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瓜落

溫桃蹊的婚事，就在及笄禮前五天，敲定了下來的。

當陸家的聘禮箱箱的送進溫家時，驚掉了整個歙州城中人的下。

五大口黑漆箱子，里頭是各種各樣的稀世珍寶，古玩孤品，甚至還有一幅顧愷之的畫躺在里頭。

還有十幾口箱子，從頭面首飾，到衫鞋，應有盡有，據說全都是從城中百年老店現定做的，還有一些，甚至是陸夫人從揚州帶來的。

還有兩大箱，里面裝的全是田契，鋪面的契書，諸如此類的。

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家產全都送到溫家去的。

吳夫人為這個很是生了一場氣，家里吳閔嘉倒是哄了好久，才勉強把這口氣給平了下去。

也是后來才知道，其實早在很久之前，溫桃蹊就拒絕過吳閔嘉的心意，當日上門去求娶，是兒子給誆了的。

不過這也都是后話了——

收了陸家的聘禮，就要選大吉的日子。

陸景明是一日都不想多等，原本這請期只要陸家定了日子，通知溫家就是的，但他都看重溫桃蹊的意見，是以陸夫人請了人看日子，選了兩三個日子后，陸夫人這里還沒有拿定主意呢，他倒的跑去溫家，跟溫家人商量。

陸夫人又生氣又覺得好笑，罵他沒出息，卻也只由著他去了。

于是定下了四月十八，是個上上大吉的日子。

本來這六禮悉備，就差最后一步大婚，溫桃蹊就不該再跟他見面。

但是陸夫人如今住在歙州城，要辦陸景明的大婚事，說要住到五月里，才能回揚州去了。

而陸景明大婚，陸老爺和他大哥就是再不待見他，也不能真的失禮至此，陸夫人家書回揚州告訴了日子，不得，到了三月底，他們父子兩個也要往歙州來。

是以趙夫人想了想，隔三差五的，就帶著溫桃蹊去見一見陸夫人，或是請了陸夫人到府上來小坐吃茶。

外面的人也不多說什麼，誰人家家里況特殊呢。

將來了婚，陸景明長住在歙州，溫桃蹊也沒什麼機會侍奉公婆的，反正現在都定下了，一兩個月，多陪陪陸夫人，無可厚非。

陸景明自然更加肆無忌憚的往來溫府和陸府之間。

溫長青也再沒什麼好阻攔他的。

倒是溫桃蹊見了他，反而害起來。

是偶爾害撒的人，并不常如此。

后來兩個人心意相通，陸景明是喜歡逗捉弄，但也不總是駁回來，牙尖利的，一點兒不服，真是極難得的一回。

如今見了含的模樣，見了面，臉兒也不抬，眼神左右飄忽，就是不往他上落。

兩個人比肩行著，陸景明低嘆一聲：“這定了日子，見了面，反倒還不如從前，你害什麼？”

溫桃蹊在心里啐他。

一點兒也不懂小姑娘家的心思，什麼人呀。

反手了鼻子，懶得理他：“之前姐姐大婚，謝家看日子的時候，就說過，四月里有個上上大吉的日子，沒想到倒我趕上了。”

陸景明眼珠一滾：“你給林姑娘去信了嗎？”

點頭，小臉兒卻垮了，看不出毫高興來。

陸景明就抬手了一把：“林姑娘嫁人了，不是小姑娘了，出一趟門不容易，況且從京城一路趕來，便是現在，也勉強趕上。

開了朝謝喻白就進了吏部供職，如今怕是有的忙，他不出陪林姑娘來，八也不放心林姑娘自個兒趕路來歙州，別不高興了。”

也不是不明白，就是心里難罷了。

重生回來，真心實意下來的朋友，真的只有林蘅一個。

林蘅大婚時一路陪著，如今要婚了，卻見不著人，多心里都會不舒服，越發的想念林蘅。

溫桃蹊一撇：“我倒不如在京城尋個中等人家，還能和姐姐朝夕相。”

自然是當玩笑說的，也是故意氣他。

陸景明眉心一，就去耳朵，只是作極輕：“說什麼？”

溫桃蹊笑著就躲開了：“你敢打我，我告你的狀去。”

