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顧敬元指著姬無鏡的鼻子， 了半天，氣翻湧， 氣得臉都白了，最後憋出一句：「你喝的毒-藥不夠毒啊， 再喝一瓶吧你！」

姬無鏡側著，手肘搭在椅扶手上，一手支著下，懶洋洋地說：「小婿每日忍病痛之苦就為了他日為岳丈大人披麻戴孝， 怎敢在您辭世前先走，讓您白髮人送黑髮人， 實在是太不孝了。」

顧敬元冷笑，道：「我是不是要誇誇你孝順啊？乖兒子。」

「誒， 好爹。」

顧敬元盯著姬無鏡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恨得牙。天下男兒怎能有如此不要臉不要皮之人？他多年前就與姬無鏡相識， 打過幾回道。兩個人你來我往， 都讓對方吃過虧。顧敬元還記得當初曾慨——君子不與小人鬥， 姬昭此人遠離方為上上策。

他可沒想到自己想法子遠離的人今日竟了婿，天天杵在面前氣他。為了兒，他還不能舉刀砍人。真想將這個混趕走， 但又知道趕走了他， 他的小囡囡又要跟著走。顧敬元哪捨得兒？

這個憋屈。

「我且問你， 你昨日是不是不統地穿了裝？」顧敬元斜著眼看姬無鏡， 那子嫌棄勁兒啊， 說出這話都嫌硌。

姬無鏡「嗯」了一聲， 笑：「以前竟不知穿子這般舒服，可惜子太小。怎的，岳丈大人想贈小婿一套尺寸合適的？真是好爹，小婿激不盡。哦對了，我喜歡紅。」

顧敬元瞪圓了眼：「你還想穿？還想穿到外頭不！」

顧見驪瞧著父親這樣，實在是怕他氣壞了子。忙挽住父親的胳膊，說：「父親，最近街市熱鬧，我和五爺帶幾個孩子出去轉轉。」

顧敬元回頭看了一眼兩個孩子。姬星瀾眨著眼睛著顧敬元，很是乖巧，姬星倒是用一種惡狠狠的目瞪著顧敬元。顧敬元心想這不愧是姬無鏡的種，除了長得不像，子一樣的歪。

不過他還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忍著脾氣對顧見驪說：「帶兩個孩子去玩也就罷了，推著個殘廢幹什麼？」

顧見驪本意不是帶兩個孩子出去玩而是把姬無鏡支開，能說實話？只好說：「我瞧著今兒天氣好，弱才該出去轉轉，曬曬太，多接人氣。」

顧敬元哪裡不明白小兒的心思，也只好裝不知道，瞪了姬無鏡一眼，轉憤憤離開。

顧見驪讓季夏給姬星瀾和姬星找了小棉襖穿上，又重新蹲在姬無鏡面前，說：「要出去了，不能不穿鞋的。」

給他穿好鞋，顧見驪起繞到他後幫忙推著椅。椅剛剛被推出小院，顧見驪彎下腰來，湊到姬無鏡耳邊用一種帶著央求的語氣，小聲說：「父親脾氣一直不太好，他今日說的過分了，你不要介意。」

