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被關在柴房的葉雲月心裡又氣又急， 氣顧見驪將關在這裡，急沒有能抓住這麼好的機會和姬無鏡相、向姬星這個未來的皇帝示好。

不停在柴房裡走來走去， 直到走得累了，才在一旁坐下來，稍微冷靜了些，仔細去想接下來的打算。

葉雲月不由想起了姬星。

昨天夜裡家丁衝進去，將和林嬤嬤綁起來扔進麻袋裡。林嬤嬤匆忙間在袖子裡藏了一把簪子。等到家丁將他們扔到葬崗，也是林嬤嬤借助那簪子先掙開，又幫葉雲月解開了麻袋和綁手的繩子。

葬崗四都是墳墓， 刮著風， 恐怖瘮人得很。們應該立刻逃離那個地方才對。可是廣平伯府的家丁將們兩個扔下來的時候， 林嬤嬤的摔在了石頭上，走不了路了。葉雲月讓林嬤嬤等著去喊人。

當時也的確是想喊人的。可是周圍黑漆漆一片，耳邊似乎還有烏和豺狼的聲。葉雲月嚇得一邊哭一邊跑， 一不小心被什麼東西絆倒。待看清了，才發現是昏迷的姬星。

那一瞬間，葉雲月想了很多。想到重生之後的諸事不順，怪自己的擔心畏懼， 認為上天既然給這個重生的機會，定然是要搶回原本屬於的一切的。打算賭一次。於是， 把昏迷的姬星裝進竹簍，心驚膽戰地背著病源在山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直到找到了一山，將姬星藏在山裡。再回來報信……

現在已經過去四個時辰了。

葉雲月心裡這才生出一擔心來，擔心摔斷了的林嬤嬤， 擔心被藏在山裡的姬星。

顧見驪騎著馬帶著侍衛剛剛趕到，迎面遇見了姬玄恪。

姬玄恪一驚，一時忘了顧慮，打馬趕過去，急道：「你怎麼過來了？危險！」

「三郎，你找到星沒有？」顧見驪語氣也有些急。

姬玄恪搖頭：「只找到六郎的娘，我問過，也不知道六郎在何。娘了傷，我讓人將帶到了山下。至於六郎……按照家丁說的位置仔細搜過了，可是沒有。他可能自己走開了，也可能……」

姬玄恪停下來不說了。

誰都知道姬玄恪接下來想說的話是什麼。這裡荒山野嶺，別說是狗，連狼都是有的。而姬星只是個四歲的孩子。

顧見驪心下一沉，臉也跟著一白。心裡忽然很自責，昨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姬星明明在發燒，林嬤嬤也去請大夫了，應該等一等，等大夫來了再出門的。原以為姬星只是尋常的著涼，可是沒想到……

是這個母親沒做好。

顧見驪心窩裡一酸，眼圈立刻就紅了。

姬玄恪著顧見驪垂眸自責的樣子，心裡跟著一，他再次說：「我帶著人繼續找，你去山下等著，山上真的危險。」

顧見驪打起神來，說道：「三郎不必擔心我。我是一定要找他的。」

——活要見人死要見。

顧見驪調轉馬頭，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找去。

此時姬星本不在山上。

昨天下半夜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山裡。他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漆亮的眼。他痛苦地皺眉，視線也是模糊的。他看了又看，以為面前是一隻大狗。小小的手抓起邊的一塊石頭，想要朝大狗砸過去。可是他一點力氣都沒有。

灰的大狗繞著他轉了起來，出舌頭來了他的臉。臉上的漉漉讓姬星惱怒地瞪著大灰狗。

大灰狗呲牙，姬星瞪圓了眼睛也朝它呲牙。

大灰狗弓著背，向後退了兩步，明亮的眼警惕地盯著姬星。

姬星實在是太累太困了，眼皮又重新重重合上。

大灰狗繞著他又走了兩圈，再次去姬星的臉，又把姬星醒。姬星第二次睜開眼睛，他和面前的大灰狗對視好半天，費力地抬起小手來，抓住大灰狗上的長。

大灰狗「嗷嗚——」了一聲，趴下來，由著姬星爬上了它的背。它站起來跑出山，沿著下山的路跑竄。姬星兩隻小手環住它的脖子，任它怎麼顛簸，都不鬆手。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趁著外面的月，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背著自己的好像不是狗……

不近的距離不過灰狼縱一躍，不多時，灰狼就馱著姬星跑到了後方連綿山巒間的凹地小溪旁，輕輕一丟，把姬星丟進了溪水邊。姬星趴在地上，沒有力氣睜開眼，拼勁了全力才張開去喝溪水。他隻喝了一口，就沉沉昏睡著。

「嗷嗚——」灰狼仰天長嘯，守在溪水旁。

姬星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半上午。他的神比起前一天晚上好了許多，他費力地轉過頭，在看見灰狼還守在一旁時，搭在側的小手下意識地在溪水裡抓起一塊尖尖的石頭。那石頭可真尖，把他的小手都劃破了。

