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過葉雲月很快就不再去想顧見驪， 眉頭鎖地向姬無鏡消失的方向。這……怎麼跟預想的不太一樣呢？

按理，跑來報信， 姬無鏡難道不應該詢問詳嗎？然後就可以作為一個引路人，帶著姬無鏡去找姬星。一個心急如焚的假父親，一個不畏天花的溫引路人， 說不定還要同乘一騎， 這一路上不知道要有多接的接。

等帶著姬無鏡找到了被藏起來的姬星，依照姬無鏡的子自然是不會懂得照顧這個孩子。那就到了葉雲月大顯手展現溫一面的時候了。又能讓姬無鏡覺得溫勇敢， 又能得了未來皇帝的喜。未來皇帝雖然古怪了點，可現在才四歲，又在得了天花的況下被人扔出府最是脆弱的時候啊！

可是……

姬無鏡居然本不問線索，直接飛了！他是不是蠢啊！

葉雲月曾經畏懼過被姬星染上天花。可是後來轉念一想， 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可怕的？更何況住在五爺的院子裡那麼久， 姬星發病那天還與他接過。現在有沒有染上天花自己都不保準，何不賭上一次？

可是……

葉雲月將一切設想得很完，然而不僅眼睜睜看著姬無鏡飛走了， 就連騎著馬追出去的顧見驪……也看不見影了。

這什麼事兒啊！

葉雲月正懵著呢，看見顧見驪又騎馬回來了。管家和王府中的一些丫鬟、侍衛都趕了過來。

顧見驪瞥了一眼葉雲月，坐在高頭大馬上， 問：「林嬤嬤和星瀾可否一併被扔出了府？」

葉雲月本來等著姬無鏡問， 沒想到是顧見驪問。雖然不樂意， 還是說：「六郎是先被扔出去的， 然後我和林嬤嬤被套進麻袋扔到了墳崗。天太黑， 我從麻袋裡爬出來的時候沒看見林嬤嬤在哪兒，更沒看見六郎，可能是兩波家僕把我們扔到不同的地方去了。我們被扔出來的時候，四姐兒還在府裡。」

葉雲月撒謊了。知道林嬤嬤在哪兒。只是林嬤嬤摔壞了走不，騙林嬤嬤去喊人，丟下跑了。

顧見驪轉頭看向管家，立刻下令：「來人，用繩索套住，關進柴房。府中任何人不得與有任何接，退避五步之外。」

看著拋纏在手腕上的繩索，葉雲月氣急敗壞地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是來送信的啊！」

「葉姑娘，在天花潛伏期結束前，我不得不這樣對你。對不住了。」

顧見驪不再看葉雲月，而是吩咐管家將疫稟至宮中，做好全城備疫準備，再請太醫府給葉雲月查疫，也到廣平伯府診查。

顧敬元不在府中。顧在驪匆匆趕過來，詢問發生了何事。顧見驪三言兩語將事告知姐姐，又請姐姐派人去尋父親回來，將事告知父親。

天花疫可容不得半點馬虎，若是一個不小心，疫蔓延整個永安城，那將後果不堪設想。顧見驪口氣悶，責怪廣平伯府的無知，竟將染了天花的姬星瀾和有可能已經染上的葉雲月和林嬤嬤扔出府。

這子氣悶不僅是氣廣平伯府的無知，也是因為自己的決定而心疼。

顧見驪知道第一時間將事捅出來，或許有可能有人會對姬星不利，想要把染了天花的他抓住後焚燒。可是天花難醫，姬星生機本就不大。在染了天花的姬星一個人的生死和整個永安城百姓的生死之間，顧見驪掙扎猶豫之後，只能選後者。

顧見驪在賭，賭姬無鏡比別人先找到姬星。只要姬無鏡先找到了姬星，就能阻了那些想焚燒姬星的人。那樣還不至於結果太壞。可又能有什麼好結果？

那是天花。

「見驪，讓侍衛去找就可以了，你不要去了。」顧在驪勸。

顧見驪搖頭，說：「我不放心，侍衛也認不出星和他的娘。」

顧見驪看向季夏，言又止。

季夏著顧見驪的目，愣了一下，約猜到了什麼。心裡也是慌了一下，然後咬牙說：「您是想讓我回廣平伯府照看四姐兒？」

顧見驪蹙眉，說不出口。現在的廣平伯府說不定已有人染了天花，哪敢讓季夏涉險。

季夏把心一橫，笑著說：「沒事兒，昨天早上我還抱了星。要是染上，早就染了，不怕再回去一趟！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四姐兒，四姐兒肯定嚇壞了。季夏這就回去！」

