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譚廷一直在回想，他在譚建那些爛話本子里看到的東西，到底靠不靠譜。

話本子給出來的辦法並不相同,但他翻了翻譚建的眾多話本子,發現大概分為四類技巧。

四類技巧本別是，語,直抒臆,強勢態度,以及,文雅表白。

看話本子里的發展，這四類都是比較有效的與姑娘家際的類型,雖然譚廷看得直皺眉......

只不過，譚廷著實沒有這方面經驗,又是臨時抱佛腳學來的，面對的更是重要的以後的妻子,他就不確定用哪一種比較好了，但總比他之前說不清楚要好的多。

待見到了項宜,看見正從街市上淘了兩塊普普通通的玉石回去,譚廷一張，差點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好在並沒有立刻發現他，還留給了他一點快速思量的時間。

今日穿了一件偏舊的秋香襖,因著孝期已過,髮髻上簪了兩朵淡黃的臘梅。

沒有什麼首飾在,唯獨一隻雕花桃木梳定在發間,獨獨兩朵淡黃的臘梅花,襯得髮髻烏黑亮澤,而臉龐白皙,眉眼靈。

譚廷的心不住跟著一。

他立刻就想到了話本子里最直接的辦法，那便是第一個辦法，語地直接讚眼前的人，尤其，要著重自己的真實。

恰在此時，項宜察覺有人似在一旁看著，轉頭看了過去，一下就看見了那位譚家大爺。

才隔了一天，他又來了。

項宜連忙起跟他行禮，他也立刻還了禮。

今日有集市，街道上的人極多，人們嬉笑言語著三三兩兩路過。

只是項宜卻發現這位大爺不知怎麼了，竟然立著沒，一雙眼睛看著，有些正經又似乎有些忐忑，角了一下，彷彿有什麼話在邊有點說不出來。

他這樣子弄得項宜也跟著張起來。

他要說什麼大事嗎？

是婚事，還是譚項兩家的事，又或者世族庶族？

思緒落下，他終於開了口。

譚廷稍稍吸了口氣，盡量不讓自己聲音因而太輕。

「項姑娘今日真是......發如墨綢，眸若星月，只令人心神俱飛，心嚮往之......」

後半句說完，譚廷牙都酸倒了。

可他說得不是假話，是實話，他確實覺得宜珍真的很漂亮，只不過，這話是按照話本子上男子說話的做派來的。

他不由地看向了項宜。

卻見一愣，接著瞬間繃了臉，瞪大了眼睛，轉就走。

一言不發，忽怒氣，轉就走，這可和譚廷想得完全不一樣！

譚廷怔住，急急忙忙就追了上去。

他說得都是語，是想讓開心一點的，怎麼突然就生氣要走了呢？

項宜方才還以為這位大爺有什麼大事要講，不想等來等去，卻等來這麼一句話。

若只有前半句也就算了，這後半句，分明就是那些油舌的面小生的言語。

他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是在調戲嗎？

項宜又又氣，實在不知該如何回應，加快了腳步離開。

譚廷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立刻把第一個辦法「語」拋棄了，很顯然妻子項宜是不吃這一套的。

但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跟著項宜，卻聽見前面的姑娘不悅地道了一句。

「譚家大爺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項宜真聽不懂。項宜還又事，先走了。」

譚廷一聽果然因為那些語生氣了，一時急就想到了第二個辦法——直抒臆。

這個辦法講究話要說的直接，要直接說出心所。

譚廷直接就把這辦法拿來解釋了。

「你別生氣，我是真的覺得姑娘今日很，麗不可方。」

這話說得足夠直白足夠直接，項宜聽得也是一頓。

一下就想到了，兩人明明沒有見面幾次，他卻一上來就表現的十分著意的樣子。

所以，與其說他是想要履行這婚約，不如說，他這是見起意了？

還以為他是什麼正人君子，原來真是見起意的小人？

項宜一咬牙，走的更快了，幾乎要跑起來。

譚廷一看都要跑起來了，真傻了眼，舌頭都打了結。

他又說錯了嗎？

他剛才說得都是實話，還是按照話本子上的辦法來的。

、怎麼更生氣了？！

譚廷腦子都空了一下，卻也不能讓就這麼誤會著跑開了。

他今天，是一定要給說清楚的。

兩人一個在前慌忙跑路，一個在後無奈追。

跑著跑著，就跑到了一家書肆門前。

今日是五日一回的集市，書肆也把書本都擺了出來，不年輕的男圍在書攤前。

那人甚是多，項宜慌不擇路地跑過去，一下子被另一邊突然轉的人撞到了肩膀。

這一撞，腳下一個踉蹌，向前栽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譚廷一個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拉住的手臂，他把人這麼一拉，項宜反向就落進了他的懷裡，被他強有力的臂膀一下子圈在了懷中。

