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

今夜值的太醫瞧見徐聞, 很是意外︰“徐太醫怎麼過來了？”

徐聞攏起寬袖，臉上雖然帶著溫和的笑，但這笑倒是有些皮笑不笑的意味在︰“吃多了夜宵, 積食腹脹，出來散散步，巧好路過東江米巷, 擔心又發生上回的事，便來瞧瞧。”

誰知道他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呢！他都已經進夢鄉了，侍僕領著周津延過來, 把他喚醒，催他來太醫院。

他急匆匆的拿著藥箱子到巷子口了, 才反應過來, 他今夜休息。

仔細琢磨了一番, 他好像最近沒得罪周津延啊！雖說藥研究得慢了些，可這事也急不來。

“您散步還帶著藥箱啊？”太醫著頭疑道。

徐聞笑得坦︰“習慣了, 萬一踫著什麼意外，不正好可以用上嗎？”

太醫佩服地朝他拱了拱手︰“徐太醫醫者仁心真是佩服, 佩服！”

徐聞一幅謙虛的模樣，沖他搖搖頭。

“太醫院有下守著，不會出子, 這幾天宮里也安生，除了柏婕妤那邊，想必也不會有貴人傳召, 這夜已深，徐太醫坐坐便放心回吧！”太醫說道。

徐聞放下藥箱，開始整理脈案︰“無礙，越是夜深越要警惕, 正好我也有幾本脈案要謄抄。”

周津延讓他來太醫院，想必是有他的用途，徐聞不得不提防。

果真如徐聞所說，今夜還正不太平。

半個時辰後，吉雲樓的嬤嬤拿著宮牌傳召太醫了。

徐聞按下值夜的太醫︰“瞧你困的，我替你吧！我替容太妃探過脈，對病悉，你擅婦科萬一柏婕妤有個什麼的，你也好及時趕去。”

那太醫激地謝過他，寒夜冷峭，他正好躲懶。

珠珠好聲好氣地答應了安，出門代下去。

先前太後說要指個嬤嬤來教安規矩，周津延便送了個可信的嬤嬤來，平日里幫安跑個，傳個話的也是方便。

哄完安，扶坐起來，捧著安最喜歡的那條豹紋皮子過來給裹上。

生，瞧著肩頭的披毯，安扁扁，眼淚汪汪地又要淌眼淚。

珠珠瞧著連忙拿著熱巾子給淨面︰“娘娘臉，省得過會兒干了臉疼。”淨完面，了香膏，到了溫水給潤嗓子。

安垂著頭，小手捧著茶盅，肩膀時不時地抖一下，帶著噎聲，當真是聞著心疼，見著傷。

珠珠放低聲音，溫地說︰“讓嬤嬤們去了，您放心。”

安飛快地抬眸，紅彤彤的眼楮瞥了一眼閉的屋門，再垂下，濃的睫被淚珠黏一撮一撮的，又黑又翹，輕輕地飛著，小腦袋啄了啄，細弱的手指卻張地扣著茶盅上的紋路。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傳來靜，一陣兒腳步聲。

安和珠珠相視一眼，珠珠笑著說︰“一定是督公。”

安深吸一口氣，坐直了板，探著腦袋盯著屋門，貝齒咬住瓣，滿眼的期待。

只听“支呀”一聲，嬤嬤推開屋門︰“娘娘，徐太醫來了。”

徐聞一進門檻就看到了安傷心泣的臉龐，眼睜睜瞧著那雙眼眸里的亮慢慢熄滅，緋紅的眼眶掛著搖搖墜的淚珠。

就這一瞬間徐聞就明白兩人吵架了。

難怪那人一聲不吭，沒有代的，就讓他去太醫院，原來在這兒等著他。

徐聞作揖︰“微臣給太妃娘娘請安。”

安吸了吸鼻子︰“您多禮了。”出口的聲音十分沙啞。

徐聞裝作不知地走進來，開了藥箱，拿了脈枕坐到床前，笑呵呵地說︰“娘娘手。”

安整個人都蔫的，出手腕放到脈枕上，抖著聲音，小聲說︰“對不起，辛苦您跑一趟了，我沒有大礙，您診完脈，寫個脈案應付一下，不必開藥了。”

徐聞卻是嚴肅起來，著脈象︰“太妃娘娘在說笑？”這脈象太差了，要不是人就坐這兒，他都以為換了個人了，前些日子的脈象不說多好，但也不像今日這般細虛。

“您這會兒有什麼癥狀？”徐聞問，“心悸？氣虛？肩部背部是否都有陣痛？”

安默了默，了一下，好像都有。

太難過了，難過到把這些都忽略了。

徐聞無奈地說︰“您這副子可由不得您折騰。”

安低著頭，一顆眼淚砸下來︰“徐太醫您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嗎？”

徐聞角微，桃花眼里閃過無奈︰“若他不來，您還不治病了？”還沒有見過這樣的病患，徐聞說話很不客氣。

徐聞一直以來都笑盈盈的，還沒有這麼凶過，安小時候就有些怕大夫，被他一凶，小臉一苦︰“沒有，沒有，要治的。”

