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葉雲月一口氣走了老遠， 腳步才慢下來。皺著眉， 有些煩躁地歎了口氣。

看來， 事發展得比料想的還要糟糕。本就沒有機會接近姬無鏡。而姬無鏡這個人也實在難搞得很……

葉雲月也想過別的出路。甚至在來京的路上考慮過姬玄恪。畢竟， 將來廣平伯府最有出息的就是姬玄恪。可曾經是姬無鏡的未婚妻，輩分差了一輩。而且又嫁過。自然有自知之明， 攀不上姬玄恪。

不是都說男人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白月一樣的存在， 越是想得到？原以為自己曾拒婚了姬無鏡，姬無鏡會恨， 甚至惱怒更想得到， 把當白月。但是……姬無鏡居然不記得了。

葉雲月到現在也不敢確定姬無鏡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記得了。怎麼可能不記得呢？被退婚啊……這麼大的辱怎麼會記不得？

莫不是口是心非吧？

葉雲月不。

葉雲月忽然變得很煩躁， 責怪自己重生的時間點太晚。如果早一點回來， 回到還沒有主退婚之前有多好啊！那就可以順理章地嫁給姬無鏡。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勾心鬥角想要攀扯到姬無鏡院中，然後再弄死顧見驪爬上正妻之位。

著枯枝上的積雪， 葉雲月暗中下了決定，應該採取別的手段了，比如讓老夫人開口。當然了，決定也要在其他地方留一手。慢慢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回憶著前世這個時候發生的事。這次元宵宴會發生大事， 之後二殿下戴罪去邊疆被姬玄恪所救。等姬玄恪再回京……

葉雲月歎氣， 越想越生氣， 氣自己重生得太晚了。如果重生到未嫁時， 即使不嫁姬無鏡， 也可爭取攀一下姬玄恪啊！

正月十五這天的早上， 顧見驪早早起來。其實一晚上都輾轉反側沒有睡好。梳洗穿戴完， 又兩次去了廚房確定早膳已備好，才重新回屋喊姬無鏡起床。

任誰睡得香甜時被喊醒總是不喜的，自是知道姬無鏡嗜睡每日都起得很遲。

讓他再睡一會兒吧？

顧見驪等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去搖姬無鏡的手腕，溫聲喊他：「起來了，今日要進宮的。」

姬無鏡皺眉。

顧見驪再放了聲音：「離宮不近，路上還有積雪，馬車不能太快。我們早些出發吧？」

「我讓季夏燉了魚哦！」

姬無鏡終於將眼睛扯出一條，瞇著眼睥著顧見驪。

顧見驪立刻老老實實地閉了。

姬無鏡瞇一條的眼睛慢慢睜開，著顧見驪的臉略訝然。

——原來施了黛盛裝時是這個樣子。

姬無鏡的目在顧見驪輕晃的耳墜上凝了一瞬，把手遞給顧見驪。

顧見驪立刻燦爛笑起。

姬無鏡多看了一眼笑的樣子。

姬無鏡洗漱過，顧見驪抱著他的兩套服進來，問：「是穿玄鏡服還是常服？」

姬無鏡坐在床邊打了個哈欠，又朝後仰躺，懶散說：「沒力氣穿服。」

顧見驪抱著服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床邊，低垂著眉眼，有些沮喪地說：「五爺，你要是實在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吧……」

姬無鏡瞧著委屈吧啦的小模樣，笑了，道：「爺是讓你給我穿服。」

「哦！」顧見驪的眼睛一瞬間亮起來，歡喜地彎下腰來解姬無鏡上的寢。

姬無鏡看著快翹到天邊的角，饒有趣味地笑問：「咦？今兒個把我不害臊了？」

顧見驪把姬無鏡的子下來，小聲說：「看過好幾次了……」

姬無鏡忽然一下子坐起來，一本正經地說：「可我沒看過你，不公平。」

顧見驪一愣，手中的寢落了地。強自鎮定地將姬無鏡的子撿起放在一旁，若無其事地說：「今天出門急，下次的……」

語氣尋常，就像在說下次再去哪兒吃飯。可是臉上飄起的暈紅出賣了。

姬無鏡近的臉，認真問：「下次是什麼時候？」

「下次就是下次唄……」顧見驪的聲音終於帶出了點慌。

過猶不及，姬無鏡也不再逗，向後退開了些距離，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下次我也要給你服換服，還要給你洗澡。」

還要啃桃——最後這一句姬無鏡沒說出口。

顧見驪在心裡默默回了一句——我明明沒有給你洗過澡的。

也隻敢在心裡說了。

姬無鏡側過，掌心過玄鏡服。他已有四年未曾穿過這玄鏡門門主的服。

等姬無鏡穿好服，顧見驪有些意外地瞧著他，竟覺得他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段時日，姬無鏡總是穿著寬鬆的袍，有時連帶也懶得系，一副懶散的樣子。若是穿紅，更像異無雙的病人。

