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顧見驪一邊反復斟酌著計策， 一邊焦急等著驪貴妃回來。在屋走來走去，終於停下來， 將收攏在袖中的雙手抬到眼前， 雙手微微發。

怕啊， 怎麼可能不怕呢。

但是只能把膽怯畏懼藏在心底， 不能出一丁點來。了怯，陳河只會笑是個弱子是個孩子， 未必會與合作。了怯， 更不能穩姨母的心神。

聽見上樓的腳步聲， 顧見驪急忙穩了穩緒，迎上去。

驪貴妃的臉蒼白， 一側臉頰紅腫著，鬢髮重新梳過，就連上的服也不是去時的那一。

顧見驪心頭一沉，來不及問計畫，先問：「姨母， 你可好？」

驪貴妃疲憊地扯起角笑了一下，點點頭，說：「姨母無妨的。」

反正都習慣了。

「我都照那你說的做了，暫且答應他會努力說服你。讓他給一點時間，不過拖不了太久的。」

「我知道，能拖一天是一天， 需要給陳督主時間。好了， 今天先不說這些了， 姨母好好休息。」

驪貴妃沒打採地點頭。命宮打了熱水，洗了很久的澡。出了浴房，也沒有回寢屋，而是去了角落裡的小房間。那裡擺著驪雲嫣的牌位。

跪在姐姐牌位面前，淚流滿面。

「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很壞？骯髒又齷齪……」伏地，額頭磕在地面，淚如雨下，「我的心裡藏了不該放的人，對不起姐姐，死後無相見。我罪孽深重，驪瀾神不會寬恕我……我管得住自己的言行，管不住我的心。是不是要剜心才得解……」

昌帝忌憚顧敬元武藝不凡不藥影響，又給顧敬元多加了一份致幻的藥。因為驪雲莞長得像姐姐，才在妃子裡挑了。

事後驪雲莞崩潰慟哭，覺得對不起姐姐，亦覺得驪瀾神，三尺白綾高高拋起以求自盡謝罪。被昌帝救下後，昌帝才發覺對顧敬元有。

「我知道我永遠都不如姐姐，我膽小懦弱從小就要姐姐庇護。如今更是釀大錯。天下男兒那般多，偏偏傾心於最不該心的那個人……」

驪雲莞悲咽哭訴那個藏了二十多年的不堪。

後的聲音讓驪雲莞一驚。

「誰？」回頭，看見紅著眼睛的顧見驪。

驪雲莞驚慌之後，眼神迅速黯然下去。

「你都聽見了。」自嘲地笑了，整個人都累了，疲了。

顧見驪飛快跑進去，跪坐在驪雲莞面前，用力抱住姨母，輕輕拍著的背，哭著說：「驪瀾神不會怪您，母親也不會怪您。您沒有做錯任何事！見驪小時候也覺得自己哪裡都不如姐姐，是姨母告訴我我也有我的好。姨母怎麼自己忘了呢？母親有母親的好，可是見驪知道姨母也很好！見驪和姐姐念著母親，同樣也把姨母當最親的人啊！」

驪雲莞熱淚盈眶，緩緩閉上眼睛，溫地了的頭，好似懷裡的顧見驪還是那個看著長大的小孩。努力笑起來，握著顧見驪的手，說：「明日不可期，我們也許不能活著離宮。有件事，姨母要告訴你。你還記得你母親是怎麼去世的嗎？」

顧見驪轉頭，著桌上供奉的牌位，淚水模糊了視線。

「記得。早產傷了，臥床不到一年便去了。」

這是顧見驪心裡的一道疤。

在很小的時候，覺得自己不如姐姐出。心想父親和母親已經有了那麼出的姐姐，如果母親沒有懷生，就不會那麼早去世。沒有多餘的，父親、母親還有姐姐就會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是多餘的存在害死了母親。

驪雲莞苦笑：「姐姐很好。那時候你父親不在京中，昌帝酒後失言表了心跡，更是暗示你父親的差事危險。讓姐姐擔驚怕了胎氣這才早產！」

顧見驪不可思議地看向驪雲莞，一字一頓：「您是說，昌帝的恐嚇讓母親送了命。是這個意思對不對？」

驪雲莞艱難點頭。

「所以父親為什麼……」

「你父親不知道。你母親認為若你父親知道定然要報仇。當時你姐姐四歲，你剛出生。太危險了。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便決定到死也沒說出這件事，亦不許我說……」

巨大的憤怒得顧見驪不上氣。所有的膽怯畏懼都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殺了這個狗皇帝的決心。

