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之，房間的電話和林亦揚的手機先后響起。

一個是隊隊長林霖，一個是已經進了電梯準備回來的江楊，兩人都在提醒林亦揚趕放人回去。國家隊有隊規，亞運會期間止一切私人活，可別玩火。

其實兩人都在說廢話，這是亞運會，他當然知道嚴重。

要真心里沒譜，早就不接電話，該干什麼干什麼了。

林霖說完就掛了電話。江楊是多年帶著球社，養了瞎心的脾氣，還當他是十幾歲的小師弟，一句接著一句說得熱鬧。

要擱過去，他早掛了。

可現在，林亦揚聽著江楊在那邊邊著煙，邊廢話連篇的，突然發現這世上能有人是單純為自己心，也算是一種運氣。

“你聽懂我意思沒有？”江楊聽他不說話，不耐煩地問了句。

“說完了？”他反問。

“……”

“說完就回來，一起去試球臺，”他說，“再晚，都讓別人搶了。”

***

在賽程的第三天，臺球館正式開賽。

一共三天比賽，十個項目，從小組賽到總決賽全都一次比完。

男穿，項目穿，所以全程大家都要聚在一起。

大家在更室把國家隊隊服換下來，重新穿上行業的比賽服，男人是襯衫西，人也都是賽場常服，把一球桿拿出，球桿盒留在更室。

林亦揚在休息室外，賽場口的甬道口等著大家，隊伍很快湊齊。

第一排，每一個都是在世界公開賽拿過冠軍的人，孟曉東、江楊、殷果、林霖、劉希冉……

第二排的，都是第二梯隊，李清嚴、吳魏、陳安安、范文匆等人。

總教練看著這些人，笑了：“大家都是拿過世界公開賽金牌的，假模假樣地說兩句？反倒影響比賽心。隊長有什麼要說的嗎？”

林亦揚想了想，也確實沒什麼好員的。

眼前全是世排前幾的高手，今天如果是奧運會的話，還需要鼓鼓勁、拼一拼。但在亞洲賽區打比賽還要賽前員？……說出去都丟人。

中國隊在亞運會上歷來都是金牌第一、獎牌第一。臺球隊難得來一回，總不能掉鏈子。

總教練咳嗽了聲，略覺尷尬，揮揮手：“走走走，進場拿金牌了。”

可走出去兩步，又覺得不對兒，難得來一趟，不熱熱也太不著調了，于是五十多歲的老爺子高舉右手，重重一揮：“拿不下金牌第一！都給我走回國！”

大家配合著，齊聲答應：“好！”

于是，中國隊就帶著被總教練激發出來的熱，一個個握著自己的球桿，進了賽場。

甬道的路很短，沒幾分鐘，視線豁然開朗。

令人意外的是，整個臺球館都坐滿了人。

此刻是在賽前休息，觀眾席上本是嘈雜無序，見到中國隊場，竟然漸漸地安靜下來。原來這個城市是沒機會舉辦臺球各種公開賽的，難得這個臺球館里能出現一批世界排名前幾的選手，其中更是不乏斯諾克和九球的明星選手們，自然吸引了滿城的球迷。

教練帶大家走到休息區，地和臨近的新加坡教練、日本和韓國教練們握手寒暄。

“現在大家都已經注意到了，我們的中國隊已經進比賽休息區，”賽事解說一看到他們場，就開始興介紹今天的重磅明星們，“大家可以看到，這一屆的中國臺球隊是眾星云集，有斯諾克的林亦揚，孟曉東和江楊，這三位都為亞運會報名了多項比賽，其中林亦揚更是報名了男子全部五項，而孟曉東也報名了斯諾克，斯諾克團和十球。江楊在三個月前剛接手了一場大型手，只在本次亞運會報了斯諾克團一項，令人十分憾。”

“再看隊，坐在最左側的是殷果，這員小將去年花式九球的世界排名第三，剛剛在四月拿下九球全公開賽冠軍。而邊的劉希冉更不簡單，是剛結束的花式九球世錦賽的冠軍，全公開賽亞軍。”

“在兩人邊坐著的是曾經宣布退役的林霖，這也是一員讓人無法忽視的悍將。為了這次亞運會，再次復出，將會在六紅球斯諾克和九球團賽上亮相……”

……

每說到一個名字，觀眾席上就有相應的球迷響應。

小小的臺球館，掀起了一陣陣的聲浪。

大家已經開始進了小組賽的狀態。

殷果有三個項目，已經覺得三天賽程從小組賽一直打到總決賽，不間斷會很吃力。更別說林亦揚了，完全就是三天連軸轉……

還好，他在每一個項目的另一個搭檔都很給力。就算他一時失誤，也有對方在，不會丟掉金牌。

斯諾克，有孟曉東；

十球，還是孟曉東；

八球，有李清嚴；

斯諾克團，更是有孟曉東和江楊一起打配合。

而九球……就是那位曾經被殷果狠狠贏過一次的新人王，當然，曾經不馴服于林亦揚的年輕男人，已經在七十天集訓里被林亦揚降得服服帖帖。

***

第一天，都是小組賽。

第二天下午三點，臺球館誕生了首金，是最無懸念的

、男子9球金牌。

“是林亦揚！報名五項的林亦揚順利拿下了第一塊金牌！恭喜林亦揚拿下男子9球項目的金牌！”

