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枚上前來先給老夫人行了禮，又一一給王妃和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行了禮，默默無言的退坐到錦孃的對面坐位上。

老夫人見了就皺了眉道：“枚兒可是有何心事？昨兒是堂兒的新婚，家裡難得又添喜事，你是做大的，應該寬容些纔是，多個人助你，早些爲王府開枝散葉，豈不更好？”

上枚原本飄搖著的神思被老夫人的話說得一怔，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孫玉娘淒厲悲慘的聲，不由心一，打了個哆嗦，昨夜一整晚沒有睡，總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了一切，一向溫和優雅的丈夫怎麼就會變得如惡魔一般的可怕了？因爲不喜歡孫玉娘嗎？不喜歡可以冷落就是，何必要……不對，那本不是人做的事，不是人……

見上枚半晌沒有回話，老夫人更是不豫，又問道：“枚兒，怎麼不見新婦來上茶？”

上枚聽了總算有些反應，擡了眼怔怔地看著老夫人，眼裡有著一驚惶，一大早還是去過清茶小苑的，冷華堂倒是神清氣爽的起來了，一出門，便看到上枚，他臉微僵，轉而有些不自在地上前來想擁懷，上枚見他走近心裡便一陣發怵，忍不住就後退一兩步，想要避開他。

冷華堂眼神微黯，隨即又笑著哄道：“娘子可是吃醋了，唉，是的頭天，我總不至於太讓沒臉的，今兒晚上我便不會進這裡的門了。”

上枚聽著更害怕，又退了兩步，見他神更加鬱，忙道：“我……是來看孫妹妹起了沒，今兒是頭天，得給長輩們敬茶的，怕……晚了，讓長輩們等，壞了規矩可不好。”

冷華堂聽得眉一揚，嘻笑著走近上枚道：“沒想到，娘子倒是個有心，能容人的，爲夫方纔錯怪娘子了，……怕是沒醒吧，你且先去，一會子我再帶了來就是。”

上枚聽了點了點頭，提起襬，逃跑似的飛快地離開了清茶小苑。

“枚兒，老夫人問你話呢，你這孩子，今兒是怎麼了？神不守舍的。”那邊二太太也看出了上枚的不對勁，輕聲說道。

三太太聽了倒是笑了，挑了眉對二太太道：“二嫂嫂，你是沒過這樣的苦，你把二哥管得死死的，院裡一個通房小妾都沒有，我們幾個可都是心裡明白的，咱們人家，再怎麼大方，大度，遇到這事心裡總有些過不去的，堂兒可是第一次娶平妻呢，枚兒心裡不痛快那也是應該的，你就別怪了。”

上枚聽了這話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目閃爍著也不敢看二太太幾個的眼神，低了頭道：“相公說，孫妹妹是頭天，可能有些不適吧，一會子他帶了孫妹妹一起來給各位長輩敬茶呢。”

聽了這話，屋裡的太太們纔算是定了心，不過，也對那沒見過面的孫氏心裡存著不屑，都是過來人，第一次是會有些不適，但哪裡就那樣氣了，再是相府嫡又如何，嫁過來，不過是做側室的，比之正室更加應該小意些纔是，倒是大喇喇地讓好幾個長輩等，算個什麼事啊。

二太太聽了上枚的話便看向了錦娘，端起小丫頭呈上的茶，揭了蓋輕輕撥著茶沫兒，輕幽幽地說道：“當初，小庭媳婦進門時，也沒讓人等，這會子孫氏也是這樣，孫家的兒果然貴一些呢。”

錦娘早料到這話頭遲早會繞自己上來，所以，當沒聽見，也端了茶在喝，心裡卻在擔心，玉娘昨晚上不會出什麼事吧，那任潑辣的子，怕是一來就會與冷華堂對上呢……

又想起自己新婚那天，某個妖孽故意賴牀不起，害無法及時給長輩們敬茶，想起舊恨，不由睨了眼邊的妖孽，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不由更爲火，學著他往日的模樣，白了他一眼。