第二日中午，陳河悄悄潛進詠驪宮，告訴顧見驪昌帝寢殿裡的詔書中冊立太子的人選是已經被發配北疆的二皇子。也許元宵宴之前立下的詔書，還未來得及更改。

聞言，顧見驪鬆了口氣。

「太好了……」

原本拿不準詔書上太子人選會是誰，若是三皇子或四皇子，免不得要學廣平伯府當初在賜婚聖旨上使出的把戲。竟然是如了的願是二皇子，那便了危險、困難的一節。

「好？」陳河若有所思地瞧著顧見驪臉上的表，「為什麼好？」

「越越好。」

驪貴妃匆匆上樓來，見到陳河嚇了一跳。看向顧見驪，說道：「酒窖裡的酒都拿了出來。分量足夠。」

顧見驪點頭，問陳河：「陳督主，明天晚上與東廠生事可準備妥當了？」

「已經派人故意生了事端。今天晚上東廠的那些人必然報復。明日再一來一往，到明晚時間剛剛好。」

「多謝督主奔波。」

「不必謝，我亦不是幫你，不過目的相同，合作而已。」陳河緩緩說道。只是他再看向顧見驪的目，早已沒了當初的隨意。

顧見驪轉過頭從窗戶向天幕，心裡盼著最近幾日可千萬不要下雪。若是起風就更好了。

傍晚，昌帝又派人召驪貴妃。

驪貴妃說顧見驪一直在哭，還需再勸。

第二日上午，昌帝再召。

驪貴妃不改說辭。

下午，再召。

驪貴妃言：「不哭了，但是仍沒同意。」

夜幕降臨，顧見驪坐在銅鏡前，垂眸瞧著上的霓裳紫。梳著驪雲嫣生前喜歡的墜馬髻，輕聲說：「聽說母親生前喜紫。」

驪貴妃點頭：「你穿這服的確像你母親。」

顧見驪笑了笑，道：「還請姨母給我化一個母親常化的妝容。」

驪貴妃不僅給顧見驪化了驪雲嫣喜歡的妝容，連自己也裝扮驪雲嫣的樣子。最後的雲紋花鈿繪完，顧見驪和驪貴妃一併向銅鏡。銅鏡裡映出兩張豔人的臉，一個芬芳初綻，一個風韻猶存。相似的容貌，讓們看上去像一對母。

夜漸深，昌帝終於到了。

他來時，閣樓傳出靡靡琴聲。他在樓下聽了一會兒，聽出來不是驪貴妃琴。他沿著樓梯緩步走上三樓。

看見垂首琴的顧見驪的那一瞬間，昌帝以為自己又見到了驪雲嫣。

驪貴妃飲了酒，微醺。伏在一旁的案上，輕聲哼唱著。

他不發一言地立在門口，看著琴的顧見驪。直到一曲終了，他才邁步走進，道：「琴技不錯。」

顧見驪驚慌抬眼起，怯生生地行禮：「參見陛下……」

「陛下，你來啦。」驪貴妃吃吃地笑，上的霓裳鬆了，香肩半。

人醉酒雙頰微酡，意骨。昌帝忽生了興致，連沒有起行禮都不怪罪了。

他逕自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隨意指了下顧見驪，道：「看來你姨母很高興你進宮陪伴，你應當常住。」

顧見驪膽怯地抬眼了昌帝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

驪貴妃笑著飲酒，酒香在室彌漫開。

昌帝道：「你們是在琴玩樂？怎麼朕來了就停了？繼續。」

「臣妾領旨。」驪貴妃丟了酒樽，施施然起。

顧見驪重新坐在，將纖纖十指搭在琴弦上。聽的曲調重新響起，驪貴妃隨著琴聲翩翩起舞，姿曼妙。

昌帝的目一會兒落在驪貴妃上，一會兒落在顧見驪上。

與憶融在了一起，一發不可收拾。

昌帝眸漸深。他一邊欣賞著舞和琴，一邊隨手拿起驪貴妃剛剛飲了一半的酒，淺酌。

顧見驪指尖輕緩的曲調逐漸激昂，纖細的手指撥的作越發行雲流水。

隨著曲調的轉變，驪貴妃抬起雙臂轉起圈兒來。一圈又一圈，淺紫的霓裳層層疊疊綻放，花了昌帝的眼。

曲聲未歇，驪貴妃卻已轉到昌帝面前，坐進他懷裡。飲了一口酒，勾著昌帝的脖子，親口將酒水喂給他，眼如：「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陛下，是雲莞不好嗎？有了見驪，您就不要我了。」

「要。怎地不要？你們兩個，朕都要。」他朝顧見驪招手，「給朕過來。」

昌帝喝的酒中加了助眠的藥。顧見驪記下他喝的量。起，紅著眼睛走過去。

「從了朕，朕會給你個新份，日後你便可與你姨母日日在一起。」

顧見驪低著頭，不吭聲。

「你這孩子不要不懂事，沒看見陛下的酒樽空了？」

顧見驪聽話地斟滿久，著手將酒樽遞給昌帝。

這是從了？昌帝滿意地戒了酒。一口飲盡，心暢。他說：「今日朕宣你侍寢。」

驪貴妃喝得醉醺醺的，嗔地笑：「年紀小還不會呢。臣妾親自教。」

一邊說著一邊去解昌帝的服。

齊人之福？昌帝興致更濃。

屋外的兩個東廠暗衛對視一眼，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一道細小的綠信號煙忽然升空。兩個暗衛心裡一驚。這是東廠特級信號，代表督主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