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九號上午,鹿笙坐在梳妝臺前化妝，南懷璟在對著鏡子打領帶，鹿笙側頭瞄了他一眼，笑了聲。

南懷璟從穿鏡里看見了的臉,還有上翹的角：“笑什麼？”

“笑你今天穿的好正式呀！”說完,才去畫右眼的眼線。

南懷璟走過來,站在后：“等下要不要穿那件黑的小禮？”

上周末,南懷璟帶去吃飯的時候，給買了一件一字領的黑小禮，是針織修款。今天天暖和,正好穿。

“那你幫我拿出來。”

等南懷璟把子拿出來，再過來的時候,鹿笙在挑口紅號,見猶豫不決的，南懷璟便給了意見：“正紅的會不會更好點？”

鹿笙把兩支正紅的都旋出來給他看：“一種是霧面的，一種是滋潤的。”

他端著看了會兒：“霧面的？”

他總是在給意見的時候,尾調帶一些征詢的腔調。

鹿笙便涂了霧面的，沒有厚涂，那樣的話會顯得的很突兀，因為今天化的是淡妝。

涂好后,噘給他看：“行嗎？”

“好看。”好看到有點想親，但會弄花的。

換好子后，鹿笙看了眼鏡子里的頭發：“我把頭發就這麼散著吧。”

南懷璟就站在后,看著的后腦勺,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笑了聲：“你以前用頭發當皮筋的那種扎法呢？”

鹿笙已經有段時間沒那麼扎過頭發了，不過他既然這麼一提,鹿笙就猜到了：“你喜歡那種嗎？”

他點頭：“喜歡。”

于是，鹿笙便用一縷頭發當發繩，扎了他喜歡的低馬尾。

出門的時候，鹿笙又問他：“你今天到底要帶我去哪啊？”早上的時候，就問了，可是南懷璟沒說，只說是個很特別的地方。

家南教授啊，老是給準備一些小驚喜。

十點，兩人出了門。

路上，鹿笙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又開始猜等下要去的地方，他今天穿了西裝，打了領帶，還讓穿這件頗有些正式的子，所以，那該是個很正式的場合。

可惜這范圍太大了，一直猜到南懷璟說：“到了。”

鹿笙扭頭看向窗外，西邊是一棟不規則造型的五層建筑，鹿笙知道這個地方，是莫城最大的館，很多畫展都會在這里舉行。

鹿笙被意外到了：“我們今天來看畫展啊？”

“對。”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去給鹿笙開副駕駛的車門。

停車場就在館的東面，徒步也就五分鐘的路程。

進了大廳，踩過鋪著的紅地毯，南懷璟牽著的手往二樓去。

二樓展區里空的，除了墻上的畫，一個人都沒有。

鹿笙大概地掃了眼一圈的墻壁，有風景，也有人，每幅風景畫旁邊都有一副30公分左右大小的正方形畫框。

不知怎的，鹿笙覺得畫框里的人有些眼，不自覺地松開了南懷璟的手，走到一副只有后腦勺的畫前。

這是一幅灰彩畫，畫里的人，束著低馬尾，發繩有點像頭發。

鹿笙又走到另一幅人畫前，畫里的人低著頭，在吃一塊圓形的小蛋糕。

鹿笙的眉心止不住皺起來了，又走到第三幅畫前，畫里的人，是一張側，鼻峰、眼尾、角……

真的不是想，而是畫里的人和真的太像了，盡管畫的不是很傳神，可是臉部的特點全部都畫了進去。

鹿笙扭過頭來，而南懷璟，依舊站在原地，的斜后方，剛剛松開他手的地方。

但是接到的眼神，他走了過去。

牽著的手，南懷璟把帶回到第一幅畫前。

“那天，是我和你第一次去商場，”他的視線從畫里收回來，移到旁邊人的臉上：“那天，你也是用頭發束了低馬尾，等電梯的時候，我站在你后，看了你很多次。”

當時，他不覺無意，只是后來想想，那或許就是他藏心的開始。

他牽著又走到第二幅畫前。

“那天，我去咖啡店，店里只剩靠窗的一個位置，是我坐的位置，我以為沒有人的，結果你提著小蛋糕站在了我旁，說位子是你的，我站起來，你卻按住了我的胳膊。”

那天晚上，他落荒而逃了。

然后是第三幅。

“那天早上，你和我一起去買早餐，路上，我瞄了好幾次你的側臉，當時我就在想，這個孩子真喜歡笑的，角總是悄悄勾著。”

知道了的徐徐圖之后，原來不是笑，而是對他笑。

接著是第四幅。

畫里是一雙小兔子絨拖鞋，還出一截細白的腳腕。

“那天晚上我在院子里給英寶組裝攀爬架，你坐在石凳上，那雙小兔子耳朵，一個勁地往我余里鉆。”

那天晚上，那只小兔子，連帶著小兔子的主人，一起了他的夢。

第五幅，是遠視角，背坐在石桌前，英寶也了畫。

“那天上午，你坐在院子里，我就站在三樓的臺上看你，看了你很久。”

看到就要轉，他才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間。

第六幅，是背蹲在兩個雪人前。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孩子玩雪會那麼可。”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因為再次了他的夢，不知道的是，夢里的有多放肆。

