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顧見驪追不上星， 只能穩著子，牽著姬星瀾慢吞吞地回去。剛回到院子，頗為意外地看見病懨懨的姬無鏡難得出了屋。他坐在院子東邊的小花圃旁，那個花圃是顧見驪最近閒來無事摘弄的。姬無鏡膝上放著一個小石臼。他彎腰， 摘了紅仙丟進石臼裡， 懶懶散散地搗著。

顧見驪愣了一下。難道他要染指甲不？不過顧見驪也沒意外多久， 反正姬無鏡又不是沒穿過裝紮過耳。

顧見驪牽著姬星瀾走到姬無鏡面前， 問：「五爺， 你看見星跑回來沒有？」

「嗯， 跑回後院了吧。」 姬無鏡語氣隨意。

顧見驪想起姬星被擰紅的耳朵和他憋著淚氣跑開的樣子，再瞧著姬無鏡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心裡略不舒服。說：「星被人欺負了。」

「哦。」 姬無鏡沒抬頭，漫不經心地搗著仙花。

顧見驪心裡不舒服的覺越濃，忍了又忍， 還是開口：「不管怎麼說，他才四歲，你怎麼忍心看著他被人欺負？」

姬無鏡這才懶散起眼皮瞥了一眼，他朝姬星瀾招招手， 說：「來， 我給你染指甲。」

姬星瀾仰起臉看了看顧見驪的臉， 猶猶豫豫地挪到姬無鏡面前。

姬無鏡把姬星瀾抱在膝上， 拿著木枝點了抹在小姑娘小小的指甲上。他漫不經心地給顧見驪丟下一句：「別多管閒事。」

顧見驪心知姬無鏡不會管的， 抿了抿，放棄讓姬無鏡出面， 轉往後院去。

「星？」 顧見驪推門。房門從裡面上了門閂，推不開。

「星，把門打開。」

「滾開。」

顧見驪越發了聲音：「把門打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帶你去找算帳好不好？」

「多管閒事！我讓你滾開！」 姬星暴躁地大喊。

姬星一小團，抱著膝坐在床下，後背抵著床。門外煩人的聲音終於停了，他疑地抬起頭怔怔著門口的方向好半天，重重冷哼了一聲。耳朵很疼，他手了一把。他把手放在眼前，看著手心裡的，吸了吸鼻子。

一陣響，窗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姬星急忙乾淨了眼淚，驚愕地著窗戶的方向。

顧見驪搬來院子裡的杌子放在窗前，踩著小杌子，費力爬窗戶。到底是沒幹過這樣的事，作十分笨拙。上層疊的雲霧也給添了不麻煩。費力抬起左搭在窗臺，手掌撐著，彆扭地爬上來。坐在窗臺上，微微舒了口氣，將堆滿窗臺的雲霧攏了攏，終於跳進了屋。

擰了眉，垂眼看了眼自己的。也沒先去找姬星，挨著牆壁席地坐下，輕輕著左。

「從來沒見過有人像你這麼笨，爬個窗戶都不會。」 姬星嘟囔。

一大一小兩個人一南一北坐在房間兩側的地面。

顧見驪瞪了姬星一眼，抱怨：「疼著呢，不許落井下石！」

姬星古怪地盯著顧見驪半天，慢吞吞地站起來，一步步挪到面前，出腳，用腳尖輕輕踢了踢顧見驪的左。他抬著小下翻白眼：「還不好，小廢。」

顧見驪抓住他的腳腕，將他拽到面前，讓他伏在膝上，狠狠地在他的屁上拍了兩掌。

「耳朵差點被人擰掉的小廢。」 顧見驪學著他的腔調。

姬星不服氣地冷哼：「我咬斷了的手指頭！」

顧見驪拿了帕子去姬星耳朵上的跡，說道：「報了仇又有什麼用？報了仇耳朵就不疼了？有本事讓自己一點傷都不了。」

姬星伏在顧見驪的膝上不吭聲了。

顧見驪放緩了聲音，一邊輕輕拍著他，一邊溫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若是有人欺負了你，不必，咱們可以日後再找機會出氣。一切以自己的安全為重。」

姬星不耐煩地吼：「我沒招惹，是先擰我我才咬的！」

「為什麼擰你？」

「欺負人還需要理由嗎！」 姬星紅著眼睛大喊。

顧見驪著姬星的眼睛，沉默下來。姬星沒被欺負，倒是極像今日這樣委屈地掉眼淚。半晌，問：「大姑娘還說了你什麼？」

姬星不吭聲。

顧見驪又問了幾次，連哄帶騙。姬星還是不肯說。

顧見驪了他的頭，也不再問了。扶著牆站起來，微微屈起的食指敲了敲姬星的額頭，說：「過來扶著我，給我當小拐杖。」

姬星不耐煩地吐了個 「麻煩」，挪到顧見驪面前，由著顧見驪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顧見驪到了前院，看一眼仍坐在花圃旁的姬無鏡，轉而去喊坐在牆頭逗鳥的長生。

