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風箏！我們的風箏！」 姬星大聲喊。

姬玄恪直起， 轉頭過去。逆著，有些刺眼，他不得不瞇起眼睛來。即使看不真切，他還是一眼看見了站在影裡的顧見驪。

顧見驪卻將姬玄恪的五看了個清清楚楚。姬玄恪完全了型， 黑了， 也瘦了， 眉宇之間不見了昔日風霽月的溫潤風華， 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沉穩。

姬星邁著小短一溜煙跑過去， 搶了姬玄恪手裡的風箏。

「居然破了！」 他揮著小胳膊晃了晃， 蝴蝶風箏落下時被樹枝刮破了，碎了一邊的翅膀。

顧見驪猶豫了一下，牽著姬星瀾走過去。的還沒有完全好，每日不能走太久，今日來這裡已經走了許久， 此時越發走不快。

「三哥哥。」 姬星瀾甜甜地喊人。

姬玄恪頷首，向小姑娘的目稍微帶了一暖意。

「三郎回家了。」 顧見驪目坦地看向姬玄恪。

「這是我的家，我自然是要回來的。」 姬玄恪回著。

「那是自然的。」 顧見驪淺淺笑著，垂下眉眼， 牽著姬星瀾向後退了一步讓開路。簡單的見面禮之後， 已不想再多有談。可低下眉眼時， 不經意間一瞥， 見到姬玄恪的斷指， 心裡頓了頓。

當然，沒問。也沒讓姬玄恪看出來任何端倪。

姬玄恪深看了一眼， 知之意，也不留，緩步離開。

顧見驪蹲下來，對苦著臉的姬星瀾說：「這個風箏壞了，今天不能玩了。回去以後我重新給你做一個，咱們改日再來放風箏。」

「哇！」 姬星瀾的眼睛裡浮現亮，「你會做風箏！這麼棒呀，瀾瀾不會！是誰教你的呀？」

姬玄恪的腳步微頓。

——「囡囡，我不是已經教過你多次了？怎地還只會做蝴蝶這一種樣式。」

——笑，甜的聲線裡帶著一貫的小驕傲：「誰說我不會的？改日做個雄鷹給你看！」

——「好啊，我等著。」

顧見驪拍了拍風箏上的塵土，沒回答姬星瀾，只是說：「走吧，回去了。」

「好！」 姬星瀾去牽顧見驪的手。

顧見驪帶著姬星和姬星瀾離開，是與姬玄恪相反的方向。姬玄恪走到小徑盡頭，將要向一側拐去前一刻停下腳步，他慢慢轉過來，向顧見驪的背影。他繾綣著無盡想念的目留地著越來越小的背影。他的視線慢慢下移，落在顧見驪的上，眉峰輕輕皺起。

顧見驪走路姿勢與尋常無異，可是姬玄恪還是看出了不對勁——的過傷。

很快，顧見驪拐過了月門，姬玄恪看不到的背影了。

姬玄恪立在原地，著空無一人的月門許久，默然取出玉扣，指腹溫挲。眼前浮現將這枚玉扣贈給他時的模樣。那時七夕節，紅繩系滿枝蔓隨風而。他忐忑去王府，心驚膽戰地頂著顧敬元好半天的審視，才獲準接顧見驪去逛七夕夜市。

燈火闌珊，湖上蓮燭隨波輕晃。

他們時相識，小時候也曾結伴遊玩。可那一日不一樣，那一日是七夕，是他們訂婚後第一次結伴外出。

他在喧囂的人流中側首嫣然的眉眼，心中歡喜難以言喻。他許早前就知道家世衰頹，配不上武賢王的千金。所有的發圖強換來十五歲金榜題名，而所謂的，也不過是一個可以鼓起勇氣去提親的資格罷了。他做到了，終於得到。

那一次的七夕夜，時間過得很快，顧敬元派了人催了又催，最後顧敬元親自駕車來接顧見驪回家。

他將不捨藏在心裡，規矩地立在一旁，看著顧見驪上了馬車。

顧見驪掀開車窗前的垂幔，出半張臉來。彎著眉眼，聲音又溫又甜。說：「本來這枚玉扣是送給父親的，可是今日吃了你許多糖果和點心，便送你做回禮了。」

他慌忙接住玉扣。

顧見驪迅速放下垂幔，他看見輕輕翹起的角。

姬玄恪重重挲玉扣，流蘇垂在他的斷指上。不過是輕信了家人的哄騙，就讓他輕易失去，就讓他這些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姬玄恪口發悶，一陣抑痛。

顧見驪帶著姬星和姬星瀾往回走，只是後山距離五爺的院子稍微有些遠，還沒走到一半，顧見驪的左又開始發疼，步子越發慢了下來。

顧見驪遠遠看見了姬月明，姬月明後跟了個丫鬟。姬月明也看見了顧見驪，原本是打算朝這邊走來，看見顧見驪的瞬間，臉變了變，帶著丫鬟立刻轉了個方向，避開。

顧見驪假裝沒看見。

自從回來的這幾個月，幾乎沒怎麼見過姬月明。前兩個月，顧見驪因為傷的緣故一直待在院子裡很出來，後來慢慢可以走路了，倒是偶然見過姬月明幾次，可是每次見了，姬月明就當顧見驪是洪水猛一般轉就走。