「等太醫過來，先讓太醫看看，跟太醫一起回去。」顧見驪擔心地囑咐了季夏，才調轉馬頭，帶著王府侍衛出府往葬崗奔去，另一邊再派人去廣平伯府問到底是哪個葬崗。

玄鏡門中，長生正無聊地看著栗子丟暗。

栗子力氣雖大，卻沒有認真學過什麼武藝。長生想了想，還是讓栗子回玄鏡門接最簡單的培訓。如今姬無鏡娶了妻，他不方便進宅，若是栗子學一些本事在宅裡照顧著也放心些。不是沒想過從玄鏡門再挑別的懂武子，可偏偏進不了姬無鏡的宅。也就是因為栗子是傻的，姬無鏡還不煩。

栗子將手裡的飛鏢一起丟出去，遠一整排的酒罈子「嘩——」的一聲碎了一地。

「哥！」栗子仰臉傻乎乎地笑。

長生看了一眼，點頭，說：「還不……」

他話還沒說完，空中忽然升起一道紅。長生驚覺地立刻抬頭，那束極細的紅從湛藍的天際慢慢過，速度緩慢，最終停在一，一瞬間炸開。那一瞬間，整個天幕都染上了一抹紅。

長生臉大變，丟下一句「留在這裡不許跑」，他影一晃，上的寬袍飄落，出一鮮紅胄的玄境服。再一躍，他的影便消失了蹤影。

栗子撓撓頭，茫然地著哥哥消失的方向。接近著，栗子皺起眉頭來，覺到周圍怪怪的氣氛。

是看錯了嗎？一直以為玄鏡門死寂一片毫無生氣，可是一瞬間，無數的紅影閃過。栗子了眼睛，再睜開眼時，紅影消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玄鏡門如今的代門主名鬱勁秋正帶著兩個玄鏡門弟子出任務，將目標至死胡同，剛要再追，仰頭著半邊天際的紅，毫不猶豫地收手，立刻撤離。以為必死的人抱頭等死，一睜眼卻發現刺殺他的人不見了……

同樣的一幕出現在不同地方，玄鏡門所有出任務的人接收到信號的瞬間全部收手撤退。

半紅煙是玄鏡門最高級訊號，也是唯有門主可發出的訊號。在過去的那些十幾年中，上一次發出半紅煙訊號是四年前，姬無鏡於任務中重傷差點喪命。

宮中。

竇宏巖臉不太好看，一路小跑焦急地趕到姬嵐邊。

「還沒查到？」姬嵐正在批閱奏摺，沒有抬頭。

「是……」竇宏巖著頭皮回話。

「你已經查了四年！」姬嵐忽摔了手中的朱筆。

竇宏巖伏地跪拜。

向來儒雅有禮的姬嵐也不得不急躁起來。沒坐上龍椅前，他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可真的坐在了龍椅上，本沒有鬆了口氣，反而變得更加如坐針氈。

原本人人都以為姬嵐朝中無人支持，依仗最小。然而事實上，在很多年前，東廠已是他的人。

姬巖毫無下落，前太子孤查了四年亦無下落，他這皇位怎麼可能坐得安穩？

四年前，所有人都以為前太子妃懷六甲跳下懸崖。然而事實上，前太子妃卻是在產後獨自跳下懸崖。本來產期的確沒到，可因為前太子出事，前太子妃了胎氣，又因為知道事關重大，吃了催產藥，提前誕下小皇子。

當時的東廠督主還不是竇巨集巖而是竇巨集巖的兄長。

東廠前督主得到消息，派東廠的人四追擊，終於找到了前太子妃的心腹丫鬟，丫鬟抱著前太子孤逃命，被東廠的人斬殺。東廠的人剛要斬殺那個嬰兒，卻眼睜睜看著一個黑人將孩子救走。

竇宏巖畏懼道：「兄長雖然未能抓住那個黑人，卻給那個黑人下了玄炎散。這種慢毒並不致命，可一輩子也無法除，只要找到中了玄炎散的人……」

「你們東廠已經找了四年！」姬嵐大怒。

竇宏巖噤若寒蟬。

「能在你兄長手中逃命，甚至殺了你兄長，手何止是了得。四年，中毒……」姬嵐慢慢坐回去，眉宇微凝。

小太監急匆匆進來稟告，帶了武賢王府裡的人。武賢王府的管家按照顧見驪的吩咐，將天花之事稟告。

姬嵐一驚，天花可不是鬧著玩的。他立刻下旨封鎖城門，令太醫院迅速診疫，再令林軍加在整個永安城排查，找出更多的患病。

各種命令頒佈下去，姬嵐心中仍舊惴惴不安。他才剛登基，竟然出現了天花？實乃大不吉。

竇宏巖跪在一旁也不敢出神。

好半天，姬嵐才逐漸緩過來。冷靜下來之後，他眉頭鎖，慢悠悠地開口：「竇宏巖，你不覺得那個人很像姬昭嗎？」

竇宏巖一愣，立刻搖頭，道：「那個時候姬昭不在京中，正在外地出任務。」

「你確定？」

「當然。那是姬昭唯一一次失手，玄鏡門難得發佈半紅煙。更何況太醫多次給姬昭診治，他並沒中玄炎散，而是無藥可醫的西域劇毒噬心散。」

姬嵐這才不再想前太子腹子，將全部心思用來防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