「長生，去把大姑娘邊的丫鬟給我抓過來。」

「啊？」 長生看了姬無鏡一眼，見姬無鏡臉上沒什麼表，他稍微猶豫了一下，笑著說：「好咧！長生最幹這種行當！」

「你要做什麼？」 姬星揚起小臉蛋，驚訝地向顧見驪。

「不開心，找人撒氣。」 顧見驪拍了拍姬星的肩膀，「回屋裡去，小拐杖。」

姬星下意識邁步走了幾步，才不高興地皺起眉。他才不喜歡小拐杖的法！

長生很快就把鈴鐺抓了來。小丫鬟見了長生就害怕，更別提涉足五爺的院子。長生鬆了手，鈴鐺著子癱在地上，哭著說：「不關奴婢的事兒啊！奴婢勸了大姑娘的嗚嗚嗚……」

季夏很是失。那套對付小丫鬟言行供的手段還沒來得及使出來呢，這個丫鬟居然什麼都說了。

聽鈴鐺將當時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完，顧見驪的臉冷下去。

「你主子現在在哪兒？在房裡嗎？」 顧見驪冷聲問。

「沒有，大姑娘帶著另一個丫鬟去了老夫人那兒討嫁妝。」

顧見驪起往外走，說：「季夏帶著這丫鬟，長生你也跟來。」

姬星愣愣站在原地看見顧見驪邁出了門檻，他才跑出去，追到顧見驪側，仰著臉問：「你要幹嘛去？給我報仇？」

「是，也不是。」 顧見驪拍了拍他的肩，把手搭在他的小肩膀上。

姬星滿心不樂意地歎氣。但是又一想到顧見驪是去找姬月明算帳，他撇撇，勉為其難地同意了再做一會兒他的小拐杖。他裡卻不服氣地嘟囔：「真是多管閒事，我自己就能弄死……」

「閉。」 顧見驪不聽他說這樣死不死的話。

姬星翻了個白眼，卻到底閉了。

走出院子時，顧見驪沒有與姬無鏡說，甚至連看都沒有去看他。

坐在姬無鏡膝上的姬星瀾長了脖子著氣勢洶洶走出去的幾個人。姬無鏡著的小手，吹幹指甲上的彩，把從上放下去，說：「你要是想去就去。」

姬星瀾看了看離開的幾個人，又回過頭看了看姬無鏡，擰著小眉頭猶豫好半天，裂開笑了：「瀾瀾去了幫不上忙，瀾瀾留下來陪爹爹！」

抓起小石臼晃了晃，仰著笑臉：「爹爹，裡面還剩了好多哩！」

姬無鏡懶散地 「嗯」 了一聲。

當然會剩很多啊，姬無鏡磨的仙花原本也不是打算給姬星瀾染指甲的。

姬月明先前得罪過顧見驪，府裡的人一直覺得留著是個患，所以草草給尋了個差不多的夫家，再過一個月就要出嫁。今時府裡眷都聚在前廳。廳中還有些繡娘和首飾匠人。先給姬月明準備好嫁妝，再給府裡其他眷添些首飾，做些夏裝。

姬玄恪也在。因他剛歸家，順道過來，也算是見過家中長輩。

下人稟告顧見驪過來了，姬玄恪幾不可見地皺眉。

老夫人惴惴不安地念著：「可千萬別怪咱們沒喊過來……」

顧見驪一進屋，屋裡坐著的人紛紛起。老夫人忙賠著笑臉，說：「見驪，你過來了！我本來打算一會兒讓繡娘和首飾匠人親自去你那裡一趟，沒想到你自己過來了！」

「給您請安。」 顧見驪微微屈膝見了禮。抬起頭來，臉上掛著端莊得的淺笑，緩聲說道：「不過我今日過來不是為了夏裝。」

「那是……」

「季夏，掌。」

「是！」

早在看見鈴鐺的那一刻，姬月明心裡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聽了顧見驪的話，更是嚇得臉都白了。

怎麼可能？顧見驪為什麼要替繼子出面？還是個生子！顧見驪若是個正常人，難道不是應該極其厭惡夫君的生子？

「啪」 的一聲，姬月明直接被打懵了。

怎麼可能？竟然當著全家的面，被一個外人的丫鬟給打了？不可思議地瞪著季夏，怒吼：「你居然敢打我！」

季夏無辜地低垂了眉眼，本分地說：「奴婢只是聽主子話。」

「這一掌，是因你擰傷了星。」 顧見驪言語淡淡，「季夏，再打。」

又一個掌狠狠落了下來。

「這一掌，是因為你在星面前胡言語，毫無名媛的教養，更無長姐的本分。」

姬月明到底是個生慣養的主子，哪裡躲得過季夏經過嬤嬤調 - 教的下手方式。姬月明慢慢反應過來，當著家人被打的巨大屈辱一下子湧上來。

「季夏，再打。」

姬月明尖著跑開，往老夫人和母親後躲。

「長生。」

「得罪了。」 長生板著臉。

長生輕易將姬月明拎出來，季夏第三個掌更為用力地下來。

「這一掌，是因為你五叔不是你這晚輩能隨意編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