「別跑了，小心些！」

譚廷唯恐這裡人多雜，出了意外，圈著項宜的臂膀不由地了不。

似有些驚慌地想要掙開，偏這是有個推著碳爐的燒餅攤車經過，譚廷沒敢鬆手，卻一下想到了話本子里的第三個辦法——強勢態度。

按照話本子里的「強勢態度」，此時此刻，他是不是該說一句：

「子，你這是在擒故縱嗎？！」

但是，下意識，譚廷就覺得，自己若是真說了這一句，恐怕「妻子宜珍」就再也不會理他了。

這句絕對不合適！

誰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在一旁書攤上看書的兩人男子，低頭看著書攤上的話本子，指著其中某一頁，咯咯笑了兩聲，模仿著話本子上的言語，道了一句。

「姑娘，你這是在玩火......」

那嗓音，竟然和譚廷的嗓音有幾分相像。

街道上莫名其妙有一息詭異的寂靜。

項宜耳邊一炸，下意識就抬頭看向了這位大爺。

譚廷腦門上的汗都急了出來，著急道了一句。

「不是我，我沒想說這句。」

那你想說哪句？所以，他也想似話本子里的男子那般霸道強勢是嗎？

項宜聽出了弦外之音，又想到了些旁的，看譚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偏偏譚廷不敢放了，怕轉一跑，被燒餅攤的碳爐子燙到。

可看著他的臉上，彷彿寫滿了之前的字樣，更加清晰的字樣——登徒子快走開！

譚廷是努力想要用一些辦法跟說清楚的，沒想到越想說，越說不清楚了。

他這會幹脆苦悶地閉起了來，見那載了碳爐子的車子走開了，主鬆開了項宜。

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能委屈又無奈地低下了頭來，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和項宜站的太近，甚至連看都不敢多看了。

街道上吵吵鬧鬧的，並沒什麼人注意他們。

項宜也沒有轉繼續跑開，反而就此站定了下來。

聽見一旁書肆旁的男子又講了幾句話，這才確定，方才那話確實不是這位大爺說的。

誤會了......

而細細看著眼前這位大爺，見他一悶悶之氣，還似泄了氣，完全不準備說話了，角向下著。

項宜不由想到了他們兩人僅有的三次見面，他跟說的話，都奇奇怪怪的，令鬧不清楚。

難不，真是個笨的？不會和姑娘家說話？

項宜沒跑，也沒再說些什麼，只是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就這麼微微歪著頭打量他的樣子，靜中染了些靈，似乎更漂亮了。

可譚廷也不敢再說話了，一臉郁地任打量。

不想，卻聽見一聲輕輕的笑。

譚廷立刻看了過去，只見當即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好似在掩飾什麼。

譚廷微驚，方才，真的是在笑？

只是譚廷還沒有確定，就聽見開了口。

「今日集市，各都了些，若是譚家大爺不嫌棄，不如去寒舍坐一坐吧。」

話音落地，譚廷著實定了一定。

來了三次，這次終於要帶他回家了！

「好！」

譚廷一口應了下來。

項宜聽見他只有這一個字的回答，反而覺得，總算正常了一些。

暗鬆了口氣，譚廷也大大舒出一口氣來，喧鬧的街市間，兩人一前一後安靜地往項家而去。

項家住在城的邊緣臨河的地帶。

到了河邊，各便都安靜了下來，街市的喧囂也已遠去了，河水結了冰，唯有河邊破冰的地方還有清波漾。

此地距離項家不遠了。

只是譚廷想到過會兒進了項家，他就沒有單獨同說話的機會了。剛才他讓誤會的種種，也不能正正經經解釋一下了。

其實他想說，他覺得人也令他忍不住心的那些，都是真話......

可話本子里那前三個辦法，沒有一個靠譜的，也有一個原因是，都與他著實相差太多，說出來，也讓人無法信服。

但最後一個辦法，「文雅表白」，倒是比較符合他讀書人的份的。

嗯，最後一個辦法了。

譚廷這次可不敢急忙來了，著實認真地思量了一會，就在兩人行走至河邊小道的時候，譚廷輕聲道了一句。

他嗓音還是悶悶的，但卻是認認真真的。

「我心中常存江上明月，那亮雖清冷，但卻安寧令人心靜，我時時記掛心間，無有一日會忘。」

他說得不多，聲音也不大，在這冰下清波拍岸的叮咚水聲里，卻有種說不出的特殊意蘊。

此再沒有喧囂，也沒有旁人，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落在了項宜耳中。

譚廷這會兒不免張起來，他真的沒有跟一個姑娘說過這樣的話。

他說完沒在出聲，只等著旁姑娘的意思。

他想，就算不回應也沒關係，總歸，他也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別再誤會就行。

誰想，就在此事，項宜忽的「哦」了一聲。

「原來譚家大爺，已經有了旁的心儀的姑娘了。」

譚廷：「......」

他哪有什麼旁的姑娘？怎麼又誤會了？！

不中用的弟弟的爛話本子，果然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