姬無鏡看著跑在前面的姬星，沒怎麼在意顧見驪說的話。

顧見驪以為他還在生氣，只好又說：「你要是真的喜歡，我給你做一裝就是了。別生氣了……」

姬無鏡驚訝地側過臉，看向顧見驪，對上一雙乾乾淨淨的真摯明眸。

姬無鏡眼中一閃而過的訝然被他了下去，他重新沒心沒肺地扯起角笑了笑，口氣隨意：「沒生氣。任誰一覺醒來多了個我這樣的婿都要氣死。」

顧見驪垂下眉眼，帶著歉意的小聲說：「是我沒做好，沒有和父親說清楚。讓他誤會你了。」

「跟你沒關係。我和你父親十幾年前就這麼說話的。」姬無鏡隨手敲了敲顧見驪的頭，他眼中的笑意卻收了起來，多了幾分難得的沉思量。

還是正月裡，各城各鎮的街市都很熱鬧，何況是天子腳下的皇城。

顧見驪給姬星瀾和姬星買了好些好玩的玩，跟在後面的長生拎滿雙手。

顧見驪又去了筆墨齋，認真挑適合小孩子用的筆。姬星和姬星瀾不能再拖了，必須要請先生好好教識字讀書。

路過一間綢緞坊，顧見驪停下來，讓姬無鏡和兩個孩子等在外面，一個人進去挑選布料。

等了好久，姬星翻白眼：「挑塊布也這麼慢，人真麻煩！」

姬星瀾不聽，揪著小眉頭說：「不要這樣說呀。剛剛給你買小弓也挑了好久的！」

姬星扭過頭去。

顧見驪抱著一深一淺兩匹紅的布料走出來，對姬無鏡彎起眼睛笑，問：「哪個好一點？」

……真的去挑布料給他做子了？

傻姑娘。

姬無鏡無奈地深看了一眼，隨手指了一個。

對街不遠的一間茶肆裡，章一倫神不明地盯著姬無鏡，他是如今玄鏡門的代門主。

「門主的氣瞧上去好了不。」章一倫開口。

旁的趙江了一眼姬無鏡，說：「又是宮裡的太醫，又是紀先生親自調理，門主氣好起來也正常。可是當時出任務，門主誤食了那種毒-藥，本就沒藥可解。不過吊著口氣續命罷了。」

趙江察言觀，笑瞇了眼，奉承：「如今您雖然只是代門主，可門中多人已經把您當門主來看。玄鏡門早晚是您的。」

他狗地給章一倫倒了一杯熱茶。

章一倫抿一口茶，笑，說：「日後這種話休要再提。」

趙江小鬥眼轉了轉，琢磨了一下章一倫的意思，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明白，明白！」

傍晚落日西沉，顧見驪擔心過一會兒要變冷，沒敢拖延，帶著一病兩回家了。回家之後，將姬無鏡和兩個孩子安置好，匆匆去了父親那裡。

「父親，我給您買了您往日吃的醬。我去的時候好些人排隊，差一點沒排上呢。」顧見驪蹲在顧敬元面前，仔細給父親，「父親的可還疼？」

顧敬元乜一眼，到底是不會跟自己閨生氣，只有心疼。顧敬元拉了一把，指指側，說：「坐吧。想說什麼直說。」

顧見驪溫聲細語：「您別跟五爺置氣了，他一直都是那樣的，不是針對父親。我兒不好，沒有好好與他說。」

「你與他說什麼？他會聽你的？」顧敬元冷哼了一聲，「你也別把責任往自己上攬，我和他十幾年前認識的時候就這麼嗆。」

顧見驪蹙眉，怎麼覺得這話有點耳？

顧敬元看了顧見驪一眼，又接一句：「帶病人出去逛，好像家裡只有他一個人病人似的！」

顧見驪一怔，忙說：「不一樣的，不一樣的！五爺是中了毒，時日無多。父親是外傷，是可以養好的……」

顧敬元笑了。兒言下之意姬無鏡那個狗東西會先死啊！

這憋了一下午的氣憤就這麼慢慢消了。

可是顧敬元一想到自己的閨在那麼一坨牛糞上，心裡又不舒坦起來。他猶豫了很久，才開口：「見驪，我聽說姬紹那小子去了邊疆。你老實與父親說可恨姬紹？」

顧見驪搖頭，沒有一一毫的猶豫。

「不怨的。他沒有能力護住這段婚事，我亦沒有能力護住，又如何有資格怨他。別人的庇護該謝，可又不能因著別人沒能護我而心生怨恨。別說他一無所知，就算他退避難，我亦是不怨的。」顧見驪溫笑起，「三郎年高中，不論品還是學識能力都不差，只差在品太過純善沒經過事兒，去邊疆磨礪一番也好。若子沉穩下來，他日必前途似錦。」

顧敬元聽著兒溫聲細語的善，沉默片刻，又問：「那你心裡可還有他？」

顧見驪微怔，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慢慢垂下眼簾，著自己的指尖兒，溫聲道：「不能有的。」

不能。

顧敬元長歎一聲，道：「你這子啊，太像你母親。」

顧見驪對母親沒什麼印象，抬頭向父親。

顧敬元發現不過小半年，小兒的五長開了，比姐姐更像母親了。人傾城是幸事，亦是禍事。顧敬元只盼著兩個兒的命不會像們母親那般流離。

顧見驪起，說：「父親，那我先回去了。」

「見驪，你是不是想在元宵宴的時候跟姬昭進宮見你姨母？」

顧見驪愣住了，這事兒誰都沒說，沒曾想被父親猜到了。仔細瞧著父親的臉，小心翼翼地問：「父親不想我去嗎？」

「你想去就去吧。」顧敬元歎了口氣，「你姨母也是個可憐人。」

顧敬元猶豫了片刻，又說：「進宮之後，做什麼事別瞞著姬昭，與他說一聲。這人雖然是混的，但是只要你不騙他不害他不生異心，他會不會害你看他心，但是他一定不準別人你一手指頭。」

顧見驪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沒有聽錯吧？父親居然幫姬無鏡說話？

顧敬元看著兒這個表，揮了揮手，口氣不善：「趕走吧！」

「那兒先回去了。」

看著顧見驪離開的背影，顧敬元又開始生悶氣。當年東廠那些死太監們怎麼沒把姬昭這個混給閹了？都怪前太子給攔了下來！

顧見驪從父親那裡出來，天已暗。著天邊爬起的月，翹起角。只因父親剛剛幫姬無鏡說好話。心裡想著父親也不是那般厭惡姬無鏡。

顧見驪回了房，姬無鏡朝招手：「過來。」

隨著他的作，指間銀閃爍。是針。

顧見驪一驚。他、他又要幹嘛？

顧見驪小步挪到姬無鏡面前，問：「五爺，你拿著針做什麼？」

姬無鏡把針遞給顧見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