，以及那瘦男人瘸了的。

那豬頭臉張著剛要開口，又被搶了先。

「公堂之上，大人面前，仔細回話，若是膽敢有欺瞞，直接拖出去杖打！」阿年狐假虎威的冷聲呵斥。

豬頭臉臉上閃過幾分心虛，卻是咬咬牙搖頭，「大人明鑒，小的未曾行那般遭天打雷劈的事。」

此話一出，堂上眾人神忽變，視線皆落在了他上，眼神有些一言難盡。

「你若不說，本倒是忘了，先前你們一眾族長上山狩獵，被雷劈的傷可好些了？」祝煊慢悠悠的問。

對上他的視線，豬頭臉有些說不出話來，結道：「好、好了，多謝大人——」關心。

「那你倒是說說，時無天災，也無瘟疫，為何獨獨你們寨子

中，每年有眾多子突然暴斃而亡？」祝煊忽的疾言厲，面上哪還有方才的一時鬆散？

「稟大人，此事與小的無甚干係，這寨中河水深，山崖陡，難免有不小心的摔死或是淹死，這是他們自個兒不當心，大人也不能說是我做的啊。」豬頭臉一臉無辜的聳肩攤手，將自己摘了個乾淨。

祝煊視線往那些子上掃了眼，「那這些人證你如何說？」

「這些人不是雲香寨的！」豬頭臉口而出，語速之快，顯然是等了許久。

自揚州知府的人尋來時，他們便擔心事敗，早就商量好對策，咬死不認！

至於寨子里那些老不死的，過了這些年富足日子，幾十年未曾謀面、失了貞潔的閨哪有手裡的真金白銀值錢？

祝煊瞧他一瞬，忽的冷笑一聲，側頭給了阿年一個眼神，「將犯人帶上來。」

「是，大人！」

不過片刻，一陣鐵鏈磨過地面的聲音響起，穿著納的方丈拖著腳鐐、手鐐被帶上了堂。

瞧見人，外面一陣嘩然，就連雲香寨的幾人也臉皆變，頓覺不妙。

不過一夜，那方丈活似從不了古稀，上不見氣神，一張臉青灰。

「將你昨夜說的，再與他們說一遍。」祝煊冷聲道。

「罪人元明，師命承方丈之位，隨同接手的，還有夥同雲香寨族長和長老，將寨中的子賣去江南之地事宜——」

「胡言語，休要攀誣我！」豬頭臉當即反駁，恨不得撲過來咬斷那跪著自述者的脖頸。

元明恍若未聞，繼續道：「行事已然二十年之久，經我手的子，共一百五十七人，名冊已上呈大人，所得銀兩，寺中分三，添了香火銀。寺中菩提樹依山，其中含著暗道，直通城南的弔橋，常夜間以水路行，只上次城南橋被沖塌，接著發了山洪，暴雨災，城南橋被封，此事方休，數日前，族長尋到我，說要給一伙人藏，便是昨夜大人抓了的人。」

「此事是我一人所為，元明伏法認罪。寺中幾位師叔知，但是那些沙彌是無辜的，他們手上並未沾染這些孽障，還請大人饒恕他們。」

「大人，大人！」豬頭臉急喚兩聲，對上那雙沉靜無波的眸子，忽的啞了聲。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莫說是趙義，饒是時常與祝煊在一的肖萍也沒想到，這案子能這般順暢。

他雖是與祝煊說自己是木頭，但也絕非傻，瞧到現在，也發覺了端倪，怕是從那位裴娘子擊鼓狀告開始，便是與他祝二郎商量好的。

不然怎麼昨日剛查到靈西寺與揚州知府有牽扯，今日便有人擊鼓鳴冤，狀告了雲香寨？

祝煊這是要今日把靈西寺與雲香寨一同收拾了啊！

只是這蠢貨族長竟是還未瞧清，他現在愈是否認，愈發會被錘死！

肖萍心下嘖嘖兩聲，屁穩穩的坐著，繼續看戲。

「大人，他說的小人一概不知，還請大人——」雲香寨族長心慌慌。

「大人，忘了說，小人有證。」裴紫忽的開口。

遮著面紗，視線落在旁跪著的族長臉上，像是吐著信子的蛇。

「呈上來。」

話音剛落，只聽外面忽的響起接二連三的吸氣聲。

抬著箱子的幾個人從人群中進來，金燦燦、白花花的金銀五六箱，簡直閃瞎了人眼。

只祝煊的眼神又暗了幾分，面愈發的沉。

「稟大人，這些金銀，都是在雲香寨的祠堂挖到的，除卻這些，還有瓷玉瓶等貴重之，小人怕打草驚蛇，那些東西並未帶來。」裴紫砸下一記重棒，眼瞧著那白胖族長瞬間失了心魂兒、癱在地。

常

年上只有幾個銅板的人，瞬間眼睛亮了。

肖萍知曉他們所獲不，卻是不想會這般多！！

『啪』的一聲驚堂木響，眾人一驚，四周皆沉。

「雲香寨贓，還勞趙大人帶人去搜了。」祝煊客氣道。

趙義側了臉，與他對視，只那一眼，便曉得他話中意思。

雲香寨，他給他了。

「祝大人客氣，趙某自當儘力，不負君所。」趙義拱手道。

祝煊斷案不含糊，當堂宣布，犯事者論罪當斬，關押獄，擇日刑。

至於收出的贓，連同那揚州知府派來的人，隨著一封奏章送去京城，上呈前。

此事甚囂塵上，不過一個午時，便城中人人皆知。

擊鼓之人卻是未走，與祝煊對坐品茶。

「大人抬舉，只是小人無心管事，雲香寨的事便不沾手了。」裴紫直言道。

祝煊也未勉強，只他本就不是熱絡之人，說了事後便無甚話了，屋裡靜了下來。

茶過兩盞，門前忽的想起兩道腳步，一前一後，卻是如出一轍的不莊重。

「郎君尋我來——」清亮的嗓音剛響起，忽的又戛然而止。

沈蘭溪視線落在室的那道玲瓏影上，腳步頓住，睜著一雙眼，忘了反應。

跟在後的祝允澄險些沒停住腳撞到，察覺異樣，從沈蘭溪後探出腦袋來瞧。

頓時眼睛瞪得像銅鈴，心裡重重敲了一下，莫不是他父親招花惹草了吧？！

「母、母親……先聽父親狡辯幾句……」祝允澄吞了吞口水，心虛的，小手抓著沈蘭溪的裳，生怕他像上次一樣轉就走。

「……」

狡辯？！

祝煊額上的青筋一跳，對自己早上生出的父親慈生了悔意。

他就該直接把這個小混蛋扔去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