曾經顧見驪家中落難嫁來時，姬月明幾次針對。那時廣平伯府的人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甚至於默許了。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大夫人擔心顧見驪找姬月明報仇，千叮嚀萬囑咐姬月明千萬別再招惹顧見驪，一定要降低自己的存在。甚至給姬月明草草說了門親事，要不了多久，也就要嫁人了。

顧見驪本來就沒有想過對姬月明做什麼。若認真說起來，顧見驪倒覺得姬月明比廣平伯府其他人可得多。如今府中老老小小見了顧見驪都是一副諂的臉，顧見驪見了，只覺得諷刺。反而只有姬月明雖然避開，卻不掩飾對顧見驪的厭惡，倒也算真實。

又走了一會兒，還沒走到，顧見驪的左愈發疼了，著遠，微微蹙眉。

姬星瀾仰起臉來，問：「你是不是又疼了？我們歇一會兒再走！」

「沒關係，我不疼。慢些走就可以了。」

「那瀾瀾領著你走！」姬星瀾抬起小手去牽顧見驪的手。袖子下去，出半截小臂。姬星瀾 「哎呀」 了一聲，驚呼：「我的鐲子不見了！」

「你確定今日戴著？」 顧見驪問。

「嗯嗯！戴著了，出門前還讓哥哥幫我選哪個好看哩！你說是不是呀哥哥？」

姬星點頭。

「瀾瀾不急，我們回去找找定然能找回來的。」 顧見驪安。

姬星 「哼」 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就你？走得嗎你！算了算了，我回去找！」

顧見驪忍俊不：「嗯嗯，星一定能把妹妹的鐲子找回來。」

姬星給了顧見驪一個 「你這不是廢話嗎」 的表，一風似地跑了回去。廣平伯府的後山並不高，姬星還沒跑到一半，就看見了姬星瀾的銀鐲子。他撿起銀鐲子，鼓起腮，吹了吹上面的塵土，握了鐲子往回跑。

姬星雖然人小，但是從小闖禍逃跑使得他跑起來很快。他沒跑多久，就一頭撞上了姬月明，直接撞在了姬月明的上，把姬月明撞倒了。

姬月明本來是為了避開顧見驪，滿心不樂意地在一旁躲了半天，如今又被姬星給撞倒了，抑了半天的火氣一下子就升了起來。

「你這個小雜 - 種！」 姬月明住姬星的耳朵。

姬星惱怒地瞪著，眼睛裡有一團火。

「你瞪什麼瞪？」 姬月明冷笑，「沒娘教的小雜 - 種！你爹也從來不管你！」

「姑娘，別說了……」 丫鬟在一旁小聲勸著。

「呵，為什麼不能說？反正我馬上就要被家裡當累贅打發似地胡嫁出去。我還怕什麼？再說了，我說錯了嗎？這個小雜 - 種就是個生子。」 狠狠地去擰姬星的耳朵，「你是不是聽不懂啊？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是生子。生子，就是你那個怪氣的爹強 - 了你生母，生了你們這對小雜 - 種，你爹又把你們的娘給弄死了！」

姬星忽然掙扎起來，反而抓住了姬月明的手，狠狠咬住的手指，疼得姬月明尖聲大。

「斷了，斷了！我的手被他咬斷了！」

丫鬟嚇壞了，急忙去拉姬星，好不容易才將姬星拉開。姬星剛想再衝上去，遙遙聽見姬星瀾聲氣地喊著 「哥哥、哥哥……」

姬星吐出裡的，惡狠狠地指著姬月明：「再有一次，我殺了你！」

姬月明打了個激靈，被姬星這雙孩的眼睛裡迸發出的殺意嚇到了。

姬星不再管姬月明，朝姬星瀾跑過去。

姬星瀾拉長了脖子張著，茫然地問：「大姐姐怎麼啦？得好可憐哦。」

「摔倒了。」

「哦，那瀾瀾的鐲子哩？」

姬星將套在手腕的銀鐲子取下來，給姬星瀾戴上。

姬星瀾晃了晃手腕，開心地笑了。牽起哥哥的手，說：「我們回去啦，娘在等我們哩。」

姬星默不作聲地由妹妹牽著。

走到顧見驪前，姬星瀾鬆開哥哥的手，繞到姬星另一側，一手牽著哥哥，一手牽顧見驪。這才看見姬星的耳朵紅得發紫。

「咦？哥哥，你的耳朵怎麼這麼紅呀？」

姬星胡用手蹭了蹭，悶聲說：「蚊子咬的！」

「我看看。」 顧見驪約聽出姬星的聲音不太對勁，停下來，彎下腰去看。

姬星惡狠狠地拍開顧見驪的手，扭頭往回跑。

「哥哥……」

顧見驪問：「瀾瀾，你剛剛回去找哥哥的時候可見到別人了？」

「嗯嗯，見到大姐姐了，大姐姐又哭又，好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