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驪貴妃臉微變， 立刻轉頭吩咐宮帶顧見驪去樓上。定了定心神， 對顧見驪說：「先去樓上避一避，我沒有讓你出來你不要下樓。」

顧見驪點點頭， 滿懷心事地跟著小宮腳步匆匆地去了樓上。

這一層放著驪貴妃的華服首飾， 璀然奢華。顧見驪小時候一直特別喜歡詠驪宮的這一層。華服與金銀玉石是沒有哪個姑娘不喜歡的。

顧見驪坐在玫瑰椅上， 暗暗聽著樓下的靜。顧見驪聽見驪貴妃和宮迎接皇帝的聲音，之後一段時間沒有聲音，接著又響起了竹之音。

姨母在給皇帝跳舞嗎？

顧見驪心裡有些， 蹙眉聽著樓下的竹之音， 好像姨母起舞的場景就在眼前。

瓷打碎的聲音和宮的驚呼聲同時響起， 讓曲調戛然而止。

接著， 顧見驪又聽見皇帝似乎在發怒指責的聲音。走到窗前，將窗戶稍微推開一些，細細去聽樓下的聲音。

驪貴妃慢慢爬起來， 隨意掃了一眼被瓷劃破的手心。剛剛在給昌帝跳舞，昌帝忽然扯著的長袖用力一扯， 將撞在桌子上， 瓷落了一地，也跟著跌倒。

不是第一次了， 驪貴妃早已習慣。

著手心裡的跡，自嘲地笑了。天下人皆羨慕得皇恩盛寵，可詠驪宮隔斷一切真相。

驪貴妃？詠驪宮？

呵， 封號用了的姓， 宮殿亦是的姓。多好啊， 別人本不會發現此驪非彼驪。

沒有人會知道昌帝的這一切給的並不是驪雲莞，而是的姐姐驪雲嫣。

昌帝冷眼瞧著，問：「把自己洗乾淨了嗎？」

驪貴妃乖順跪在他面前，面平靜，不發一言。

「朕在問你話！」昌帝大怒，掐著驪貴妃脖子，將拎到面前。

驪貴妃仍舊不發一言，臉卻在逐漸變蒼白。與窒息同時來的還有疲憊，驪雲莞心想就這樣被掐死了也算解了。

可是知道昌帝不會真的讓死，甚至可以猜到昌帝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應該謝自己生了這樣一張臉。」昌帝果不其然地鬆了手，他看著驪雲莞這張臉下不去手。

驪雲莞將手在口，忍不住一陣陣咳嗽。

「髒東西！」昌帝忽然咒駡一聲，抬腳踹在驪雲莞的肩上。

驪雲莞伏地，青散。忽然笑了，說：「如陛下所願。」

「你說什麼？你笑什麼？」

驪雲莞抬眼，向昌帝，嘲諷道：「為了拉攏重臣，你將姐姐讓給他。又因為忌憚他的兵權，用我陷害他。髒？呵，這天下誰也比不上陛下心裡髒。我當然要笑，笑堂堂一國之君，把自己心的人拱手送人，又把自己的妃子送上他的床！」

昌帝起，拎起驪雲莞，將拽到窗口，掐著的脖子，將後背抵在窗側牆壁，咬牙切齒開口：「立刻說好幾句好聽的話，要不然朕把你從窗戶扔出去！」

「說什麼？假扮姐姐說心悅你？」驪雲莞譏笑。

驪雲嫣，那個人是昌帝心裡的刺。

「你們驪族歸順我大姬，你們驪族人任朕挑選！」昌帝氣上湧。

他永生忘不了第一次見到驪雲嫣的畫面，車簾掀起，出的側臉，驚鴻一瞥，餘生難忘。

驪族與姚族相爭，驪族敗，驪雲嫣作為驪族第一人被當降獻給姚族。恰逢顧敬元征戰擴圖，收納驪、姚二族。戰中救下驪雲嫣。驪、姚對大姬俯首稱臣，驪雲嫣隨族人前往京都跪拜。本該是驪族獻給大姬皇帝的貢品。只是昌帝從安在顧敬元軍中眼線得知顧敬元對驪雲嫣有意。

山河未定，皇位亦有多方人馬覬覦，人才不可缺。

昌帝狠了狠心，將驪雲嫣賜婚給顧敬元。

後宮佳麗三千人，昌帝唯獨心了一次，卻面不改地拱手相讓。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想要驪雲嫣，他掩藏得很好，連驪雲嫣和顧敬元都不知道。除了眼前這個假的驪雲嫣。

