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之後,謝知筠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賈嬤嬤見神不濟,小心問:「小姐,這是怎麼了?今日的審問沒有結果?」
謝知筠搖了搖頭,輕輕咬了一下,問賈嬤嬤:「衛戟說他過陣子要剿匪。」
賈嬤嬤微微一頓,雖然心裏也有些擔心,但臉上卻沒展出半分。
「小姐,姑爺是將軍,是天地間難得的英武兒郎,是八州百姓的大英雄,這麼多年,姑爺隨著國公爺南征北戰,大小戰役百餘起,早年多慘烈的戰事都能活下來,不過是去剿匪,那匪徒還能有毫無退路的叛軍厲害?」
這倒是了,有賈嬤嬤這番勸導,謝知筠也略有些安心,原本想今日再試試夢,但謝知行今日還住在春華庭,謝知筠最終作罷了。
反正衛戟不是立即就啟程,還是有時間的。
今日晚上衛戟回來的時候,就告訴了他們一個好消息,王二勇抓到了。
但王二勇的舌頭都被人割掉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謝知筠問:「是在哪裏找到的?」
「會直接殺了。」
謝知筠若有所思:「看來,這一次的計謀是王二勇自己謀劃的?」
但衛戟卻開了口:「此事結束后,王家娘子和一雙兒會改名換姓,他們會在幾個月後為另外的人,通過商隊到達銅川,並在銅川被人騙走全部的家當,從此為銅川城的守城人。」
他用自己一條舌頭,努力奢全家平安,也用自己的命,求了衛氏的仁慈。
「第三,王二勇藏在了泔水坊里,起初還是盼著能逃走的,但當他聽到士兵搜村的聲音之後,他就自己把自己舌頭割了。」
「啊?」謝知行的笑容僵在臉上。
大抵明白,王二勇不會做沒有準備的事。
「他要保住自家妻子兒的命。」
衛戟一字一頓,聲音平穩,不帶一。
他嘀咕一句:「再說,我也不認識什麼外人。」
謝知筠和衛戟不約而同看向他。
他用自己的舌頭和命告訴那些人:「我一個字都不會說,你們也不要傷害我的妻子兒。」
「但他不相信那些人,不相信他們會信守承諾,不去傷害他們,所以他主割掉了自己的舌頭,以此明志。」
謝知行果然忘了王二勇的,他不滿道:「阿姐,我又不是傻子,我如何會對外人說呢。」
謝知行心裏悶悶的,他有些不解的問:「那些人真的會放過王家的人嗎?」
衛戟淡淡笑了:「是啊,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知行垮了肩膀。
謝知行問:「那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嗎?」
「王二勇割了舌頭一事,可以看出三點。」
謝知筠替衛戟倒了杯茶,自己接過了花頭。
當鍘刀即將落下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要去信任誰。
「幕後之人是間諜暗探,他們收買,就是為了探聽鄴州城的機,探聽衛氏的向,一旦得知無用,你說他們會如何做?」
謝知行起膛,還有些得意:「怎麼樣,我說的對不對?」
謝知筠看向衛戟,見他目里著,好似白日的暖一般讓人溫暖。
舌頭沒了,可他還活著。
謝知行就得意地笑了起來。
他不求原諒,不求妻子骨能長久活著,只要一個機會而已。
「阿姐,也不一定啊,說不得是他這一次沒辦好差事,咱們一家三口都安然無恙,糧食也沒搶走多,所以他的上峰懲罰他,自覺不好把他運出去,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割了他舌頭留他一條命。」
稚子無辜,王家娘子也沒有大罪,這一切都是王二勇一人所為。
濃香的湯推到眼前,衛戟抬起眼,卻看向煙火之後的那個人。
謝知筠卻不給弟弟面子,直接道:「不,你說錯了。」
衛戟的眼眸一直落在謝知筠上,本就沒管小舅子聽沒聽懂。
衛戟還未說話,謝知行倒是搶答了。
這世間的殘酷,他剛看到冰山一角,自以為自己還能撐得住,可當那巨大的冰山一點一點出現在他眼前時,他還是會忍不住驚懼戰慄。
謝知筠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謝知筠把湯碗往前推了推,讓他閉上,然後也給衛戟盛了一碗湯。
他接過話茬,替夫人教導小舅子。
衛戟道:「一,王二勇發現事發,所以他謀劃了這一系列的事,為的是保住自己的命。一旦詳查,第一個就要查到他上,介時兩方都不會放過他。二,因為沒有幕後主使的支持,所以他這一次行事倉促,手的只有他麾下的那幾個心腹,故而整個計劃百出,甚至還把他能調配的死士全部暴出來,最後佈置的陷阱也很糙,本要不了我的命。」
衛戟道:「鄴州邊上的棗樹鎮中有個泔水坊,這些年一直做鄴州城裏的泔水生意,士兵們排查的時候在泔水坊的后廂發現了王二勇,王二勇剛被割了舌頭,整個人病懨懨的,即便被抓回來也時日無多了。」
說到這裏,有些口乾舌燥,不自覺看向了衛戟。
不知道為何,謝知行就是覺得心底里發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謝知行不由坐直了。
什麼都沒說,衛戟卻懂了。
謝知行:「……」
「王二勇之所以不帶走妻子兒,就是因為他清楚衛家軍的德行,知道將軍不會隨意殺害無辜之人,即便當了叛徒,他也一直堅信衛氏的人品。」
「衛氏要保的人,不會留下任何紕。」
這個問題,謝知筠無法回答。
聲音溫,語氣也很平緩,但話中的殘酷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衛戟忍不住笑了。
他愣愣看向衛戟,似乎沒有聽懂他最後那句話。
謝知筠安下了心,看向謝知行:「好了,如今你也都知曉了,這些事便在心底,不許同任何人說。」
他手在謝知行肩膀上拍了一下,道:「不錯。」
蒸騰而起的霧氣遮不住的臉,擋不住的眼。
衛戟看著,沖點了點頭。
謝知筠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頷首示意。
謝知行:「……」
謝知行哼了一聲,當我不存在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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