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看了幾人一眼，也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放下茶盞之後轉走掉。宇文息再道：

「別介意，們跟著母親久了，子難免有些古怪。」

當然不會有人介意，就連最喜歡挑事的西門都沒什麼話說。喬朗對院子里的那些花很興趣，他沒有見過生得這般艷的植，很想跑出去玩耍。但見眾人都帶了半分凝重的神，憋在心裡的想法就沒能說得出。

那丫頭很快就又下了來，到了宇文息面前淡淡地說：

「夫人不見！」

眾人心一涼，憾盡現。

「我……」宇文息頓了頓，幽幽地道：「我有一年多沒見母親了，怎就不想我。」

這話像是在問旁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喬季卡看得出，在他的臉上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哀傷。原來神仙的家裡也有難念的經，這才明白，縱是宇文息平時看起來再不染俗塵，但是背後卻仍然被俗塵牽絆。就是這個家庭，他就逃不掉。

「意料之中，也是理之中。」百里夜沉聲開口，不是責怪，只是嘆。他說：「伯母我只見過一次，但那僅有的一次也能到心已死去。一個人的心若死了，還有什麼能再影響得了？」

喬季卡仰頭往樓上看去，樓梯有個拐轉，是看不到上面一層的。但的目就停在那個拐轉的地方，眉心輕擰著，像是在思量著什麼。

眾人誰也沒有打擾，半晌，但聽得道：

「夜，我們去試試好不好？」這是一個提義，說：「我不相信一個人的心能死到再沒有任何事可以打的地步。曾經我的心也一度死過，甚至死得比還甚。說起來，息的母親所經歷的事並不算什麼。與之相比，更慘的人應該是我吧！我們去與說說，不管不，總得試試！」

他們沒有別的辦法，也只能同意喬季卡的試試。喬朗由西門帶著，很聽話地沒有跟著上去。

下人並未相攔，其實也不是不想攔，只是阻攔的手臂剛一開，百里夜的眼神卻也送到。他威凜的時候很是嚇人，在財團里，就連喬季卡有的時候都不太敢看他那樣子。那些下人愣神的工夫，百里夜已經攜著妻子上得樓去。

但聽得宇文息在後頭輕聲開口，說：

「你若不想吵得母親不得安寧，就不要再去攔。我好歹是的親生兒子，怎麼，在這家裡說的話還及不上你們麼？」

此言一出，再無人敢說什麼。

百里夜跟喬季卡功地到了二樓，那上面有四間房，但是不難辨出哪個是主屋。抬手敲了三聲門，不出意料，裡面的人半聲不應。喬季卡輕嘆了聲，開口說：

「夫人，您見見我們可好？我們知您清靜慣了，所以這麼多年都沒有前來打攪。只是此番實在是救命的大事，不得不求啊！」

這話說完足等了三分多鐘，裡面還是沒見靜。

百里夜皺起眉，也揚了聲道：

「伯母，我是百里夜，二十歲那年見過您一次！剛才說話的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子的母親，說的沒錯，此番前來確是命攸關的大事。我跟妻子這些年曆盡了千難萬險，為了能在一起，簡直比那唐三藏去西天拜佛求經還要費勁。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們不希已經在眼前的幸福嘎然而止，我們想要繼續走下去！伯母，求求您幫忙。」

喬季卡握著他的手！是的，這一次，是握著他！知道，百里夜從未這般求過人。他是百里家的爺，是現任百里帝國的掌門人。不說能呼風喚雨，但也確是沒有什麼需要這樣低聲下氣求人的地方。可是這一次，正如他們所說，不求不行啊！

「夫人。」喬季卡的聲音再起，竟似與丈夫一替一換，十分默契地用著最樸實的言語來用心地敲面前這扇房門。說：「夫人，你不知道我曾經有多苦。我……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被前男友強佔了子，又懷了孕。去私人的地方打胎，大出，幾乎終不孕。那個混蛋男人了我們家的東西，導致集團破產。我父母一個跳樓一個毒服。他拍了我的照，在最關鍵的時刻拿出來威脅我。我嚇得跑出上海，在半路上滾下山坡，差點沒被息的車子撞死。後來被人扔進黃浦江，又去了半條命。臨來這裡之前我剛剛才做了耳部手，是落江時留下的後癥，這麼多年了一直影響著我的聽覺。可是夫人你看，這麼多的苦我都熬了過來！一直走到今天，堅強，幾乎是我的習慣了。夫人，我的確是想用自己的世來打您的心，但這些完全是真實的，沒有半分做假。我是想求您，看在我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的份兒上，能不能幫我們一把！救救我們夫妻，也救救我們的兒子。」