「嗷嗚——」灰狼一躍而起，從姬星的上飛過去。

姬星攥手裡的尖石頭，小子繃著。下一刻，他小小子忽然就騰空了。姬星一驚，握手裡的尖石頭用盡全力地朝後砸去。小手被一隻大手握住，他使勁兒掙扎著，抬頭見了一雙暗紅的眼睛。

姬星的掙扎一瞬間停了下來。

他早就發不出聲音來，皸裂的小兒張了張，無聲喊著：「爹爹……」

姬星慢吞吞地彎起笑了，因為上早就皸裂了，這一笑，上竟流出了兒。他重新合上眼，安心地偎在姬無鏡懷裡。被父親抱在懷裡，就什麼都不怕了，父親的懷抱永遠都是這世上最安心的地方。

姬無鏡克制了一下發的手，才出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抹去他上的跡。姬無鏡抱著姬星，一步一步穿過小溪。站在溪間高石上的灰狼跳下來，跟在姬無鏡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尾。

姬無鏡低下頭看向灰狼，問它：「這孩子像不像你以前的主人？」

灰狼仰天長嘯，聲若嗚咽。

那一年，姬無鏡和姬崇都是四五歲的年紀。

東廠中，姬無鏡的四哥姬無錯將姬無鏡推走，大喊著讓他跑，有多遠跑多遠，有多快跑多快。姬無鏡跑進姬崇的太子東宮中，逃過一劫。

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四哥就那樣死去了，流不止，死無全。姬無鏡攥著四哥的手，清楚地著四哥的手從溫暖到冰涼，涼得徹骨。

姬崇一玄黃錦出現，他站在姬無鏡邊，一字一頓地說：「你也姓姬？既是宗親，本宮既是你的堂兄。你親哥不在了，以後我做你哥哥。日後誰要是敢再欺負你，本宮給你報仇，剝了他們的皮剔了他們的骨！」

姬無鏡手掌輕輕拍著懷裡的姬星，心裡疼啊。

他這一生最大的憾事，就是姬崇出事時不在京中。

不要姬無鏡尋仇，養著姬星，讓他平安長大，遠離皇權紛爭做一個普通人——這是姬崇的願。姬崇臨終前，唯一的吩咐就是拖人將話帶給不在邊的姬無鏡。

若他連姬崇的兒子都不能保護好，不能完姬崇的願，死後有何面去見他？

彼時東廠搜查嚴，時間又迫，姬無鏡只能喝下沒有解藥的毒-藥遮掩被前任東廠督主種下的慢毒。

姬無鏡知道自己活著不過是吊著一口氣，為了等姬星再長大一些。他也知道自己是必死的，所以不能給這個孩子太多關。他深知自己樹敵無數，若是太疼這個孩子，他死後，父債子還，必有仇人向姬星報仇。

他冷眼看著姬星跌跌撞撞地長大，看著他闖禍、拿刀子，兇人嚇人唬人，也看著他被欺負，更看著他在被欺負後一次次站起來，變得更堅強勇敢。只要姬星活著就好，長得快一些不是壞事。

姬星將來狠毒不要，為像他一樣被所有人討厭的惡人也無妨。但是一定要能保護自己，這樣姬無鏡才敢去死。

姬無鏡抱著姬星穿過山巒，看見前方的大量人馬。是姬玄恪和顧見驪分別帶著人搜尋過來。

姬無鏡面無表，徑直朝顧見驪走過去。

「星！」

顧見驪也看見了姬無鏡和姬星，又急又喜，急忙快馬趕過去。

「小心！」姬玄恪驚呼了一聲。

他拔劍，將顧見驪側樹枝上覬覦的蛇挑開，與此同時，他拉住顧見驪的手腕，將顧見驪帶到他的馬背上。

顧見驪心有餘悸地回頭看向姬玄恪。

姬無鏡看著顧見驪和姬玄恪靠在一起的樣子，慢慢皺起眉，紅的眼中染上了戾。

「多謝三郎出手。」

顧見驪跟姬玄恪道了謝，立刻從馬背上跳下去。

「囡囡！」姬玄恪俯下來，抓住顧見驪的手腕，急道：「不要過去，不要去那個孩子！」

顧見驪猶豫了一瞬。背對著姬無鏡和姬星，眼前卻浮現姬無鏡抱著姬星走來時緩慢的步子——姬無鏡神不對勁。

「放開！」顧見驪掙開姬玄恪的手，毫不猶豫地朝著姬無鏡跑過去。

「囡囡……」姬玄恪手空了，他眼睜睜看著顧見驪的角從他掌中劃過。他緩緩抬眼，著顧見驪朝姬無鏡飛奔而去的背影，角慢慢浮現一苦笑。

顧見驪還沒跑到姬無鏡面前，姬無鏡矮下去，他單膝跪在地上，垂著頭，一口黑吐出來。他抱著姬星的手，卻沒有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