冷華庭卻是心好得很，悄悄將椅得離錦娘近些，廣袖下，了手去，抓住的，輕輕了再放開，眼裡帶了討好之，錦娘也沒真生他的氣，這會子脣邊也忍不住含了笑，又拿眼去嗔他，大庭莊廣衆之下呢，也不怕二太太他們看了笑話。

王妃卻是對二太太的那番話很是惱火，那日錦娘爲何到遲，當場都已說明白了，如今又因玉娘之事再翻了出來說，還真是討厭得，也喝了口茶，斜了眼睨著二太太，不不慢地說道：“也不知道老二家的何時做正經婆婆，我們幾個可是都等著喝喜酒呢，不過，老二家的還真比咱們幾個有福氣，媳婦沒進門，就要做祖母了，唉，堂兒和庭兒可真是不爭氣呢，怎麼就還不如軒兒了呢。”

這話正到二太太的痛腳，正爲素琴這事與冷華軒槓著，軒兒自小乖巧，可在這件事上倔得很，怎麼說都不肯聽，還嚷嚷著要去寧王府退親，真真氣死了。

四太太聽了這話立即接了口：“王嫂說的可不，二嫂嫂可真是在福中不知福呢，好不容易軒哥兒有了後了，偏要想著法子弄死那一對母子，哎呀呀，真是造孽呀，這種事，做多了怕是要遭報應的。”四太太如今得了城東一部份份，，因著得的那，也是自二太太親戚勻來的，也被二太太好說過一頓，如今與三太太關係好著呢，兩人早就結了聯盟，最看不得二太太裝清高了，這會子只要能刺激二太太的話，半句也不放過。

二太太聽了得差點咂了手裡茶杯，倒是老夫人像是沒聽太明白，歪了頭問二太太：“老四家說的啥？你那日送到佛堂裡的那個丫頭，有了子的那個，肚子裡懷的是軒兒的種嗎？”

二太太聽了便更是恨王妃和四太太了，沒事在老夫人面前提這個做什麼，這個老太婆總是事不足，敗事有餘，又喜歡管閒事……

“娘，是軒兒的，不過，兒媳並沒有毒害……”

“老四家的都說了，若不是你做過，也不也拿出來污衊你，老二家的，不是我說你，以前就你一個最厲害，就是王妃也讓清容進了門，以前的陳氏也是容下來了的，只有你，心狹窄，最是不能容人，把個老二管得死死的，弄得他現在就軒兒一條，你怎麼就不向老三家的學學呢，你看老三家裡人丁多旺啊，如今好不容易有個丫頭懷了子，哎，就算你不能容那丫頭，但孩子總是咱們老冷家的骨吧，真真是，氣死我也。”老夫人也不等二太太說完，便截了口，恕恕叨叨地說了一大通，把個二太太說得臉上一陣發僵，想要發火卻又強行忍了。

二太太氣得臉都白了，強忍著怒火瞪著四太太，四太太幸災樂禍地喝了口茶，卻也知道不能將二太太刺激得太過了，便轉了口道：“哎，一這盞茶都快完了，怎麼還不見堂兒和孫氏來呢，我府裡頭可還有不事呢，你看這年節下的，我老爺在外面又忙著朝裡的事，好多東西都得準備妥當呢，真真是，堂兒也越發的不像話了，了世子就可以如此不敬長輩麼？”

二太太聽了便是冷笑：“老四家的，你即知道堂兒是世子，說話就得客氣著些，這諾大個王府將來可是要他繼承呢，你們家……哼，若沒有王府的支持，老四也難得混得如此的風聲水起啊。”

這話可算是在揭四太太的老底了，老二和老三都是王爺的親兄弟，只有老四是堂兄弟，比起來是隔了一層的，平日裡，四太太往這邊走得勤，當然也存著要傍著王府過的意思，四老爺雖也有爵，在朝庭也有職，也確實仰仗了簡親王的面子，而且，四太太其實心底下了覺得自己確實不如二太太三太太幾個有底氣，在王妃面前說話也沒那樣說得起，按說應該比別個更加小意些纔是，但就那子，越是不如別人親，就越要作出強態來，平日裡又尖酸慣了的，加之王妃又是個好心，更助長了的氣焰，見誰說話都要帶幾刺，心裡才舒坦。

