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了袁朵五百塊錢，跟講讓高高興興的回去，回去之后在當地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如果找不到工作再來廣東這邊就去進廠干個文員或者其他其他的工作。

袁朵把錢抓在手里，目盈盈的看著我。

我問你怎麼還不走。

袁朵還是把我抱住，道：“陳經理，你就要了我得了！”

我道：“你瘋了嗎？我都把錢給你了，你還要做這種蠢事嗎？”

袁朵嘩啦啦的流淚，跟我講，說中專的同學現在在東莞，一年掙了差不多十萬塊錢，同學也讓去那邊，說很輕松就能把錢掙著。

道：

“陳經理，我知道我同學在東莞是干什麼，就是伺候男人！我明年如果不來深圳了，也可能去東莞……

我伺候那些男人其實不甘心，陳經理您要了我，至比那些男人要我要強！”

又道：

“你借我錢，我明年不來了也還不了你了，你要我一次，就算是把這錢抵了，我也不欠您的人！

我家里很窮，從小就沒有爸爸，但是我媽從不欠人人，我也不想欠人家的……”

我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孩，心里像刀絞一樣難。

我想到布吉鄭小君店里的那些孩，也許一個月之后，眼前的孩也會變那個樣子。

如果放在一年以前，我肯定會暴起罵人，我會罵沒有廉恥，罵道德淪喪，罵好逸惡勞。

但是現在，今天，我覺得自己似乎沒有資格去指責任何人。

這個世界如此艱難，每個人都要活下去，每個人都會選擇一條自己的路，我可以認為袁朵未來想選擇的路很骯臟，但是我不認為自己就一定比要高商。

他媽的，在外面混誰比誰高商？誰他媽不是在攀爬，不是在掙扎呢？

如果袁朵這樣的孩子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們會去干那事兒嗎？我剛才勸袁朵出來再找工作一定要進廠。

但是我自己是從工廠出來的，我在工廠里面見過太多的孩子從廠里走出去之后進了發廊，進了洗浴場，袁朵也未必不走那條路。

我掙開了袁朵，從桌上拿了一支煙，我問煙嗎？

袁朵沒有說話，我扔給一支，把煙點上吸了一口，嗆得滿臉通紅。

我看著，我想也許只需要幾個月，這個孩子可能煙比我還要老練，在社會這個大染缸里面，誰都沒有辦法獨善其，野心越大的人，越會被埋葬。

“袁朵，咱們這個工作你真干不了嗎？干不下去？”我問。

袁朵道：“也不是干不了，但是我覺得高經理不想讓我干了，我……我沒有出業績，我沒有錢了，覺得我過年以后肯定不會來了，所以……基本放棄我了……”

我一咬牙，又從錢包里拿了五百塊錢出來給袁朵，道：

“這五百塊錢是你返程的路費，你一并拿著，過年以后你還來深圳，跟著我干，我把你帶出來！”

袁朵拿著錢，直愣愣的看著我，掀，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陳經理，您……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憋了半天，憋了這麼一句話。

我冷笑，道：

“我對誰都好，你今天才知道嗎？跟我干的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你信不信？”

袁朵道：

“我信，你跟好幾個人都借過錢，但是有人不激你，我……我袁朵激你！”

我擺擺手，示意走：

“走了，走了，要下班了！你要回家的也要收拾行李了，明天之后我也要回家了！”

袁朵走了，我看著的背影，心不知道是什麼覺，反正那種滋味說不出來。

我在想，我生活的這個城市究竟有多個袁朵？我覺得可能很多，但是我生活的這個城市，又有幾個陳彬呢？我覺得可能很。

深圳繁華的背后是無盡的冷漠，這種冷漠并非是人道德的淪喪，而是因為每個人都在苦海之中攀爬掙扎，自己的事尚且一團七八糟，哪里會有悲憫之心憐及他們的憂患呢？

我給高燕打電話，問睡覺了沒有。

說是不是喝酒。

然后我們就約了宵夜，我的緒比較低落，問袁朵是怎麼回事。

高燕道：

“陳彬，你是不是給借錢了？”

我說高燕，袁朵是不是找你借錢了？

高燕搖頭：“沒有，我部門的人都知道我不會借錢給任何人，所以沒有人會找我開口！”

我說袁朵是單親家庭，然后我把的況簡單說了一下，高燕不說話，低著頭。

我說：“不管怎麼樣，你說我蠢也好，笨也罷，我還是給借錢了。我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是那一刻，我干的事是遵從了本心！”

高燕道：

“我跟你打賭，袁朵過年之后不會再來了！你敢不敢賭？”

我沉默。

高燕道：“你不敢賭，因為你也明白這種可能很大！”

我道：

“其實來不來無所謂，我又不是救世主，我連地上爬的一只螞蟻都拯救不了。但是我量力而行，做了一件對來說很重要，對我來說不重要的事，僅此而已！”

高燕舉起酒杯和我杯，道：

“喝干了，不管怎麼說你這個人雖然傻，但是我覺得傻得讓人不討厭！”

高燕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我的況和袁朵也差不多，我說的是家庭況……”

我不接話，因為這個話題又太沉重。

我、高燕，甚至每一個南漂都有自己的心酸和故事，尤其是像我和高燕這樣勉強混出了一點頭的人，誰他媽背后不是付出了巨大的艱辛，忍了無盡的屈辱呢？

說這些事，就如同去揭別人的傷疤一樣，別人不舒服，自己其實也難。

我問過年回不回家。

高燕冷笑：“回家？我的家就在香湖，房子了，鑰匙我已經拿到了，等我把那里裝好了，那就是我的家了！

除了那里，世界雖然大，沒有哪一能是我的心安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