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右手邊坐著周津延, 左手邊是紀忱。

“慧嬸听霖伯說你瘦了，特地給你炖了一盅蓮藕鴿子湯。”紀忱親手幫舀了一小碗的湯放到面前。

這兩位都是紀家的世僕，安在家時對就是無微不至的照料, 算一算已好久未嘗慧嬸的手藝了，十分想念，手指著調羹迫不及待舀了一勺遞到邊, 一撲鼻的鮮味，口清爽甘甜，好喝極了。

安咽下一塊炖得糯的藕塊︰“和以前一樣的味道, 是去歲存在冰窖里的蓮藕嗎？”

“嗯，還是你與幾個弟妹泛青湖時采摘的, 忘記了？”紀忱又給挑了一塊沒有魚刺的魚放在碟中推到手邊。

紀忱口中的弟妹指的是紀氏本家隔了房的幾個弟弟妹妹們, 安一邊把碟子接來一邊說︰“我當然記得！嬸嬸家的茂哥兒好調皮, 在小船上跑來跑去，差點兒把船弄翻了, 還我沉穩，臨危不地撐住了場面。”

紀忱低頭笑了笑︰“你還驕傲起來了, 自己頑皮帶著弟弟妹妹們胡鬧，要不是在岸邊听見你們的呼聲，我都不知你膽子這麼大。”

安不滿地撇, 又喝了一勺湯，放下調羹，手拿起一只空碗。

紀忱道︰“吃什麼？我來！”

安搖搖頭︰“哥哥不要管我啦, 你自己吃啊。”

紀忱看拿起放在蓮藕鴿子湯中的湯勺，眸微閃。

一旁被冷落的周津延听了半響，看著安被紀忱牽著鼻子走，順著他的話題聊, 明白紀忱毫不掩飾的意圖，他這是給自己來個下馬威？

周津延扯，下馬威他不在乎，但心頭的確被他挑起了不快，到底還是憾缺席生命中的那些年。

鮮活自由，天生爛漫。

周津延也在心中承認，紀忱是對的，若份調換，他亦會和他做出同樣的事。

與枯寂的宮想比，更適合宮外無拘無束的生活，不過事到如今，他怎麼會放手，周津延目中暗芒閃過。

他承認他的自私，但他不會改。

忽而面前多了一只青花小碗，周津延抬眸，安瑩白燦爛的臉龐映眼簾。

小碗上空冒著熱騰騰的白氣，安著手腕，翹著尾指，只用兩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著輕薄的碗壁。

那小碗仿佛下一刻就要墜下來，

周津延飛快地手接過。

安回小手，手指頭急吼吼住自己的耳垂，櫻桃似的瓣嘟一個小圓，眼楮睜得大大的。

周津延眉心蹙，擱下碗，手把的手攥到面前，盯著的手指，手指白皙縴長，只有指頭泛著，還好只是有些紅，沒有燙出泡。

安笑嘻嘻地把手從他手掌中回去，輕輕地一︰“我沒事兒，你快嘗嘗這個湯，很好喝的，是清爽的甜味，不是甜膩，你會喜歡的。”

見沒有事，周津延就放心了，掃了一眼堆滿鴿的小碗，抬頭對上的面無表的紀忱，眉心微，角勾出笑︰“好，你也給你兄長盛一碗。”

周津延這個行為看起來大方得，好心。

但紀忱面容仿佛更暗了。

安卻有些心虛，剛剛把的鴿都挑給周津延了，哥哥時常都可以吃，便沒有多想。安眼楮在桌上轉了轉，說︰“哥哥怕是在家都吃膩了，我給你盛碗魚圓湯，哥哥你也嘗嘗，我覺得會合你口味的。”

趕在手前，周津延已經手攔住，悠悠地說︰“小心燙，我幫你。”

安眼楮一亮，點點頭，這樣再好不過了，正好讓他們拉近拉近關系，心中有些，督公真好！

紀忱眼角微，開口︰“不必。”

“紀大人無需同我客氣。”周津延修長的手指斯文地挽起寬袖。

安撐著手，托著下，聲說︰“對啊！對啊！哥哥不要客氣，讓他來嘛！”

要不是知道安本如何，周津延都要以為是故意火上澆油了，抑制住笑意，周津延手臂長，直接將小碗越過安放到紀忱跟前。

紀忱黑沉的狐狸眼盯著面前這碗飄著白小魚圓的湯，沒手。

安在旁邊，眼楮亮晶晶的，期待地看著他︰“哥哥嘗一嘗呀！”催促著，不想哥哥辜負督公的好意。

紀忱深深地看了一眼，眼神略過周津延，從容地執起一旁的巾子了手，托著碗底，薄微啟，抿了一小口湯，重新看向安︰“不錯。”