“那是，我家老爺可比不得二哥那樣見機，自已兒子都常常放著不管，就著堂兒了，天介的就圍著堂兒轉，哼，知道的，說二哥是堂兒的叔叔呢，不知道的，還以爲二哥纔是堂兒的親爹呢。”四太太眼一斜，不管不顧的，衝口就道。

這話一出，二太太臉都綠了，也顧不得什麼賢達優雅的淑形像，指了四太太的鼻子就罵道：“老四家的，可注意了你這張，這話說出去，小心王爺劈了你，你這話罵我家老爺也就罷了，可是連王爺也一併罵進去了。你……你真是越發的混帳了。”

老夫人也是被四太太那一句話說得膽戰心驚的，不由瞟了王妃一眼，見眼神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心裡就更是急，也跟著二太太罵道：“老四家的，你原是那邊府裡的，因著都是一個祖宗，所以，一有大事，你王嫂還是敬著你，從沒有外待過你，只是你說話也忒渾了些，以後再要如此，這邊府裡你也就過來些吧。”

四太太這才覺得話說得重了，看著形勢不對，忙閉了，也斜了眼一旁的三太太，怪沒有給自己幫腔。

三太太向來是怕二太太的，雖然後來有了些膽氣，但如今老夫人也向著二太太，就更不敢言了，見四太太看過來，只好怯怯地勸道：“哎呀呀，今兒可是堂兒大喜的日子，說那些個無趣的事做什麼，你說也是，堂兒怎麼還沒來呢，怕是年人貪歡呢。”說著，拿了帕子捂裝笑，還不好意思地看了上枚一眼。

這當口，冷華堂總算是扶著孫玉娘進來了，錦娘見玉娘臉上雖然撲著，又塗了些胭脂，但總覺得臉很異樣，蒼白得很，走路的姿勢也是彆扭，歪靠在冷華堂臂彎裡，像是隨時就要倒下去一般，眼神也不如往日的靈，原本麗的大眼裡此時連悲傷都沒有，只有深深的恐懼，眼珠子盯著一個地方就不知道轉，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樣。

心裡不由一，又轉頭看冷華堂，見他狀似親地扶著孫玉娘，但那作與其說是在扶，不如說是在挾持，兩人緩緩進來，玉娘眼神空地看著前方，像是誰也看不到眼裡去似的，錦娘忍不住就了聲：“二姐！”

玉娘聽得人喊，緩緩轉過頭來，一看到是錦娘，空的眼裡便升出一希來，剛要出聲，手臂一，上無不在的傷口便被夾得一陣刺痛，耳邊便傳來冷華堂的聲音：“玉娘，先給老夫人敬茶。”

這聲音便如魔咒一般，讓玉娘聽得一陣發抖，僵地轉過頭去，在冷華堂的攙扶下，到了老夫人面前，碧玉早令人擺好了墊，玉娘看著墊肚子便打突突，想要跪，腳卻不聽使喚，冷華堂將的子一鬆，差一點就直地撲倒在地上。

好在冷華堂見機得快，立即又扶住了，耳後也及地紅了起來，不好意思地對老夫人了聲：“。”

果然老夫人見此不氣反笑，嗔了冷華堂一眼道：“堂兒，玉娘是初經人事，你得疼惜著點纔是。”

玉娘一聽這話，淚水便忍不住要出來，冷華堂很憐惜地又去扶住道：“玉娘，是爲夫的不好，以後會疼你一些的，你……一定不會責怪爲夫吧。”

玉娘聽了驚恐地看向他，眼神一之後便立即轉開，好在這當口人總算是跪下去了，青石端了茶來，給玉娘送過去，玉娘著著雙手，幾次差一點將茶盤給摔了，冷華堂見了便嘆了口氣，寵溺地扶住的手，對道：“原就知道你弱，沒想到會弱至此，快些給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