“9球曾是林亦揚的主項目，這塊金牌他拿的很輕松！在亞洲賽區本沒有他的對手。”

“相信此時此刻，在另一個半球，也有大批lin的9球球迷在觀看這場賽事直播！”

解說的對話充斥在場館里，首金的誕生讓這個育館有了第一次歡呼的浪。

中國隊的另一個選手止步于四強。

林亦揚獨自一人登上領獎臺，站在最高，接了主辦方給自己戴上的金牌。

畢竟是臺球在亞運會上的首金，他回到休息區，記者就已經把他包圍了。林亦揚在鏡頭前顯得很冷靜。這只是第一塊金牌，好戲還在后面。

“子9球是我們的最強項，”他在簡短的采訪最后，把焦點直接給了子9球，“相信我，金牌和銀牌都會是我們的。”

正如林亦揚所言。

下午三點十五分，全場掌聲再度發，第二塊金牌誕生了。

奪下子9球金牌的是已經三十四歲、退役又復出的中國老將劉希冉，拿下銀牌的就是的隊友——殷果。

殷果從球臺的另一側跑過去，給了冠軍一個大大的擁抱。握著球桿的手全是汗，眼睛里都是笑容：“實至名歸，這個金牌你能拿到真好！”

劉希冉眼睛已經完全紅了，沒忍住，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作為一個退役數年的選手，是多害怕，回到這個賽場上會不行。可這一路行來，用實力證明了自己可以，甚至比當年更好：“謝謝……謝謝。”

“明年千萬不要退役，”殷果小聲玩笑著，“等著我打贏你。世錦賽加亞運會的，一起贏回來。”

“好！等你贏回來！”劉希冉含淚，笑著點頭。

殷果躲開兩步，讓冠軍對著滿場觀眾鞠躬致意，慶祝這第一塊金牌。

劉希冉一下臺，第一個擁抱的就是江楊，給最大幫助的老朋友：“謝謝你，讓我一直留在東新城練球。”江楊笑著拍的后背：“應該的，都是兄弟。”

十分鐘后。

殷果站到了亞軍領的獎臺上，邊，比高一頭站在冠軍位的就是劉希冉。

遠遠能看到，林亦揚站在一眾隊友前，在注視著自己，在看過去的一秒，林亦揚帥氣地對比了一個大拇指。

中國隊以9球雙金，開了一個漂亮的開端。

自此獎牌不斷收囊中。

下午六點三十九分。

子8球，中國隊收一塊銀牌。

晚八點。

子10球，中國隊再收一塊銅牌。

晚上八點四十分。

林亦揚最終拿下男子8球的金牌。

這是他今天的第二塊金牌，當他再次站到領獎臺上，在場的球迷都紛紛起，不管是不是為了觀看他比賽來到這里的人，都在恭喜他摘下個人第二金。

這也是今天最后一塊金牌，最后一次頒獎禮。

第一次的9球獲勝后，他還要繼續比賽，沒辦法換服，但是這一次他預先換回了中國隊的統一隊服。他獨自一個人從甬道而回，拿下銅牌的李清嚴看他換了服，也把運服套在了襯衫外邊。盛夏溫度高，即使在育館里有空調吹著，馬上就出了一汗。

林亦揚走到李清嚴面前，對他笑了：“不嫌熱。”

“難得一次，”李清嚴笑著回，“沒事兒。”

李清嚴是斯諾克的選手，可顯然有三員悍將在，他完全沒機會報斯諾克，所以轉而打了8球的預選賽。未料，竟真的摘下了一塊銅牌。

今天的全部比賽結束了，已經決出了五個項目的勝負。

在休息區里，大家都放松了，殷果著自己的小臂和肩膀，等著看他再次站上領獎臺。突然，一塊金牌繞過自己的臉，被掛到了脖子上，是林亦揚的第一塊9球金牌。

順便，他還了下的小圓臉，笑著比了個一個“1”。殷果知道他的意思：這是第一塊，馬上他要去拿領回第二塊。

的男人，在走向屬于他的巔峰。

穿著運服的林亦揚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邁上領獎臺的最高位。邊是中國香港的一名選手，還有李清嚴。林亦揚一中國隊的運服、運鞋，倒背著手，微彎腰，被主辦方戴上了一枚金牌。對方笑著拍拍他的肩：“期待你明天的表現。”

明天，斯諾克單人、斯諾克團，這是林亦揚的另一個主項。

林亦揚微笑頷首。

上一次是單面國旗，而現在，是雙面國旗。

他和李清嚴一同站在領獎臺上，看著國旗在場館上空緩緩升起，聽著國歌響徹育館，想到的是老師曾經的一句話：

起步晚了，真是晚了啊，你看看人家國家的項目發展。

還有另一句：

小六啊，別掉鏈子，你的路還長著呢。

……

當天晚上，林亦揚更新了一條新的朋友圈。是今天兩塊的金牌，并排放在中國隊隊服上的合照，文字——贈恩師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