徐聞收了脈枕，坐到一旁寫藥方︰“您也別多想，周津延這人脾氣雖是壞了些，但人也沒有外界傳言的不堪，太妃可知微臣這些日子在做什麼？”

安正難著，哪有心思猜他在做什麼，抹抹眼淚，搖搖頭。

“微臣被他關在府里幫您研究治病的藥，”徐聞為周津延說著好話，“他平日里不說，背地里還不知怎麼著急的。”

可安听完了，眼淚掉得更凶了︰“那是先前，以後他不會了。”

從前待的好，都被他一並收回去了，安想委屈地哇哇大哭，他再也不理了。

話音落地，氣氛冷清了一下，徐聞嘆氣，這都什麼事兒哦！

安張著小兒，被嚨的意嗆了一口，干嘔了兩下，小板著不停，有些狼狽，卻是極可憐的，被厚厚的皮子裹著，可憐兮兮的就像一只沒人要的極漂亮的小狐狸。

“哎呦，哎呦，您可別哭，您得控制緒。”徐聞見這樣急道。

安吸哽咽了一下，背對著朝他，抱著周津延送的皮毯子進被窩里，甕聲說︰“您寫完藥方給珠珠，我就不送你了。”

徐聞看珠珠，珠珠搖搖頭，走到他跟前，小聲問︰“您真沒看到督公嗎？”

徐聞攤攤手，把藥方給︰“各自留一份，藥材等會讓人送過來，連夜熬了給太妃喝了，這事可不能拖。”

珠珠收好藥方，輕手輕腳地幫他收拾好藥箱。

徐聞攔住︰“照顧你們太妃吧！”

珠珠止住步伐，朝他拜了拜。

坐到床沿上，看躲在被子里的安︰“娘娘可听到了？您可不能再哭了，許是督公路上耽誤了，馬上就到。”

安的聲音從被子里傳來︰“不會了。”

這麼就他都沒有來，他不要了。

指尖去淚珠，從枕頭下面拿到小藥瓶，往自己里灌了好幾顆，艱難地咽下去，好像都不覺得這個藥丸苦了。

噠噠地抱自己抱，嗚~

好難過！好委屈！

徐聞提著藥箱走出正屋的門，瞧著樓梯口一晃而過的黑影，愣了一下，眼楮，忽然笑了一聲。

悠哉悠哉地穿過長廊，下了樓梯，從吉雲樓出來，四張了一下︰“周津延，周督公，你說你多大了，還玩這一套？”

周津延從黑暗出現，死死地盯著他，那尖銳的目都能砍人了。

徐聞笑了一聲，走過去，揚了揚下︰“不去看看？”

周津延俊容冷下來，垂眸看著青石板路中的鵝暖石，淡淡地笑了一聲，影有些落寞，瞧著也可憐的。

徐聞拍拍他的肩膀︰“你到底做什麼了，惹怒人家了？”“

周津延剮了他一眼，哪里是他惹的，那小祖宗折騰上天了，都只有氣人的份。

“你沒做什麼人家小太妃會犯病？”徐聞心里就奇了怪了，“這病可氣不得，早前就和你說過，控制緒，你不信，再氣幾次，我看……”

“徐聞！”周津延眼微眯，氣勢下來，“你別咒！”

低沉的聲音有些發，垂在側的手指下意識地，即使現在這般地步，他也听不得旁人這樣說。

徐聞不怵他，非要他的心肺管子︰“我是大夫，可不會信口胡謅地咒人，說的都是實話，你想听好听的話？我告訴你，沒有！”

周津延沉著一張臉。

徐聞語重心長地說︰“更何況小太妃年紀輕，你虛長人家八九歲，讓讓人家怎麼了？別這麼小氣。”

周津延扯︰“你不懂，也不知道這不是讓不讓的事。”

他停下腳步，低眸抬手拿過他的藥箱。

徐聞寵若驚地瞪大眼楮，笑著說︰“兄弟多年了，倒不必這麼，我拿得。”

周津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打開藥箱從中挑出藥方，把藥箱塞回他手里︰“你走的太慢。”

說完拿了藥方，箭步往外走。

徐聞在原地楞了楞，深吸一口氣追上去，說道︰“我走快點，把藥方送回去，就不用你了。小太妃可等著你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你去瞧瞧！”

也不知不久前，把他從被窩里揪出來趕到太醫院候著的人是不是他。

那時候擔心的要命，這會兒該他出現的時候，不出現，只敢躲在背後地瞧。

周津延心頭一，跟著泛起一抹意，搖搖頭︰“不了。”只是不習慣自己突然不理，等過兩天，有了新鮮的玩意兒，怕就會把他拋擲腦後了。

他一直清楚自己在心里的地位。

誰知還沒有等到過兩天，次日上午，孟春跑掉了帽子，急匆匆地闖進值房，大著氣，沖他嚷道︰“督公，不好了，咱們娘娘和陳才人打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