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借用
三月十四,錢老太太五十整壽,溫府上下,一早便熱鬧了起來。
賓客們是要在辰末巳初府來拜見的,眷們自三房后的甬道了宅去,丫頭仆婦們引著往三房老太太那里去問安,一直等到午時才陸陸續續的開宴,請了賓客們各自席去。
是以他們做主人的,便要比賓客們更早的準備起來,底下的丫頭婆子卯時就各自起,各上職,忙碌起來,三房老太太上了些年紀,一早就吩咐過,不到卯末是絕不肯起的,自然也就沒有人敢去打擾。
馮夫人是家中主人,眷們迎來送往是要來照看的,一早起來打發人往上房院回了一次話,便也就再騰不出手來,反倒是溫子嫻各奔走著,招呼著各要仔細。
三房那頭是一派的喜氣洋洋,長房院中卻仍舊是愁云慘淡。
原來那日溫桃蹊與溫長青說起趙璉的事,溫長青深思慮一番,將這樣的話回到了溫致面前去,這之后的一兩日,溫致為這個事兒與趙夫人也沒拌。
夫妻兩個年結縭,又是指腹為婚,一直都不錯,這麼些年來,連紅了臉兒的時候都,先前溫致不也是為著趙夫人置氣,才同意了管一管杜昶的命案。
只是這樁案子一波三折,到今天為止,牽扯進來的人未免多了些,溫致也有私心,不想再過問,剛好溫長青拿了溫長玄的書信到他跟前,提起趙璉的事兒,他也樂意順水推舟,索把這事推到趙璉那里去。
橫豎人家是甥舅,他不過是個做姨父的,論親疏,也是人家更親些。
卻不料又惹惱了趙夫人,且溫致脾氣一上來,就這麼著,很是慪了一場氣,竟也把三房老太太的生辰拋之腦后了一樣。
這會兒溫子嫻聽了馮夫人的話,說是手頭上缺了那麼一條步來給搭服,到上房院來,想借了之前溫致從外頭給溫桃蹊買回來的那條,青玉白玉與八寶雜著做的步,另外就是錢老太太原定今日要穿的那件外衫,半個月前送到了趙夫人這里,趙夫人說是要在外衫上補繡上一片芍藥花簇,那是錢老太太最喜歡的花,算作趙夫人的一片孝心,也是溫致的意思,后來長房出了那檔子事兒,也沒顧上把裳送回去,馮夫人也是忙前忙后,到今早才想起來,這便打發了溫子嫻去取。
往上房院去時,溫致不在府上,趙夫人也早起了,給周老太太請過了安,在花廳中傳過了飯,正巧去時,趙夫人剛好吃完了飯。
青瓷小盞還在趙夫人手上端著,一抬眼,遠遠地瞧見從甬道過來的溫子嫻,把茶盞一放,搖搖招手,等人走近了,勉強把角揚上去:“是來取老太太的外衫吧?”
溫子嫻乖巧納禮,同揖了揖:“我娘我來借條步。”
淺笑盈盈,站起來,把兩手一抬,轉了個圈兒,上六破轉起來,茜紅的陪著薄如禪翼的一層紗,襯得人很是俏:“我家里的步沒有能配這條子的,我娘說半個月前也金玉滿堂去做了,但不知是因為什麼誤了工,到現在也沒做出來,大伯上次不是給桃蹊買了一條青玉混著羊脂白玉,還有八寶的嗎?”
把手放下去,往趙夫人跟前湊一湊:“大伯母,能不能借給我用一天?”
溫子嫻算是溫家的長,嫡出的孩兒里,是頭一個,落生的時候,也是一家子把捧在手心兒里,小的時候又生的好看,便是長的三五歲,也是雕玉琢,煞是可。
不過后來再長大一些,馮夫人老是拿溫家長的份拘著,倒越發教的老。
眼下扮出一副俏可的模樣,趙夫人面上愁云散去一些:“那有什麼不能的?一條步,便是你拿去用了,也不值什麼的。”
溫子嫻四歲那年病了大半年,上不好,馮夫人帶到城郊妙云寺去請大師算,說是要離母一載,才能保一生安康,故而回了家去,錢老太太便做了主,把溫子嫻送到了趙夫人邊,養了一年多,才又送回馮夫人邊去。
那時候趙夫人還沒有生下溫桃蹊,邊兒多了這麼個伶俐可的孩子,自然很是歡喜,便恨不能把邊所有好的,都送到溫子嫻跟前。
溫子嫻看要起,上了前去手攙扶,陪著從花廳下的游廊一路往外走:“那是大伯父送給桃蹊的,我借用一日便了不得了,哪里有拿走用的?”
正趕上溫桃蹊換了新服,開開心心的從小雅院來尋趙夫人,一眼瞧見了溫子嫻,咦了聲,小腦袋歪一歪,幾乎小跑著近前來:“三房院中一早就忙碌起來,大姐姐怎麼這個時辰到我們這邊來?”
趙夫人攏了的手,同說了那條步,也不等溫桃蹊言聲,就打發了白翹去取了步來給溫子嫻。
白翹小跑著走遠了,溫桃蹊撇撇:“那條步好看,爹買回來我都沒用幾次,阿娘倒好大方。”
趙夫人在小腦袋上輕拍一把:“怎麼還跟你姐姐計較這個?多好東西在你庫房里扔著都不用,你念叨起一條步了?”
溫桃蹊挨了一下也不生氣,原就是存著哄阿娘開心的心思,這幾日阿娘心一直都不好,這會兒阿娘肯玩笑幾句,不知多高興。
“阿娘說給大姐姐用,那便給大姐姐,我哪里有什麼念叨的。”往趙夫人另一側站過去,挽上胳膊,“阿娘開心就好,再說小時候大姐姐妝奩里的東西,我也沒拿不是?”
不過隔著趙夫人又去看溫子嫻:“我一會兒能跟你先過去嗎?林蘅姐姐說今天會過來的早,李家太太同意了的。”
“能啊,我來取東西的,取了東西就回去,過會子賓客們要到了,眷們進了府,我娘怕一個人照應不過來,不過你可別到跑,今兒府里大宴,人多,別沖撞了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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