第六幅，是一個人的背影。

“那天晚上我拒絕了你，之后你要我送你去學校，下了車以后，我從后視鏡里看著你背對著離我越來越遠，我心里就好像有把刀在著。”

那段時間，理智與的撕扯，真的像是一把刀，在片他的心臟，不好過，他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第七福的畫里，是一張長形的餐桌，桌上有蠟燭，有鮮花，有紅酒，有牛排。

“我生日的前一晚，在覆海天地的頂層訂了位置。”

可惜那晚，他沒去，也無從知曉，他在酒吧買了醉，可他酒量太好了，人沒醉，倒是借酒裝瘋了一回。

好在，一切都在他的各種小心機下有了回旋的余地。

所以第八幅，他把低眸看著他單膝跪地，舉著戒指的那一瞬畫了下來。

“笙笙，我有沒有圓了你的夢？”

他何止圓了的天夢啊，他還把這樣好的一個自己送給了。

可是第九幅，卻是一張空白的畫框。

短暫的怔愣后，鹿笙那原本蒙了厚厚一層水汽的眼睛突然彎了。

眼淚隨之滾了下來。

他是要和一起將他們的未來渲畫在這幅空白的畫紙上。

可是現在更想知道的是：“這些都是你什麼時候畫的？”

什麼時候畫的呢，在每一個送去上班后溜走的兩個小時里，在那個他還沒有帶去過的新房里。

只不過，他不擅長素描，水彩畫倒是還可以勉強拿的出手。

他轉過來面對，“畫的不好，”他抬手把掉下來的眼淚用指腹蹭去：“都把你丑哭了。”

被他說的破涕為笑：“哪有不好，”吸了吸鼻子：“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還會水彩。”紅著眼，帶著嗔，喊了他一句：“南畫家！”

這個總是把對的意夾在細節里、點滴里的南畫家把摟進懷里：“笙笙，我們去拍婚紗照吧！”

天氣徹底回暖了，他不用擔心冷，可以穿上漂亮的子出現在他的相機里了。

兩條相擁疊的人影斜在那張未著彩的畫框里。

懷里的人重重地應了他一聲“好”。

*

四月的正暖，藍凈的天空，幾朵薄云白絮般的飄著。

南懷璟驅車帶著鹿笙去了臨市的一個小縣，那里有一個千畝大的海棠園。

海棠花的花期很短，也正是因為短暫，所以它花開濃烈。本該游人徜徉，可今天，在這偌大的，飄著縷縷馨香的海棠園，只有他們兩個人。

千畝海棠花絢麗綻放，得震撼人心。

還沒真正進海棠花海，鹿笙就被眼前那片一眼都不到盡頭的斑斕驚呆了。

妖嬈的桃紅，明的玫紅，冰清玉潔的白，一簇簇，一叢叢，匝匝，開滿全樹。

南懷璟右手拎著一個很大的黑旅行包，左手牽著怔怔出神的人，一步一步走進那片幕天席地的花海。

這近千畝的花海分為兩片區域，一片是排趟的栽植，得整齊劃一，好似花墻；另一片是沿著蜿蜒小路高矮錯落栽植，得綿延起伏。

站在那遮天蔽日的玫紅下，鹿笙終于知道他為什麼給準備了、白、紅三套婚紗禮服了。

當然，除了他們今天會穿的禮服，南懷璟還帶了一個簡易的‘換間’，鹿笙在那嘆為觀止的時候，南懷璟已經把‘換間’組裝好了。

“笙笙。”他在三米遠喊。

鹿笙在頭頂一片妖嬈卻又明凈的玫紅下扭回頭。

花，卻敵不過人眼里的三分。

怔怔失神間，鹿笙已經走到他面前，踮腳，把上的一點紅印到了他上，而后，笑著問他：“我好看，還是花好看？”

他笑著說：“你。”

換上那套白的婚紗，站在如火如荼的紅下，有斑駁的撥開花隙悄悄落在頭頂，的純和排山倒海般的妖嬈形了強烈的反差，卻矛盾地渲染出的璀璨。

快門鍵的聲音落下，正好一陣微風拂過，相機的鏡頭里，下了一場紅的花瓣雨，輕落在的發頂和白紗上。

等鹿笙換了另一套紅燕尾走出來的時候，南懷璟把做了手環的海棠枝條套在了的手腕上。

鹿笙垂眸笑著：“南教授，你竟然折花。”

他卻眉棱一挑：“我可是得了老板的允許。”即便得不到允許，他今天也要折一枝。

這一次，他們拍照的地方已經換了，是在一條開滿白花海的蜿蜒小道上。

相機架好，確定好鹿笙在相機里的畫面，他小跑到鹿笙的邊，可旋轉的晶屏里，他擁著，頭微微低垂，是側過臉來凝視側臉的畫面。

當然，他們拍的遠不止這些照片，還有視頻。

一段長達一個半小時的視頻里，鏡的一直都是的臉，直到最后，他喊了一句——

“笙笙。”

鏡頭里，他那帶著送的戒指的手終于了鏡頭，鹿笙回過頭來，小跑著奔向他。

鏡頭在拉近，的右手，那只戴著他求婚戒指的手，離他的手越來越近。

指尖相，而后被他輕輕拉住的時候。

他用最的低沉嗓對說：“笙笙，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