陸景明無奈搖頭，噙著笑，背著手，看著小跑著跑遠，然則背影卻又始終都落在他眼底。

那一抹倩影，合著朗朗日，了他心中最的風景。

·

三月三上巳節，歙州城中好熱鬧，踏青飲宴，年輕的郎君小娘子三五群，攜友出行。

李清云一大早登門，要拉上溫時瑤去逛的。

如今溫桃蹊要待嫁，早兩個月時，溫子嫻也已經許配了人家，定了八月里完婚，自然也要安心待嫁，不能到外頭走逛了的。

以往都是大家一塊兒，今年卻就只剩下們兩個。

李清云拉了溫時瑤從李清樂院兒里出來，正又遇上溫長玄，眉開眼笑的就往溫長玄跟前湊：“我們去踏青，二哥哥一起嗎？”

溫長玄笑著說不去：“我有事兒。”

虎著臉不愿意：“你有什麼事兒呀？今年就只有我們兩個，冷冷清清的，你陪我們去怎麼了嘛？”

溫時瑤吞了吞口水，想把人拽回來。

其實從小到大，是家里最撒的一個，但就是不太敢在二哥面前撒。

倒不是說二哥不吃這套，大概是……看起來二哥是個最寵慣妹妹的，但他有自己嫡親的妹妹，溫時瑤心里就多了些隔閡。

不過李清云很有趣。

跟自己親哥哥都未必有這麼，日里跟在二哥后，一口一個二哥哥，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才是親哥哥呢。

溫長玄待要頭頂把人敷衍過去，一抬手，作僵住，手臂僵在半空，旋即垂回側。

母親說，清云也是大姑娘了，往來走，多要懂得避嫌，免得將來兩家人面子上過不去。

的確是個大姑娘了。

小的時候，跟在他后，也不怕他狗脾氣，永遠眉眼彎彎的。

有兩顆虎牙，笑起來，梨渦淺笑，出小虎牙，可得很。

現在搖一變，也快十五了。

溫長玄噙著笑退了半步：“真有正事兒，你們去玩兒，看上什麼，我給你們出錢還不行？”

李清云小一撇：“姐夫給了我銀票了，我又不缺銀子使！”

說著似有些生氣，拉了溫時瑤就要走。

后照月卻匆匆追上來，攔住了去路。

李清云眼皮突突的，心道不好：“姐姐不好嗎？”

照月上氣不接下氣的點頭：“大要生了，大爺說，趕巧了姑娘在府上還沒走，姑娘去外頭等著，不要出門了。”

溫長玄眉心一，旋即擰眉：“可打發人去李家回話了？”

照月點頭說去了：“大爺一應都吩咐了，太太也挪去了院兒里等。大發作的突然，這會兒疼的不行，好在一應都是早就準備好的，才不至于手忙腳。”

長嫂生孩子，溫長玄不方便過問太多，知道人都在李清樂那兒守著，也去告訴了李家人，也就放了心。

他沉聲吩咐李清云：“你快去吧，等會兒好去陪陪大嫂。”

李清云哪里還惦記著出去玩兒的事兒，欸的一聲，也不等照月，提了擺朝著李清云的院子就跑去了。

溫時瑤也要跟去，卻被溫長玄一把給按住。

呆呆回頭：“二哥干什麼？”

“你別去。”

溫時瑤越發不解，角一，才要問話，溫長青按著肩膀重了重：“你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回家去等消息，別去湊熱鬧。”

小臉兒一垮，揮開溫長玄的手，一跺腳，冷哼一聲，卻果然往二房的方向跑遠去的。

·

李清樂是頭胎，不過養的不錯，又聽大夫的話，是以也不算是太多得罪，生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母平安了。

剛出生的孩子皺皺，都不好看，不過好在李清樂皮白皙，小丫頭裹在襁褓里，也能看得出，像極了母親，是個白的姑娘。

趙夫人不拘是男孩兒孩兒都喜歡，抱在懷里不撒手。

溫長青也陪著看了會兒，等李清樂昏睡轉醒，才進了屋里去陪妻。

李清云倒是想往前湊，奈何溫長青坐在床邊兒，擋的嚴嚴實實的，本就不過去。

后來索也放棄了，跑去圍在趙夫人邊兒看孩子。

溫桃蹊見了小姑娘，一時想起前世的那個兒子，眼窩一熱，眼眶紅紅的。

趙夫人欸了聲：“你怎麼一副要哭的樣子？”

