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果拿著自己的熱水瓶回來，好多運員都在接熱水，等了好久。

這次中國隊的兩塊團金是軸戲，是大戲。

六名選手里有五員老將，只有殷果一個二十出頭的，自然引人矚目。排隊時就有小男生用蹩腳的英文和打招呼，殷果著人家，滿腦子都是：快接水，你接完我好接……

功灌到熱水后，迫不及待回了休息室。

隊醫一見殷果回來，笑瞇瞇地讓了位子。

殷果悄悄到沙發后。

林亦揚披著中國隊的那件紅白相間的運，背對著，在想探頭看時，反手到的手臂上：“去哪兒了？”

“倒水。”還想嚇唬他一下，耳朵真靈。

被他拉著，坐到他邊。

林亦揚瞅著，想說點什麼。

“我是想給你明年生日禮的。”殷果被他看得不自在，在想他是看到什麼了，這麼嚴肅？

殷果瞥他。

他還在偏頭盯著瞧。

……

最后，林亦揚左手輕拍了拍的膝蓋，拿著殷果給自己的保溫杯，起而去。只是在直起的前一秒在頭頂說了句：“謝謝。”

好像當初在夏威夷大島的無人區，他用手機給發：謝謝你。

多層面揭下來，把過的教育和生活歷練都剝去，將自我保護的外下，他還是那個昔日的年——

不善言辭，越，越不會表達。

就好像是他初次見到，在腦海里想了無數的話，還是怕搞砸。

不過是一句“請你的”三個字，是在心里刪減了幾十句話后的結果。

可殷果覺得自己真是中了他的毒了，字越，話越，越覺得男人才用了真心。

林亦揚的手機還在這里，人已經出去了。

吳魏一見林亦揚離開，一個箭步到殷果旁：“看了嗎？微博。”

“看了。”殷果說，一直在刷。

當男子團金到手，網上的冷嘲熱諷都被大眾對奪冠的恭喜了下去。有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忍，你想堵住悠悠眾口，靠什麼都沒有用，只有用實力、用績證明自己，別無二法。

“看了你這反應？”吳魏臉上寫滿失。

“……還行吧，都看習慣了。”

“看習慣了？？”吳魏震驚，在想林亦揚的這個朋友還真是追求者眾多，連這種都看習慣了？

……

但吳魏畢竟和殷果認識最早，反思了一下，認為殷果一定還沒懂在說什麼。

“林亦揚上熱搜了。”

“我哥和江楊也上了。”

斯諾克男子團金剛結束比賽，自然為了最熱門的討論詞。

給林亦揚接水時，看到了好幾個關鍵詞，都有關于團金的三個男人。無非就是為國爭，突然發現了一個冷門項目，最突然的是冷門項目里帥哥這麼多，當然會引起討論。

“你都看完了？他小號看了嗎？”吳魏又問。

小號？殷果茫然。

吳魏把他的手機塞到手里。

熱搜里最新的一個關鍵詞——“liny”

還真有小號？不是不玩微博嗎？

殷果點開來，立刻看到了滿屏都是來自liny的微博截圖。

全是賽后挖出來的。

起源是在斯諾克團賽前，有好心網友想要安這個明明奪了雙金，卻還要因為退賽被人冷嘲熱諷的臺球隊隊長，想去這位隊長微博留言，卻發現林亦揚沒有注冊微博。

當然，大家不肯相信，繼續尋找蛛馬跡。

很快，網友就發現東新城的老選手都不約而同關注了一個沒幾個的liny，據林亦揚在國的比賽名字“lin”，對上了號。

大家一致斷定——能讓這麼多同行大咖關注的一定就是這位隊長本尊。

之所以能上熱搜，并不是因為一個 “小號”有多稀罕。

稀罕的是，這個小號只有一個用，就是轉發一個選手的比賽新聞and視頻。一連串系統默認的文字“轉發微博”，只有一次出現了三個字的點評……

轉發：新加坡公開賽的視頻。

“轉發微博”

轉發：中國公開賽的視頻。

“轉發微博”

轉發：九球世界杯決賽的視頻。

“轉發微博”

轉發：今年杭州比賽冠軍的新聞。

“有突破。”

轉發：今年世錦賽的視頻。

“轉發微博”

……

殷果都要被他的笑死了。

還真是能省則省，能不打字就不打字。

林亦揚從來不提的比賽，殷果還以為他沒看，畢竟他自己一個人在去年就兼了斯諾克和本土九球的比賽，忙得要命。

突然看到他轉發所有自己比賽的網頁新聞，還特地四找視頻，轉發到微博上，才真實到這一年多的異國，他也在用他的方式，默默關注著自己。

當然，除了視頻和新聞。

他也偶爾會把最新收集的照片發個九宮格。

都是角度好的，漂亮的照片，甚至還有他自己在比賽視頻里的截圖。

對于殷果的照片，林亦揚也沒有任何文字評價。

除了今年9球世錦賽集訓時出來的照片，他評價了句：這服誰設計的？

也就是在這張明顯嫌棄運服的微博下，江楊的回復應證了這個liny就是林亦揚。

江楊：你怎麼不轉我們的比賽？

liny：沒興趣。

江楊：……

全部微博只有這兩句文字，還有一句和江楊的對話。

但足夠傳達一個信息：這個帥得沒邊兒的國家臺球隊隊長有個心上人，心上人也是一個同行，打九球的小。

而且看上去人家小不屑于和他互？關注都沒關注他。

臺球過于冷門，過去沒人想要八卦這些。

所以倆人到底不？追上沒追上？或者還沒開始追，還在悶不吭聲在暗？這了一個巨大的疑團。

看得笑個不停。

林亦揚被大家想象的太苦了……

很快，有更偉大的網友截圖了林亦揚在全公開賽賽前，在觀眾席上對殷果的告白，竟然還配了中文翻譯：“大家別猜了，在這位隊長還沒復出前，就已經開始狂追人家了。”

