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和丹也老大不小了，你何時娶？」李昶許不耐的問。

褚睢安一怔，苦笑著搖搖頭,「娶不了。我一個被圈養在富貴里的異姓王,去娶皇親貴胄的縣主,這是主把腦袋送給你父皇砍的啊。」

若只他一人便也罷了，他願豁得出去這條命，但是王府闔府六十七條命,他賠不起。

「你就不怕他那日塞個人給你？或是，把丹送去和親？」李昶許咬了咬牙，偏要掙得他一個態度。

這麼些年，丹待褚睢安的心意，全京城的人皆知,卻是遲遲未等來什麼。

「時也運也,運也命也。」褚睢安低沉著聲，有些無力。

祝煊一盞茶飲盡,撥開這話,「你先前不是說,過了十五便回漠北嗎？」

提起這事,李昶許便煩躁得抓了抓腦袋，「還能如何？老子打了幾次勝仗，他怕了，怕養一頭狼在漠北,來日搶了他這萬里江山,這不,收我兵權,也圈狗似的把我困在這京城。」

做的什麼父子？分明是在養狗。

「倒是你,先前瞧中了沈家在朝中不起眼，越過一眾世家，與沈家結了親」，褚睢安說著忍不住嘲笑，「可如今呢？看走眼了吧，祝二郎。」

祝煊笑著搖搖頭。

沈家的塵封舊事，已然過了二十餘年，若不是此次國舅爺想要往沈家安人手，恰好被他查到，怕是這輩子都不會知曉。

沈蘭溪只以為林氏在公堂之上說的話是在哄騙人，但不論是那位名喚青羊的子，還是小娘紫娘子，都是真的，隻孕之事不盡然。

沈巖當年剛及弱冠，便一頭扎進了京城，一時間聲名鵲起，誰人不嘆一句年英才？

只是可惜，朝堂之中黨派林立，拉攏他的人眾多，他選擇一方，勢要得罪其他黨派，想要他命的人便翻了幾番。

紫娘子，便是站在當今皇上那一派的國舅爺送給沈巖的，他推拒不得，只得帶回了府。

那位紫娘子在他後院住下了，月余后還有了孕，藏在懷安巷裏的人也接了回來，年夫妻，心驕傲，一旦離心，便再無轉圜的可能。

夫妻分消磨，□□不暢，沈巖在朝堂之上卻是屢有建樹。

歷朝以來，剛過弱冠之年便掌軍的，只他一個，一時風無量。

那幾年，軍兵強馬壯，而沈巖所遇的行刺之事疏忽平常，直至有一日，沈青山險些死在惡人劍下，那英才年折了腰，不再是校場里英姿風發的兒郎，而是混跡青樓酒肆的浪之徒，那雙手拿不刀，握不穩箭，肩上的擔子沒了。

