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沉不語，如果照黃四所言的話，水陸路一斷，糧道塞絕，外邊的糧食運不進來，可不便要糧價飛漲麽？京城**十萬人，消耗之巨大是難以想象的。

不過朝廷應該是有糧食存儲的，況應該不至於太糟糕。但是以朝廷的效率，反應應該很慢。糧價會被平抑下來，但是那些災百姓得到賑濟可不一定及時。這種氣，了災的百姓得不到救助的話，一兩時間便得死一大堆人。

京畿周邊州府還有流民民是一定會有的。今年整個京畿周邊都普遍遭蟲災，秋收的時候，阿秀便回來跟自己了，西山莊園鄰近的幾個莊園收都不好，沒有做好除蟲措施，都很艱難。

本來如果沒有雪災，倒還可以去山裏找些野和野果什麽的對付著。外邊的道路通的話，從南方運來的糧食也可以讓糧食的價格保持正常水平，百姓們手頭積攢的一些銀子也還可以買些平價糧。但這麽一來，那點銀子是買不到多糧食的，百姓們隻能來京城要飯了。

這些其實都是可以預見的事。一場雪災會讓這一切為現實。不知有多百姓要因為這場雪災而失去命，流離失所了。

“立刻召集所有人，備馬車，先拉上兩千斤稻米，準備好十幾口大鍋。將庫房柴火木炭統統裝車押運前往永定門。留下幾個看門的，老老男男全部去幫忙。”

張延齡一疊聲的吩咐道。

“什麽？侯爺，侯爺，您要幹什麽呀？”黃四忙問道。

“賑濟災民！”張延齡邁開大步往後宅走，幹脆利落的回答道。

“不是，侯爺啊，聽我一句。這些糧食現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賑濟災民是朝廷的事，侯爺你湊什麽熱鬧啊？再，咱們府裏好不容易有那麽點糧食，這半年來銀子都折騰空了。侯爺，還指這些糧食賣了之後手頭寬敞些呢。侯爺，過了年你可要親的，又是大筆銀子花銷。侯爺……！”黃四追著張延齡的後連聲道。

張延齡停步轉，笑著拍拍黃四的肩膀道：“黃四啊，不要鼠目寸。這點糧食賣了也不過幾萬兩銀子。況且發災國難財是要遭打雷劈的，這銀子不能賺。但是我若賑濟災民，你知道我將得到什麽嗎？我得到的將是一片好評，名聲高漲。而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是給自己積德呢。莫要廢話了，趕安排。這件事安排妥當了，回頭我有賞。大夥兒都神些。對了，師爺寫個大條幅，寫明咱們建昌候府的名頭，讓大夥兒都知道誰在救他們。哈哈哈。”

張延齡笑著快步進了二進園門，黃四楞在原地片刻，跺腳歎氣道：“嗨，您還真要當大善人啊。積德行善，好名聲？好名聲能當飯吃麽？罷了，家業是您的，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吧。”

張延齡趕回後宅，阿秀等人正在院子裏鏟雪。見到張延齡笑道：“相公回來了啊，外邊鬧哄哄的幹什麽呢？”

張延齡道：“全換大氅出門，上廚娘婆子花匠，隻要能幹活的統統上。阿秀，外邊災民慘的很，咱們得去賑濟去。搭粥棚讓百姓們吃口熱乎的，不然要死人的。”

阿秀愣了片刻，立刻點頭道：“相公的對，我早上便想這件事了，但又怕相公我當爛好人。”

張延齡手在紅撲撲的臉蛋上擰了擰笑道：“這可不是爛好人，這雪中送炭。錦上添花的才是爛好人。快準備，杏兒桃兒所有人都穿厚實些，外邊可冷的很。”

張家人快速行，中午時分，十幾輛車馬準備完畢。三大車的糧食，加上十幾口大鍋和柴薪木炭，以及一些舊服帳縵毯子之類的東西都裝車準備完畢。府裏除了留下七八個人看門之外，其餘數十人全部出。

張延齡一聲令下，車馬開，沿著糟糟的街道直奔永定門廣場而去。

到了地方，張延齡立刻命人清掃出一大片地方，用布幔搭起了粥棚，十幾口大鍋架上炭火，水米下鍋，再加上一些沫蔬菜熬煮起來。

黃四帶人將橫幅也拉了起來。橫幅上寫著：“大雪無人有，建昌候府和百姓共渡難關。”

大木牌也立起來，上寫‘施粥’三個大字。

左近的員和兵馬將領本是要來查看驅趕的，一看是建昌候張延齡前來賑濟施粥，便不敢多言，一個個大眼瞪眼。心想：朝廷賑濟還沒開始，這位建昌候倒是搶了個先。

沒錯，張延齡就是要搶個先。這種事第一個做才有效果，才急人之所急，才雪中送炭。更別，等著朝廷來賑濟，災民們恐怕要死個幾十個才肯罷休。

熱騰騰的粥飯開始冒著香氣彌散四方，這種香味在冰雪地裏，在腸轆轆的災民們聞起來簡直是活命的希，是生的機會。大群的百姓們圍了上來，將粥棚圍的水泄不通。

張延齡親自指揮百姓們排隊。阿秀圍著圍，挽著發髻，一邊拿著大鐵勺在鍋裏攪，一邊大聲安那些嚷的百姓。

“都別急，人人都有，管吃飽。吃完一鍋還要煮的。都莫急。當心孩兒，別踩著那位大娘。”

不久後，粥飯開始施舍。百姓們歡聲雷，排著十幾條長龍的隊伍流來打粥。熱騰騰的粥飯到手，也顧不得熱燙，唏哩呼嚕便吃了起來。一時間滿場都是唏哩呼嚕的喝粥的聲音，聽著既好笑，又人心酸。

……

遭災百姓太多，永定門廣場便有數千人之多。所以十幾隻大鍋幾乎不間斷的煮著粥飯供應，還是有許多百姓等的不了，發生了相互爭搶的形，加以疏導勸解才得以平息。

正忙碌時，道上一隊車馬遠遠而來，衙役們高舉回避木牌，飄揚的旗幟上寫著“大明戶部尚書佀”這樣的字樣。兵士衙役的保護之下，一輛馬車抵近廣場。

廣場上的吏們立刻前往相迎，那隊車馬在雪地中停下，仆從的攙扶之下，一名六十多歲的瘦高老者下了馬車。此人麵目清瘦，花白長須梳的整整齊齊，頭戴黑烏紗翅帽，著緋錦補子袍，腳蹬高底靴，這是正兒八經的大明朝二品文大員的行頭。站在雪地裏雙目威嚴，顧盼自傲。

“下等參見佀大人。”一群吏連忙行禮道。此人便是大明戶部尚書佀鍾。

“嗯，各位好。賑濟之事進行的怎麽樣了？安置災民的棚戶搭建了多？”佀鍾舉步走向人群聚集之，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