“到底追上沒追上啊？”

“我視頻看了十幾遍，他說得含含糊糊，沒追到吧？”

“作為一個臺球圈的資深球迷，據可靠消息，還在追。”

“我靠。這麼帥還追不到？！”

“他偶像吧，對不起他的球技，說他是育天才吧，又無法突出他帥炸人心的臉……剛想厚臉皮喊個老公，你們又給我看這個……果然不該進這個熱搜。”

“好嫉妒，被這種人追是什麼覺啊啊啊啊……”

……

殷果刷到后來都不好意思了，吳魏卻陪看得無比興：“虛榮心了吧？”

想想就來勁。

賽場上叱咤風云、萬眾矚目的男人，被人挖出來跟個小追星族一樣拿個小號不是發你的比賽視頻，就是比賽新聞，要不然就是自己跑去截一堆你的比賽視頻圖存在微博上……

無論把這個“你”換誰肯定要瘋。

而偏偏兩人還是半地下，大家都還在認為，這個男人還沒功，還在苦苦追——

更要被人嫉妒死了。

“看什麼呢？”

頭頂上方傳來這個男人的聲音。

吳魏收斂笑容，從殷果手里奪回自己的手機：“該走了，教練說要走。”

他解釋說，總教練決定讓中國隊打個頭陣，出去和本地的球迷們握手告別。要不然一堆人在外邊等著怪可憐，一堆人在育館里等著也怪可憐。

代完，人閃了。

殷果也不能承認在和吳魏一起刷他的熱搜：“我幫你穿服。”

指得是他披在上的隊服。

“我自己來。”林亦揚說。

隨即被殷果不滿地盯了一眼。

他只好任由幫忙。

殷果幫他把右臂的那個袖口，一點點給他套上去，隨后才套上左臂。繞到他面前，搭上了拉鏈扣。塑料拉鏈的聲響，只有兩人聽得到。

“你微博還有小號？”試探問他。

林亦揚靜了一秒……原來剛在看這個。

他解釋：“微博存東西方便。”

“哦。”忍著笑。

林亦揚被笑得莫名。

當初注冊微博，確實是為了轉存新聞和視頻方便，微博上搜搜，資料還是很多的，相對而言朋友圈什麼都搜不到。

而沒告訴，也是因為經常會點評兩句。男想法有別，怕看到會不高興。

殷果最終還是沒把他的“liny”已經被挖掘出來的重大事件告訴他，想象著他晚上回去刷到自己留言破萬是什麼表，繃不住又笑了。

林亦揚總覺有什麼不對：“笑什麼呢？”

搖搖頭，幫他折好運服的領子：“沒想到你一直看我比賽，還會存。”

他倒不覺有什麼。

當然會看，見不到的日子，看比賽就是最大消遣。

不管是文字，還是視頻。

殷果找到他的球桿盒：“讓江楊幫你拿運包，球桿我拿。”

林亦揚看著離開的殷果，還是有一種直覺——有什麼被大家瞞住了。

一時也猜不，先回酒店再說。

很快，中國臺球隊的全部隊員都收整好，大家都挎著自己的運包，提著各自的球桿，在主辦方的帶領下，跟著林亦揚走向玻璃大門。

玻璃門外，育館外的照明燈全都打開了，在門被推開的一霎，嘈雜的歡呼聲沖撞上每個人的耳。殷果一下子什麼都聽不清了。

大家都以為林亦揚會最先走出去，他卻停下了腳步。

林亦揚左手撐住一扇玻璃門，江楊笑著，順手把另一扇玻璃門也推開，兩個前輩，為后邊的人打開了一條明的前路——

林亦揚靠在門邊上，回頭，催著后的一眾人：“還不走？”

大家遲了一秒，一個個跟上去，影先后融到那不到盡頭的人海當中。

林亦揚和江楊等到最后一個隊員走出去，相視一笑。

兩人同時松手，兩扇玻璃門閉合。

殷果回頭看了眼，剛好看到林亦揚和江楊被堵在了人群當中，他們兩個可沒大家那麼容易。每個人都在出手，想和他們告別。

……

不知怎地就想到了林亦揚第一次長途而歸，陪自己在紐約公寓樓下的小球房練球時，那天放著的那首歌——

“叱咤風云，我任意闖萬眾仰。

叱咤風云，我決不需往后看。

翻天覆地，我定我寫自我的法律……”

也許從那天起，

當站在球臺旁，看到那個穿著黑長袖t恤和一條普普通通的牛仔，拿起一公共球桿的背影，就該知道這個男人會走到這一天，走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