從軍都督放為五品末名小將，有無職，像是盛開一夜的曇花，自此籍籍無名。

李昶許夾了塊送進裏，「沈青山是個做將才的好苗子，放在太原府練兵，可惜了。」

「那也沒法子，你父皇今兒哪是給他選，分明是自己早就想好了的。」褚睢安說著搖搖頭，頗為無語。

說是讓沈青山自個兒抉擇，但他若是敢選去漠北，只怕是沒命再回來了。

「那老頭，心眼兒賊多。」李昶許說罷，倒了杯酒，「那權勢做甚，有酒有，日子便痛快了，來，一個！」

「！」褚睢安激道。

祝煊無奈，只得放下筷著，斟了杯酒，與他倆輕一下，抿了口。

--

祝煊下值回來，徑直去了正院兒。

先前他突然傷，正月十五也沒一起吃頓餃子，又養了半月傷勢，如今進了二月，才能補上了這頓團圓飯。

屋裏已經許久不曾這般熱鬧了，祝煊方才進院子，便聽到了裏面傳來的笑鬧聲。

「郎君。」侯在門口

的婢屈膝行禮。

祝煊微微示意，掀起簾子進了屋子。

那幾人圍坐在一起，手邊放著一堆布料，鮮艷明亮。

「郎君回來啦，過來瞧，我給你買了料子！」沈蘭溪興沖沖的與他招手。

祝煊幾步過去，便被呼了一張絳紫的料子在上比劃。

「怎的，挑了這麼個？」祝煊有些不自在的問。

他甚穿得這般明艷，也就過年時被哄騙著穿了那新。

「先前見縣主穿著這個，背大刀，甚是英姿颯爽」，沈蘭溪說著，皺了皺眉，又搖頭，「郎君不適合，都不好看了，罷了，留著給祖母做裳吧。」

祝煊：「……」

老夫人口一哽，氣道：「他不要的便給我？我也不要！」

那模樣，那神，猶如鬧脾氣的稚。

「哪裏是郎君不要？分明是祖母穿這個比郎君好看，最是雍容大氣不過。」沈蘭溪張就來。

老夫人嫌棄又挑剔的瞧了眼手裏的料子，皺的臉了，「拿來我仔細瞧瞧。」

沈蘭溪笑嘻嘻的遞給，「您看這錦緞，這花紋，雖是不打眼，但做裳，穿著定當貴氣，我挑了好久呢。」

「那吧，勉強給我做一套春衫來，若是難看，我可不穿。」老夫人驕矜道。

「那當然，怎能讓您穿丑裳呢？」沈蘭溪連忙附和。

老夫人：「……」

祝煊聽著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等了片刻才問，「怎的買了這許多布料回來？」

沈蘭溪往裏塞了個果子，小尖牙一咬，迸濺得滿水，甜甜的，坐在暖炕上晃了晃腳，「書肆上月賺的銀子對好了賬，今兒去分了分，我便買了這些布料回來。」

雖只開張半月，但是賺的銀錢比想的多了不，一高興，給元寶買了兩隻燒鵝，又買了這些布料回來。

不為旁的，就是這半月吃了不老夫人和祝夫人送來的吃食，總要回贈一二。

「曾祖母，何時做裳呀？我想穿了。」祝允澄站在老夫人旁，拿著一塊橙布料往自己上比劃，澄凈的眼裏遮不住的興。

祝煊眼皮了下，穿這，怕不是會變一顆圓滾的橘子。

「瞧你急的，問你祖母何時做。」老夫人沒好氣道。

平日裏的吃穿用度何曾虧過他？怎的一副沒穿過新裳的模樣，惹人心肝兒疼。

祝夫人溫溫一笑，「明日我便讓裁師傅上門來，把二娘買的這料子都做了春衫穿。」

沈蘭溪點點頭，咬了口蘋果，又道：「不必給郎君做了，這些都不適合他。」

「好。」祝夫人道。

祝煊：「……」

所以，們都有，獨獨沒有他的？

「你父親的也不用做，他的裳都穿不完。」祝夫人垂著眸子道。

「他便是做新的，也就那模樣，算了，不必浪費這料子。」老夫人附和道。

祝家主剛進門，便聽得這麼一句，隨即問：「要做春衫了？」

老夫人連忙搖頭，語氣篤定，「不做不做，都去廳堂用飯吧。」

祝家主：「……」

他都看見炕上的那堆布料了……

陳醋辣椒油，再加點蒜泥拌一拌，白胖的餃子進去滾一圈，一口塞進里，唔……真香！

沈蘭溪埋頭乾飯，對面前的各種餡料的餃子雨均沾，再配一口涼拌，麻麻辣辣的真絕！

吃到一半，祝煊方才說了自己要去雲溯的事。

「這剛開春兒，那裏且冷著呢，你傷勢剛愈，經不起凍，多帶些厚裳去。」老夫人心疼道。

沈蘭溪咽下裏的餃子，眼睛一亮，喃喃道：「那裏的牛羊很好吃。」

老夫人角一，瞧著有些無語。

這哪裏是嫁了人，分明是來家當小娘子的！好吃好穿的供著，又不勞半分心思。

「正卿，你回來時，若時間寬裕，給這個饞的帶些羊回來吧。」老夫人沒好氣道。

至於牛，想屁吃！

春日裏來，還要靠牛耕地呢，誰敢殺牛吃，怕不是想蹲大獄了。

聞言，祝煊輕笑一聲，應了下來。

沈蘭溪笑嘻嘻道：「多謝祖母，祖母真好，最是疼小輩了~」

「一點兒吃的就這般模樣，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老夫人嫌棄道，又側頭與祝夫人道：「這時節各家該辦賞春宴了，你帶多出門見見世面，沒得小家子氣，丟我臉面。」

祝夫人忍笑，「是，母親。」

沈蘭溪聽得漫不經心，又往裏塞了塊醬肘子，醬濃稠，肘子爛味兒，甚是好吃。

春日宴啊，一群小花爭奇鬥豔，無趣。

當夜，祝煊便收整了行裝，沈蘭溪悄悄給他塞了幾張銀票進去，想了想，喚來綠嬈讓找些東西來。

祝煊從湢室出來，便瞧見拆開了他收好的包裹，阿芙正往他要帶的幾件裳上著什麼。

「這是做甚？」祝煊走到沈蘭溪邊，垂眼瞧。

好傢夥，一大塊鐵塊！

「這玄鐵，我方才讓人去鐵鋪買的，有點貴，你記得還我銀子。」沈蘭溪依在他上說。

當著下人的面親熱，祝煊有些難為，推著站好，不給靠，「這個，在裳里？」

再是打得薄，這麼大一塊，也著實是沉。

「雖你沒說，但此去定也有危險，後背沒有要命，前卻是不然，用玄鐵護著，便是刀劍無眼，你也不會有命之憂。」沈蘭溪神懨懨的道。

祝煊角一，深吸口氣，提醒道：「金甲也穿不破。」

那個比這玄鐵輕省許多……

「那不是貴嘛。」沈蘭溪理直氣壯。

花的可是的銀子，若不是喜歡他，便是連這玄鐵片都不會給他買。

祝煊：「……我有銀子。」

沈蘭溪不解的瞪圓眼，「那你做甚不自己買？」

若是他買了，這買玄鐵的銀子便能省下了！

狗男人，真賊！

祝煊閉了，也沒去拿箱子裏穿過多年的金甲，接了這沉甸甸的關切之心。

他娘子，哎……著實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