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會讓你產生無盡的遐想,讓你誤以為,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沈甄。
然而呢?
他其實什麼都沒說。
仔細想想也是,鎮國公府的世子爺,怎可能為了一介罪臣之參與黨爭?替東宮尋醫,不過是因為聖人想扶太子罷了。
他所做的一切,如果用四個字概括,那便是順勢而為。
沈姌的雙指死死地著杯盞的邊沿,就沈甄那個子,做了那人的外室,與羊虎口有何不同?
可有甚資格責怪陸宴呢?
他的立場,順勢而為並沒錯,就連他最後同自己說的話也沒錯——沈甄如果落到別人手裡,過得不會比現在更好。
呵。
沈姌自嘲一笑。
很多事,從一開始,便是的錯。
夜幕降臨,清麗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姑娘,外面宵了,姑爺今日應是不回了。”
沈姌“嗯”了一聲道,“伺候我更吧。”
沈姌褪下了上襦。
看著自己手臂上的一片青紫,怔怔出神,這些都是那個男人在上留下的。
他都同自己手了,又怎會回家?
沈姌將頭髮捋到耳後,看著室搖曳不熄的燭火,回想起了五年前。
遇上他那年,不過才十六。
那是一個夏日,隨幾位姐妹去慕蘭湖畔的舒汨閣賞花,也許是剛下過雨的原因,青石板路太,竟一個不小心,直愣愣地向慕蘭湖中栽去。
池水嗆了鼻息。只聽“撲通”一聲,有人了水。
眾目癸癸之下,就那樣被李棣抱了上來。
接下來的事,便是一個傻子也猜出來了——李棣上雲侯府提親了。
沈姌本不信這世上有這麼巧的事,那日舒汨閣四周皆是眷,怎會那般巧的有位窮書生無故經此?
詩賞花,救了落水的,然後鬧得滿城皆知?
當傻?
雲侯派人查他,可傳回來的消息,皆證明了,他只是一個從荊州來京趕考的寒門學子,並無任何靠山。
即便是這樣,沈姌也不願意嫁他。曾揚言,寧願出家,不李府。
可李棣卻怎麼都不肯罷休。
他竟然真的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求娶沈姌。
花燈節那日,沈姌帶著兩個妹妹遊街,當看著懸於長安街上、浮於涇水湖畔的一盞盞寫著“姌”字的燈盞,到底是紅了臉。
“沈姌,做我李家婦,我李棣此生絕不負你。”
也不知是當年的沈姌太傻,還是李棣這人太過詐。他這樣說,竟這樣信了。
李棣高中進士那年,沈姌剛好十七。
當李家的花轎停在雲侯府朱門外時,大多人都在嘖嘖歎息,說沈家大姑娘,這是下嫁。
可著冠霞帔的,眼裡再無門第之差,天真地想著,人生甘苦需自知,他對自己好,比什麼都重要。
接下來的四載,李棣也確實沒讓失。
李棣雖然出寒門,但樣貌卻是不次於旁人的,當得起玉樹臨風四個字。再加之他對沈姌毫無底線的好,不知道多長安貴起了下嫁的心思。
“沈姌,你嫁給我,確實讓你委屈了。”
“你什麼?我只有這樣一直對你好,才不枉費你下嫁給我。”
曾經的,每每聽了這樣的話,都會捂住他的。一個為了徹夜苦讀的男人,怎可能沒有自尊心。
後來,下嫁這樣的詞,再不許他說。
往事如煙,風一吹便散。
當二十一歲的沈姌回頭再去看十七歲的自己,心裡只有一個想法,識人不清,自食惡果。
他如珠似玉地捧著整整四年,到頭來,相濡以沫是假,狼子野心是真。
他的眼中,本不曾有過意,沈姌,不過是他扶搖直上的一把雲梯。
那些所有沉於深海之中的,都在沈家倒下的那一刻,一一浮出了水面……
慶元十五年,九月初十,這是雲侯獄後的第七天。
沈姌看著桌上的信件面臉焦急。
在屋來來回回地踱步,想著如何才能把信送到邊關去。
就在這時,李棣回府,行至邊,拿起信件道:“這是給誰的?”
“長平侯蘇廉。”
蘇家與沈家乃是世,別看蘇廉是武,沈文祁是文,這兩人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蘇家,是沈姌最後的希。
“長平侯?”李棣皺眉,“我有一事,我還未與夫人說。”
“是何事?”沈姌道。
“這月月初,長平侯親自帶兵征戰高句麗結果,中了敵人的埋伏。”
沈姌大驚失,“敗了?那蘇將軍現在如何了?”
李棣搖了搖頭,“聖人的追封已經下來了,夫人節哀。”
沈姌眼眶痛紅,“怎麼會這樣……”
李棣握著手裡的信,沉聲道:“我聽聞長平侯世子蘇珩馬上要隨叔父出征了,夫人要送信,今晚就得送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走,我們現在就去驛站。”李棣又道。
沈姌道:“不,驛站的人我信不過,也許這信不到半路就被人截獲了。”
李棣眼睛一瞇,回道:“那夫人不如把信給我,我這倒是有個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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