他是九五之尊，以江山社稷為重，捨棄一個人有什麼錯？

他是九五之尊，以江山社稷為重，權臣勢大以計除之又有何錯？

昌帝看著面前驪雲莞的這張臉，越發惱怒。這張臉似乎證明著他的無能和妥協。可偏偏又這張臉以至於發狂。

昌帝用力去撕驪雲莞的子。驪雲莞面終於有所，眼中是不下的厭惡，道：「臣妾髒，陛下……」

昌帝捂住的，寬解帶。

一陣又一陣仿佛被撕裂的疼痛襲來，驪雲莞卻面無表。早就沒有眼淚了，被困在這裡的頭兩年早就將眼淚流盡了。

驪雲莞慢慢扯起角苦笑，好羨慕姐姐。

很久很久之後，驪雲莞才讓宮去樓上顧見驪下來。

顧見驪下來時，見姨母換了服，坐在梳妝鏡前慢慢梳理著長髮。

「聽到多？」驪雲莞問。

顧見驪走過去，站在姨母後，拿過手裡的木梳慢慢給梳理雲鬢。垂著眉眼，溫聲細語：「見驪剛剛在樓上的時候睡著了，什麼都沒聽見。」

驪雲莞笑了笑，問：「那姨母先前與你說的話可還記得？」

顧見驪點頭：「日後不再宮，不再與陛下相見。」

「讓宮帶你出去，晚宴時陛下會去，能躲就躲。」驪雲莞溫地拍了拍顧見驪的手背。

顧見驪再一次點頭。臉上掛著笑轉，卻在轉的那一瞬間落下淚來。那些先前想不明白的事忽然就想通了。

原本不懂父親為何按兵不並不急著給自己洗刷冤屈，想來父親早就知道究竟是誰在害他。

宮帶著顧見驪走的路並不是正路，這條小路上幾乎都沒什麼人。將要走到宴廳，小宮說：「奴婢送您到這裡了。娘娘代奴婢要謹慎些，隻送您到這裡，不要進去。」

顧見驪明白姨母的謹慎，點點頭，獨自轉往宴廳走去。眼角的意已經不見，走進喧囂熱鬧的人群，略彎，擺出大方得的笑臉。

「那個人是誰？」

——幾都有這樣的發問。

顧見驪今日雖然施了黛，穿著卻是很低調的杏與藏青的搭配，並不顯眼。可是當經過，還是能吸引別人的目。哪怕是第一眼沒注意到，當走過後，還是會下意識地再回頭去看。即使只是一個背影，也有著與眾不同的奪目風姿。

當原本認識的的人將認出來，以及原本沒見過從旁人口中得知了是誰，皆出惋惜的神。

今日來元宵宴的眷中，顧見驪本來就認識很多人。只是時過境遷，份地位發生了變化，再相遇自是與以前不同。顧見驪沒有主與任何人打招呼，徑直朝著姬無鏡所在的地方走去。

姬無鏡支著下，著眼皮瞧，抱怨：「真久。」

顧見驪挨著他坐下，略歉意地笑笑，說：「再不走了。」

姬無鏡詫異地多看了一眼顧見驪的眼睛。

「見驪？」一道不太確定的猶疑聲音響起。

顧見驪轉頭，看見龍瑜君站在一旁，在後跟著兩個丫鬟。龍瑜君是左相的孫，也是顧見驪閨中友。只是最近幾個月都沒有相見。

「真的是你，我沒認錯。」龍瑜君的眼中浮現幾分歡喜，可又在看見坐在顧見驪側的姬無鏡時，眸又有了怯意。

「瑜君。」顧見驪起相迎。

龍瑜君拉起顧見驪的手，笑著說：「好些時日不曾見了。」

顧見驪著龍瑜君的手，忽然覺得有些恍惚。幾個月而已，好像已經和過去的那個自己劃清了界線。今日見了那麼多張悉的面孔，好像和過去的那個自己聯繫又了些。

說：「是好些時日不見了。」

龍瑜君低了聲音：「前些日子你家裡發生那樣的事，你可千萬不要怪我沒去看你。我是想去的，只是……」

顧見驪搖頭：「我都知道的，不怪你。」

「那就好！」龍瑜君燦爛笑起來。

「我不能久留，祖母會找我的。我先走了。」龍瑜君說。

顧見驪知道龍瑜君這只是托詞，到底還是不敢和太親近。不過能主過來與打招呼已經很讓顧見驪意外了。

龍瑜君離開後，顧見驪重新坐下來。雙手捧著一個茶碗，目落在茶碗中飄著的一葉茶葉上，微微發呆。

告訴自己不能在人前失儀，不能胡思想，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可是在詠驪宮陸陸續續聽到的話總是盤旋在耳畔。握著茶碗的手微微用力，得關節發白。

「見驪？」

顧見驪心裡正著，沒想到又有人主與打招呼。打起神來應對，含笑回應喊出對方的名字：「香凝。」

「沒想到幾個月不見，我們都已經出嫁了。今日重逢，瞧著你不似傳言中那般，反倒日子不錯的樣子，姐姐心裡替你歡喜。」林香凝勾，故意抬手了一下墜馬髻上斜的玉簪。

顧見驪的視線順著林香凝的手看向發間的玉簪。那支玉簪原本是顧見驪的，也是在狼狽時拿去當鋪換了錢的。沒想到輾轉落在了林香凝的手中。顧見驪曾經在林香凝面前戴過這支簪子，林香凝知道是的。

林香凝說著恭喜的話，傲氣卻飄了出來。林香凝剛出嫁，門第不高且是家中庶，嫁了金科狀元郎，且夫家家世顯赫。

曾經天差地別的兩，如今份隨著嫁的人也發生了變化。

周圍的人過來，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