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走過去,上手了他的臉。

謝之墨懵怔住。

「你又瘦了好多，比我還皮包骨了。」沈芙沉下語氣說，「最近有好好吃飯嗎？」

謝之墨默了一會兒,很坦然地承認了：「沒有。」

沈芙出去冰箱里看了看,有兩個低糖的小蛋糕,把兩個都拿了出來,走到門口跟許貞說了一聲。

「他看起來沒什麼事。」沈芙形容了一下謝之墨現在的狀態，「老實說，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許貞聽完，微微鬆了口氣：「那就好,看來事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得知謝之墨緒大上還算穩定，許貞乾脆也不打擾他們了。

讓沈芙有問題隨時打電話，便離開了這裡。

沈芙拿著兩個小蛋糕回到房間。

謝之墨坐在床沿邊上,沒有疊雙也沒有蹺二郎,就是乖巧地端坐在那裡。

看到沈芙拿著蛋糕走進來,他了，促狹笑道：「姐姐是準備喂我吃麼？」

沈芙點頭：「是啊。」

「？」

他還沒反應過來,沈芙就叉了一小塊蛋糕,送到他邊。

謝之墨下意識張口,甜而不膩的油和綿潤的蛋糕胚在齒間化開,口冰冰涼涼的。

沈芙喂他吃了兩口就放下來了。

謝之墨像是個得到能量的機人,咽了兩口蛋糕之後,整個人明顯打起了一點神。

他抬眼看著沈芙,主開口道：「我本來以為我很難走出來，但我突然發現,我好像已經不在意這些事了。」

沈芙沒吭聲,默默地聽著他說。

「許阿姨已經把前因後果都跟你說了吧。」謝之墨聲音淡淡輕輕的,像是在評判別人的人生一樣，「我那一瞬間的確有被驚嚇到，我想了很久很久，突然發現，我甚至不記得長什麼樣子了。」

原來時間真的是最好的療傷葯。

曾經那些貫穿謝之墨年的痛苦回憶，也隨著歲月，一點點溶解消散了。

不在了。

謝家駿也死了。

這對夫妻在某種程度上，也算得上是般配。

已經沒有人能夠再這麼肆意妄為地來傷害他了。

「對不起。」謝之墨地垂下腦袋，「讓姐姐你擔心了。」

「不用對不起。」沈芙靠近他，兩人額頭相抵，沈芙小聲道，「其實我也有很多東西沒跟你說過。」

這一天晚上並不算溫馨。

第一次，沈芙向謝之墨主展示了自己的傷疤，和謝之墨沒什麼不同，唯一好一點的，也只是沒有過上的傷害罷了。

最絕的時候也曾吶喊過，活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意義。

沒人給答案，只能用最笨拙的窮舉法，自己去尋找答案。

偏偏的運氣又奇差，撞盡南牆才發現，這原來是道無解的題。

然而無解也就證明，所有答案都是錯誤。

既然都不對，那只要選擇一個最令開心的答案，就行了。

這一晚很平淡。

沒有旖旎，沒有繾綣，沒有曖昧。

唯有兩顆傷痕纍纍、斑駁的心，在互相舐彼此的傷口。

-

謝之墨振作的比沈芙想象中的快很多。

第二天清早醒來，他又恢復了往常那一副輕佻倨傲帶點小乖巧的模樣。

彷彿那些不愉快的事，沒在他上留下任何痕跡。

然而沈芙還是督促他要是覺得不對勁，一定要趕去看醫生。

心理疾病也是病，需要接治療。

放任那些暗的思緒生長，之後只會越來越痛苦。

這方面沈芙深有會。

大學有段時間十分崩潰，學業和兼職忙得不可開，差點就崩潰了。

結果就在即將崩潰前，查出了重病，需要馬上院治療做手。

沈芙已經記不太清楚自己當時第一反應是什麼了。

震驚？難過？悲痛？絕？

好像都不是。

那一瞬間，似乎是有點釋然的。

沈芙看過一部外國的電影，做《最後的假期》。

電影里的主人公被診斷出絕癥，毅然辭職，揮金如土去做那些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這部電影最後的結局，主人公是誤診，且差錯在賭場上贏了上百萬，並功和自己暗的人在一起了。