溫桃蹊忙說沒有：“這小小的孩兒，多，我瞧著這個樣子，得很。”

李清云古怪的看：“你看小孩子都嗎？那等你大婚那日，還不哭慘了？我聽人家說，新婦大婚那日是不能哭鼻子的，不吉利，你要是……”

溫桃蹊上手就去擰的：“我你胡說八道！”

噙著笑躲，正趕上李夫人去看李清樂的粥回來，聽見這話，也笑著罵：“你今年幾歲了？上也沒個遮攔的，什麼話都說？”

就吐舌扮鬼臉，顯然不教。

趙夫人看那樣，抱著孩子直笑的肝兒。

是喜歡李清云的。

小姑娘干凈單純，沒一點兒心眼，最簡單不過的一個人，可見李家把養的好，也保護的很好。

而不，難道的很。

李清云勾著頭看趙夫人懷里的娃娃，想了半天：“我能抱抱嗎？”

趙夫人才說能，李夫人一把把人拉住：“剛出生的孩子最，你手上沒輕沒重，不許抱。”

小臉兒一垮，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趙夫人最見不得這個，哄著人往自己邊兒坐了，把孩子到手上，又耐心的教怎麼抱。

是夠的，沒骨頭似的，一下，李清云就不知所措。

越是僵，孩子越是不舒服，幾聲哭出來，李清云越發嚇壞了：“我我，我沒啊。”

溫桃蹊撲哧笑出聲：“在你懷里呢，你怎麼沒？”

趙夫人隔著小案拍：“別嚇唬你妹妹。”

轉而才又安李清云：“沒事，你越張，越不舒服，你試試放松點兒？”

李清云吞了口口水，努力的嘗試著，果然漸次上手。

李夫人看著抱著孩子的樣兒，真是哭笑不得：“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抱起小孩兒，還像那麼回事兒。”

趙夫人拿白眼去剜：“你這會兒說清云還是個孩子了？”

兩個人皆是一愣，自然想起當日李夫人想為溫桃蹊說的形來，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笑了。

溫桃蹊和李清云不明就里，只管逗弄孩子。

連一盞茶的工夫都沒有，李清云抱著孩子騰地站起，把李夫人嚇了一跳：“你要干什麼？抱著孩子別給我一驚一乍的！”

趙夫人倒怕把李清云嚇著，隨著起了：“清云？”

李清云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還咧笑呢：“我抱去給二哥哥看看！”

竟然真的要往外走。

趙夫人也沒想到這丫頭膽子這麼大，一時怔住。

溫桃蹊早就防著呢。

李清云路子野得很，一貫是個人不清的，你覺得不敢的，就一定干些出乎你意料的事兒。

于是三兩步追上去，橫在人前就把人給攔住了：“你別抱著我侄兒往外跑，摔了你沒什麼，你把孩子摔了，你賠不起！”

兩個人拌的樣子分明就是還沒長大的孩子，可明明溫桃蹊四月里就要大婚了。

趙夫人和李夫人對視一眼，笑的合不攏。

而后上前去，一人一個，把兩個姑娘給拉開了。

李夫人從李清云手里把孩子奪回去：“剛出生的孩子不能吃風，你別來，仔細你姐姐捶你。”

撇不服氣：“我又不知道。”

一扭臉兒，又沖著溫桃蹊扮鬼臉：“這也是我外甥兒，就你寶貝，就你親。”

溫桃蹊往趙夫人后藏，張牙舞爪的：“反正就是我親，就不讓你抱出去，氣不氣，氣不氣？”

李清云就要去打人，趙夫人忙攔了一把，又把溫桃蹊從后提了出來：“你有個姐姐樣兒沒有？干什麼呢？都快婚了，還跟你妹妹斗斗氣的。”

李夫人抱著孩子閃躲遠些，李清云還是不死心，轉頭看著懷里的孩子：“那二哥哥不能見見他侄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