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登門

錢老太太做壽那日，溫桃蹊應了過兩日請林蘅到青雀樓吃東西去，原本林蘅也只是聽一聽，并不大放在心上。

橫豎如今心里頭放不下那日在溫家三房那點子事兒，卻又不知與誰說，登了溫家門幾次，又聽溫子嫻姐妹兩個說起來，長房趙夫人也不知是怎麼了，總是氣不順，為這個，溫桃蹊也有幾日不跟們一玩鬧。

想著，既是趙夫人那里不大好，自然不能夠跑去打擾，便索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家里，不大見人了。

李家那位太太林夫人，其實是真心疼這個外甥兒的，畢竟生得好又嫻靜，放在高門之中，自然是最討喜不過的，是以這兩日看不大出門了，也旁敲側擊問過幾句，還怕是為著揚州那點兒破案子，同溫家姑娘有了什麼隔閡，很是開解了一番，直到今晨——

溫桃蹊出門早，陪著趙夫人吃了飯，想起來前兩日答應了林蘅，要陪出去散心的，這才從趙夫人跟前辭出來，要往李家去尋林蘅。

趙夫人心里是不大高興的，畢竟李家當日那個態度，于而言，多多是有些寒人心的，上再說能諒，能理解，那誰也不是圣人，事兒尚且沒有牽累到誰家，就想著先把自家摘干凈，還說什麼通家之好，這簡直比尋常朋友還要不如呢。

可孩子們是無辜的，同林蘅也沒有什麼干系，且李家即便不來赴宴，也總是尋了由頭遮掩過去，并未鬧開來，反倒先擺臉上來，不孩子們私下往來，那才是小家子氣，沒度量，真正把關系弄僵了，故此便也就由著溫桃蹊去了不提。

林夫人見溫桃蹊上門，自是歡喜，也沒多留說話，哄了兩句，丫頭領尋林蘅去了。

進林蘅屋里時候，林蘅懨懨的歪靠在人榻上，背朝著外，手里頭還捧了一卷書，也不知究竟看沒看進去，反正那翻書的聲兒是很快的。

溫桃蹊有心打趣，本來就沒丫頭通傳，這會兒見林蘅屋里的丫頭要說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上前去：“你這是一目十行？真是了不得，倘或下場去，我瞧著是要考個解元回來的。”

突然出聲，林蘅又本就是心不在焉，嚇了一跳，轉過來又半坐起，虎著臉啐：“我是要考個解元回來的人，你卻該是那屢試不中的潑皮！哪有背后出聲嚇唬人的，看我不打你。”

溫桃蹊便央著好姐姐，先捉了兩只手去，又咦一聲，看一裳都不是正經換過，外衫松松垮垮的，本不是個能見客的樣兒，且這一大清早的……

斂眉：“一大早的，姐姐穿這個樣子，也不去給太太請安嗎？”

林蘅搖搖頭：“姨媽這兩日見我心不好，就不我早起去請安了，昨兒后半晌還請了小秦娘子來診脈，唯恐是我上不爽利，可瞧了半天，小秦娘子都說無妨，再三的問，也沒問出什麼來，便都只由著我去了。”

都說孩兒家的心思最難猜，可林夫人也是做孩兒過來的，看林蘅如今這茶飯不思的樣子，怕未必看不出端倪，只是林蘅到底未出閣的一個姑娘，林夫人雖是親姨媽，卻也不好把話點的太明白罷了。

溫桃蹊心下長嘆：“姐姐竟困頓至此嗎？本就沒有多大的事兒，何苦作踐自己？我上回還說呢，等過兩日請姐姐到青雀樓吃飯去，你倒全忘了？”

“我前兒去你家，沒見你，問了子嫻，說你近些時候都是陪著你阿娘的，我想著，你八把吃飯這事兒給忘了的。”林蘅把手往外了，“你今日不陪著你們太太嗎？”

“起先都說好的事兒，我什麼時候忘過你的？”溫桃蹊說著上了手去拉，“姐姐快去重換了裳，梳妝打扮才是正經的。”

林蘅見了，心已經好了大半了，這會兒做什麼都有神，便也就聽了的，順著推搡拉扯的勢，就去換裳了。

那琉璃嵌百寶的折屏就在這室的東墻邊兒，底下丫頭伺候著繞到折屏后去換衫，半晌才又問溫桃蹊：“你們太太真的沒事兒了嗎？”

“我阿娘原是同我大哥慪了一場氣，氣了三兩日，這氣也消了大半去，我在跟前兒回過話的，后半天就回去，也想清靜清靜，還厭煩我天陪在跟前兒呢。”

溫桃蹊一面說，一面從腰間墜著的一只松綠滾邊兒繡花的荷包里了顆松子糖往里送：“我原算著，這時辰來找你，咱們可先到玉井胡同去逛一逛，再去青雀樓吃飯，可我看你這梳妝打扮，等該出門，也差不多就要吃飯了？”

說話的工夫，林蘅已換好了衫襯又繞出來，聽了這話，白一眼：“我可沒有你溫三姑娘金貴，出趟門，要裝扮上個把時辰？”

溫桃蹊笑的也不生氣：“姐姐只管打趣我，橫豎這松子糖在我的荷包里裝著，把我說惱了，一顆也不給你留了。”

林蘅知道是專程帶出門來給自己的，心下暖洋洋，面上卻還是啐：“我們家便吃不起松子糖了？你只管吃，正好了，你把那一荷包的糖都填進肚子里，等到了青雀樓，你只看著我吃，我才歡喜呢。”

溫桃蹊知玩笑，順勢把手里那顆糖重又仍回了荷包里，站起來，去幫選外衫和下，一面又慪：“你越要我吃，我越是不吃，憑什麼我請你吃飯，卻只我干看著？我才不干呢。”

見林蘅手上那條菖紅的子又要放回去，連聲欸著，幾乎是從林蘅手上奪了過來的：“這個最好看了，我瞧這頭的珍珠也都是顆顆圓潤的上品，好致的一條子，做什麼要放回去？拿它配上一件淡青紫或是丁香淡紫的上襦……”

話音一頓，思忖須臾而已，眼前又一亮：“姐姐不是有一件淡青紫，領口、緣并著袖口都滾了銀邊的對襟襦嗎？那件便正正好。”

林蘅有些扭，搶了兩把沒拿回來，索給了，反手又取了條丹紫紅的來：“這子還是我到歙州時候，姨媽新給我做的，這個是好看，可就是太明艷了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樣的，我穿不出去，你快給我放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