他稱贊著，但這一碗湯，直到散席，都沒有再第二口。

“我就說嘛！熹園的飯菜合我口味，也必定和你口味。”安笑眯眯地說，轉頭執起筷子繼續吃飯。

紀忱和周津延眼神在空中匯，停了一瞬，同時移開，眸中俱是冷淡。

紀忱將小碗不聲地放到了左手邊，看著埋頭啃大骨頭的安的後腦勺，依舊穿戴著令他眼楮疼的宦的服飾。

腦中飄過方才話中的熹園。

京城無人不知，熹園乃西廠提督周津延的私宅。

紀忱再看了周津延一眼。

周津延正給吃大骨頭吃得狼狽的安遞巾子，作順手練，而安也像是習慣了一般接了過來。

他垂眸笑了一聲，開口︰“善善，別顧著自己吃啊！忘了禮貌了？給督公夾一塊你吃的醬。”

醬是他帶來的。

紀家口味清淡，只安一人嗜甜，偶爾他也跟著嘗一口，今日他提來的幾道膳食沒有意外都是偏安喜好的甜膩，這道醬連與安在一張飯桌上吃了十六年的紀忱都覺得膩。

紀忱想他若是他沒有听錯，周津延應當不好這一口。

安被紀忱教導慣了，被他一說，也覺得自己失禮了，趕忙應聲，握著筷子給周津延夾了一塊半個掌大的醬。

醬放放到碗里，邊上便沾上了濃濃的甜醬。

安吃著剛剛好的味道，對周津延而言，卻是致死的量，只看一眼，周津延嚨口仿佛都有了膩味的覺。

安知道他不喜歡，但就像方才，不想哥哥辜負他的好意，同樣也想他接哥哥的善意。沖他眨眨眼，一張一合地對他說著話，沒有發出聲音，說完再討好地朝他笑了笑。

周津延讀懂的意思，在說他哥哥也是好心，讓他給給面子。

周津延呼出一口氣，面子自然是要給的。

“督公是不喜歡嗎？善善很喜歡吃這一道菜，看來督公與善善口味不同啊！”紀忱淡淡地說。

周津延著筷子的手指微微一︰“善善喜好的自然是好的，我與口味相差不大，素日一同進餐時也甚是和諧。”說完手腕抬起，往碗中探去。

安喝喝湯，眨眨眼，總覺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但這場景，和想象中的一樣，很完啊！

不過接下來的景有些超出安的預料了，他們兩個一個比一個，真是兄友弟恭的好模樣，但這與他們格完全不符。

安又覺得他們許是為了？

撓撓額頭，有些不懂。

總之小半個時辰，安勸完周津延嘗紀忱推薦的菜式，轉頭又給紀忱遞周津延介紹的佳肴。

安忙得團團轉，等他們兩終于擱下筷子的時候，狠狠地松了一口氣，咕嘟嘟灌下一杯清茶，搖搖頭，好累啊！

這是的幻覺的嗎？

安致的黛眉微微蹙起，肯定是的錯覺，明明這一個小型的宴會，很完。

用完膳，幾人便走出廂房，準備離開。

“時辰雖早，但瞧著天不好，早些回宮，別給督公添麻煩。”馬車前，紀忱對安說道。

安還在為錢大壯的那聲“小周爺”惴惴不安著，見紀忱沒有在意，放下心︰“那哥哥也早些回去，我們下次再一起吃飯。”

說著覷覷周津延的臉，周津延頷首帶笑，沒有反對。

紀忱也跟著輕笑，的頭。

“那我看著哥哥先走。”安仰著頭，彎著眼楮說。

“不必，我需要回兵部一趟，順道一起走。”紀忱淡淡地說。

安笑容僵滯在臉上，他們不是一道兒的啊！熹園與皇城在相反的方向。

任憑安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現在在周津延的私宅里。

愣了片刻，然後飛快地調整了臉，著頭皮，清脆地應聲︰“那真是巧了。”

與周津延並排站著，垂在側的小手悄悄地背到腰後，一周津延的腰，讓他千萬別餡。

要不然肯能會被他哥哥當街打斷。

周津延攥住的手指，用力了︰“順路也好，京中這幾日不安全。”

紀忱假裝沒有看到安的作，頷首說是。

馬車咕嚕嚕地走在路上，安打開窗戶看一眼紀忱。

紀忱今兒是自己騎的馬，他偏頭︰“進去，別凍著。”

“哦！”安應聲，坐回車里。

周津延正端著茶盅喝茶，淡淡地瞥了一眼安︰“口干。”

這是因為吃太多甜的了，安鼓鼓面頰，悄咪咪地看看關的車窗，小手握住他的臂膀，飛快地在他瓣上親了親︰“你好嘛！難得有這一次。”

“你不是還約了下一次？”周津延扶著的腰，挑眉。

安訕訕地笑了笑，再討好地親親他。

周津延沒好氣地哼笑一聲。

有紀忱看著，安只能跟著周津延回了宮，頂著背後刺目的眼，很不高興地踩著小碎步跟在周津延後。

王德安從承昭殿出來，正巧看見了周津延從前面的廣場路過，想了想躲到了一旁，等他離開了，才出來。

王德安眯眯眼，方才那個屁顛屁顛跟在督公後面的小宦瞧著有些眼生，問邊的小宦︰“督公最近是不是又提了一個人上來，什麼來路？”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明早來看啊！

應該不會寫什麼會被鎖的東西，大家不要熬夜等啊，上一章也沒有寫過火的節，大家沒有錯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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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王德安是前面寫過的惜薪監的那個眯眯的老太監，怕大家忘了提醒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