因為這個爛俗的大團圓結局，很多人打低分詬病。

但沈芙很喜歡這種爽文的調調。

可惜不是誤診，也沒有那麼多的存款。如果真到了生命最後一刻，除了去借高|利|貸，否則都沒辦法恣意任一把。

不過得的也不是絕癥，有救。

還想活，於是低聲下氣地去問老師同學們借錢。

這件事也不是全無好。

至讓看清了沈昌盛和蔡艷芬的為人，掐滅了對那一家子最後的幻想。

那時候的沈芙從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能為爽文主。

烏博文留給的財產，改變了所有的人生軌跡。

從那一刻起，覺自己的運氣突然變好了。

認識了溫曉、尹子曦、師婷、宋栩譯……還有謝之墨，朋友越來越多，生活也變得越來越好。

從不覺得自己幸運，直到幸運之神眷顧了。

這個灰暗的世界，倏然窗明幾淨，春暖花開。

-

國慶假期，謝之墨也很難得地給自己放了幾天假。

他們就像普通的小一樣，好好著難得空閑的每一天。

沈芙和謝之墨去看了電影，去了遊樂園，去畫廊看了畫展……

這些地方沈芙從前都鮮踏足。

謝之墨就更不用說了，據他所說，他還是第一次在電影院里看電影。

還有遊樂場也是。

沈芙比他好一點，至爸媽還在的時候，每年一定會帶去遊樂場痛痛快快玩上一次。

可惜他們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帶去遊樂場了。

至於畫展……

對著面前的藝品，兩人端詳了許久。

沈芙忍不住低聲音問謝之墨：「你看懂了嗎？」

謝之墨頓了下：「沒有，你呢？」

沈芙：「我也沒有。」

「……」

很可惜他們兩個都沒什麼藝細胞，欣賞不來這位大師前衛的藝創作。

這個畫展一路看下去，沈芙覺自己看了個寂寞。

看不懂，是真的一點都看不懂。

旁邊有個扎小辮的花臂，聽到他們竊竊私語，突然看向他們：「你們看出什麼東西來了嗎？」

兩人愣了愣，沈芙左右看了下，沒人，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跟他們說話：「呃，沒有。」

「……」花臂默了幾秒，提示道，「你看一下線條？」

沈芙又認真看了兩眼，嘆道：「這直線畫的真直啊。」

花臂：「…………」

他恨鐵不鋼地繼續提示道：「你再看看那個圓圈用的，是什麼？」

「綠。」謝之墨替答了，並隨口肯定道，「護眼的。」

沈芙附和地點點頭。

花臂：「………………」

離開前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個花臂就是這次畫展的藝家。

……真是對不起，他們的藝細胞大概在出生那一刻起就失活了。

正準備回去，外邊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看著這說下就下一點兒都不客氣的雨幕，沒帶傘的沈芙和謝之墨都懵了。

只能在門口等待雨稍微小一點，或者停了再走。

有人注意到他們，好心走過來提議道：「哎，你們開車過來的嗎？我剛好要去停車場，可以順便捎你們一程。」

可惜他的傘太小，裝不下三個人。

最後決定沈芙留在這裡，讓謝之墨過去把車開過來。

停車場離這裡不遠，謝之墨很快就開著車回來了。

看到那輛悉奢侈的勞斯萊斯，記憶里的某道開關，突然被摁了一下。

雨天，勞斯萊斯。

一如他們初見的那一幕。

當時難得放肆一場，行走在雨中的沈芙是怎麼都想不到，從遇到謝之墨的那一剎那起，的人生軌道會變完全改變。

一段更加彩的未來正等著。

勞斯萊斯正正好，停在沈芙的前。

車門打開，先出的依然是那隻骨節分明修長的手。

然而謝之墨不再是輕佻隨意地將傘丟出來。

他出雨傘，撐開，一步步走到沈芙前，站定。

沈芙用力地眨了眨眼。

不用做什麼，謝之墨自覺主地把大部分的雨傘都撐到了的頭頂上。

雨勢越來越大，打在傘上噼啪作響。

然而雨下的再大，都不會再害怕了。

有人在替撐傘，小心翼翼地不讓淋到一丁點兒雨珠。

風聲、雨聲……皆被拋諸於腦後，

此刻，所有曾經看起來不切實際的幻想，都已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