子一邊說子一邊止不住地哆嗦！百里夜一直摟著，卻還是不能將其止住。他知道，喬季卡是真沒了辦法才會主講出這些！這些事是永遠都除不去的病兒，是最有效的中藥都治不了的本！這麼多年他們誰都不提，怕的就是再有神負擔。可是今日，為了把那所謂的纏著他們最後的一個難題給解開，竟主開口，這得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時隔多年，再說起這些，喬季卡仍是會覺得有些窒息。那些早已被塵封起來的幽遠記憶又再一次被生生剜了出來，帶著，是那麼的疼。

疼，他心裡也一樣的疼。喬季卡每說一句，他的疼痛就加重一分。那是後悔，是後悔當年為何就停止了對那個兒時記憶的繼續打聽！後悔為什麼在知道了有一個可談婚論嫁的男朋友之後就執拗地放棄！如果他能堅持，是不是喬季卡的人生就會是另外一番模樣？是不是他與之間就再不需要經歷這些磨難？

這，是老天爺的懲罰嗎？

「伯母！」是百里夜的聲音，「開門吧！雖然我們想要打聽的事也會讓您記起那些不堪過往，可是事總是需要面對的，不是嗎？您躲了二十幾年，如果就這樣去躲一輩子，也是不甘的吧？您開開門，也打開自己的心門。也許當您敞開心門的時候，就會發現其實現實已經是另外一番模樣。再不與從前相同，更不與從前相通！二十多年過去了，人生又能有幾個二十？伯母，求您！」

最後一聲求，兩人再無一語。話說至此，如果再不能對方還是拒絕，那就不是今天能求得的事。

說實話，他們已經做好了在大理常住的準備。一天不就求兩天，兩天不就十天！距離族長定下的那個期限還有四年多，足夠了。

大約又等了十幾分鐘，喬季卡面上的失之越來越重。就準備拉著百里夜轉離開，卻在這時，但聞得那門裡有鎖的地方「咔嚓」一聲，那扇房門竟是自裡面開了一個小來。

兩人一陣大喜，只見那隙越開越大，不多時，便有個中年婦人站在眼前。可是很顯然，那並不是宇文息的母親。

「進去吧！」婦人輕聲開口，「夫人說讓你們進去！」說完話，自顧地讓開子。就在百里夜跟喬季卡走進房中之後，自己便退了出來，再將門輕輕帶起。

進得屋去的兩個人往裡一看，但見一個十分優雅清瘦的人正坐在窗前的搖椅上。那椅子一下一下地晃著，伴著的閉目淺眠。

人一古藍旗袍，及了腳踝。長發在腦後挽了一個利落的髻，著一烏木的簪子，看起來竟是有著濃濃古意。再加上這間屋子也全是古式風格，喬季卡看著四周傢俱擺設，只覺得有一種越過時空之。百多年前的古宅里住著一位亦古亦今的人，實在是至極的。

「坐吧！」宇文夫人輕聲開口，並沒睜眼，甚至那搖椅也還是持續著之前的頻率一下一下地晃著。但好在話還是有，這便讓兩個人微鬆了口氣。

他們在椅子上坐下，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從何再開口。後來，到是那宇文夫人給起了話頭，說：「能來找我，多半是跟二十多年前的那樁事有關吧？」說話間，到是睜開眼來，是看向喬季卡。看了足有兩三分鐘，這才又開口道：「不錯！能有勇氣說出那樣的話來，的確是直得百里家的爺用心呵護的！我雖只見過夜兒一次，但我這雙眼睛啊，二十幾年前被息兒的父親騙了一次之後，便百鍊鋼，再不會看錯。夜兒是個有有義的孩子，跟著他你不會委屈！到是我的息兒……那孩子跟他父親太像，我怕他……誤了自己，也誤了別人。」

話題從這裡打開，到是有些讓他們不知道怎麼去接。百里夜輕咳了聲，終還是開口道：

「伯母，多年前的事，只怕還是得讓您再想一次了！」言語裡帶著滿滿歉意，這是挖人傷疤的事，百里夜也明白，再想一次便是再一次傷害，誰能願意。

不想，人卻是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的說：

「沒事！不用刻意去想！其實都在心裡，每天都要拿出來翻上一翻，以便提醒我自己還得記著曾經的恨！我的生命就靠著那份恨維持至今，你想聽什麼，就問吧！」

喬季卡只覺得心裡擰著個結，這宇文夫人的話一字一句都敲進的心，跟曾經的那個喬季卡是那麼的像。為了不忘，只能把曾經過往統統留著，一遍一遍挖出來打自己，以便讓自己記著還有恨，以便讓那些恨維持著很難維持的尊嚴和生命。

曾經，不也是一樣麼！曾經，葉霜想要給治治，不也是告訴人家，不治了，留著傷，才不能忘了仇！

而今一切重演，雖在人之，卻也銘心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