而這鮮紅的玄鏡服窄袖，緞料裡是一層甲。襯得姬無鏡修長拔，寬肩窄腰，長筆直。他低著頭，作練地系上袖口的綁帶，換到另一隻手時，顧見驪急忙反應過來幫他系好。

姬無鏡抬眼看，問：「會束髮嗎？」

顧見驪有些心虛的目遊移，說：「可以試試……」

顧見驪覺得慚愧，若不是家中出事，先前的連給自己束髮都不太稔。

不過束髮本就不是什麼難事，顧見驪站在姬無鏡後認真將他長髮束起，紅帶系綁，青過的指背。

姬無鏡對著銅鏡，了領口的繡紋，冷著臉。

出了門走在院中，顧見驪忽然停下，說：「五爺，你等我一下。」

疾步往回走，取了姬無鏡的披風。惦記著姬無鏡不好，擔心他著涼。抱著披風出來，踩著積雪朝姬無鏡走去。

姬無鏡一紅立在雪中，像一團惹人注目的鮮火，偏偏他神是冷的，比天地覆雪還要冷些。

顧見驪逐漸走近，忽覺茫然。這個樣子的姬無鏡和那個穿著裝耍賴皮的他竟像是兩個人似的。

當顧見驪走到姬無鏡面前時，忽然想起姬無鏡曾像是玩笑一樣隨口說：「你要是被困在一間房四年，也會想自己找點樂子。」

「五爺，你快些好起來吧。」顧見驪口而出。

姬無鏡訝然挑眉，笑：「你不是盼著我早死你好早點回你爹邊？」

「沒有的，我沒有這樣盼過。」顧見驪搖頭，有些不太高興地往前走。盼過逃離盼過與家人團聚，可從未盼過姬無鏡早死。哪有那麼壞。

姬無鏡更覺驚訝，這小姑娘還有生氣的時候？

坐在馬車裡，顧見驪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幾次噓寒問暖，問姬無鏡可冷了？可難了？要不要喝水？

讓姬無鏡一度覺得自己看錯了，之前並沒有不高興。

一路相安無事，馬車到了宮門前，顧見驪扶著姬無鏡下了馬車。

元宵宴是大姬皇帝宴請滿朝文武的日子，分為午宴和晚宴，期間還有各種戲曲遊戲。午宴時只是臣子，到了晚宴，皇帝才會帶著後宮一併參加。

走在紅牆下長長的甬路，顧見驪說：「五爺，我等下去一趟詠驪宮，很快就回去找你。」

姬無鏡隨口說：「當心了迷路的貓兒。」

「不會的，我小時候時常宮，對宮裡很悉的。」顧見驪解釋。

到了宴廳，顧見驪等到姬無鏡坐下給他安頓好，匆匆趕去詠驪宮。

走著走著，角的笑慢慢消失了，心中沉重下來。

本不必來這一次，若是別人也定然不會來這一次。可是那個人是疼寵如母的姨母。自是信任父親，可一定要問問姨母，只問知不知。

詠驪宮是皇帝為了姨母按照驪族人建築風格建造而，驪貴妃的盛寵曾讓宮宮外無數子傾羨。

到了詠驪宮，宮似不意外顧見驪的到來，將帶進去。

顧見驪約聽見竹靡靡之音。走上二樓，立在門口著獨自起舞的姨母。

小時候就喜歡看姨母跳舞，姨母告訴這是驪族的舞蹈。看不太懂，只覺得姨母跳舞時過分淒，也過分孤獨。姨母很笑，卻每次見了都溫地笑著。自失去母親，又總聽別人說姨母與母親很像，口中喊著驪貴妃姨母，心裡卻將當母親。

曲聲歇，驪貴妃甩出長袖。嫣然一笑，韶華褪去風韻更盈。

「你來了。」

顧見驪走過去，像以前那樣把姨母撿起長袖，一邊收攏，一邊朝驪貴妃走過去。最後立在驪貴妃面前，驚覺幾個月不見，姨母竟蒼老了許多，眼中的頹俞濃。

顧見驪抿了下，還是問出來：「姨母最近可還好？」

驪貴妃下長袖霓裳舞，自嘲地笑了，說：「老樣子罷了。」

天下人都說皇帝是真的寵驪貴妃，即使清白不在，亦將放在詠驪宮，沒有任何責罰。

「我知道你這孩子想問什麼，你父親是個英雄，是我的姐夫，我沒有想過害你父親。」

顧見驪釋然地紅了眼睛，點頭，聲音微哽：「有您這一句話，見驪便是信您。像信父親那樣信您。」

「傻孩子。」驪貴妃抹去顧見驪眼角的意，著這張太像姐姐的臉，不由說：「你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父親也這樣說過。」

驪貴妃卻忽然變了臉，嚴肅起來，鄭重道：「日後不要再來宮中了。不要讓皇帝見到你。」

顧見驪不太明白，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又沒抓住。

宮匆匆上樓來，稟告：「娘娘，陛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