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幾日，我自覺是我思想過於暗了，因為實在想不出他這麽幹的理由。

自我拎娃搬回馨苑，他似乎樂於與小俊材之間的“天倫之樂”，沒了那麽忙的公務，也極有外出的差事，小俊材迷失在了他的舉高高裏，每天父親父親的難以自拔。

這樣的周淩清，我怎麽能給他扣上“眼瞧著我們苦難，卻坐視不管”的帽子呢？

我終究是，謀論了。

再不想那麽許多，我又過上了“養尊優”的王妃生活。

沈青思，很快看不下去了。

來找周淩清，問他為啥沒有駐地的差事也不去青玉苑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人家在補償兒子缺失人家的那四年啊。

但他回答的很委婉，說不駐地，但有別的公務忙啊，書房在這裏，沒辦法。

沈青思卻步步，又回道，青玉苑有的是地方啊，把書房搬過去不就是了？

周淩清眼皮也沒抬，說不想搬，哦對了，馨苑門口守著的那六個小廝立刻撤了！天天賊眉鼠眼的往院子裏看，令人心煩！

沈青思這下狂怒了，把廳堂桌子上的杯全呼到了地上，說別以為我是傻子，早就知道你在這一家三口，樂不思蜀了，還拿公務做幌子？騙鬼呢！？

周淩清深吸一口氣，這次抬了抬眼皮，說沒騙鬼！騙你呢！

沈青思呼哧呼哧被氣走了，馨苑的幾個小廝丫頭在院子裏看直了眼。

小九講述這段的時候，繪聲繪，讓人如臨其境。

“然後呢？”我意猶未盡。

“然後，然後門口的那幾個小廝都被驅散了，再然後，您就同世子逛園子回來了啊！”小九再想不到別的橋段，撓著頭答道。

我說咋這麽彩，原來已經是高部分了。

在這之前，沈青思的名聲是，下極嚴，善於管家，有王家風範。

在這之後，一傳十，十傳百有些負麵的流言蜚語紛遝而至。

大概就是說這倆祖宗婚後，第一年得還好，相敬如賓，常常一同出行，後來沒多久，就很一同出現在大眾視野裏了，每次這王妃都說王爺公務繁忙，不好意思，這個喜事/喪事/月子，由我代王爺出席了。

但許是這個時候就已經有裂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平日若是小妻的存在，也不能一瞬就發出這樣大的怒氣。自然是平時就積累了許多，在我住馨苑後，徹底點了。

我跟小俊材就是那，最後一稻草。

就這樣，下極嚴，被傳了暴脾氣，王家風範，變作了奢靡無度。

即便如此，沈青思在淩王府還是說一不二的存在，有這樣大的餘威，是因為實在給人留下了太大的心理影，輒打罵也就罷了，沒事兒就請家法誰得了？這管理兵士的方法用在細皮的小丫鬟上也不合適啊。

所以就算周淩清又視我如從前，在馨苑眠下的頻率也很高，他高調的要往馨苑選些丫頭伺候的時候，所有人都默契的退後了一步，大家都害怕。

怕哪一日，我又被棄了，們落到沈青思手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子楓，不得不說這是位茬，遵從沈青思完全是因了的管家之位，雖恭敬禮待，但從未流出過一懼意。

所以，單刀匹馬的拎著包囊又回來了。

驚到了小九，也讓我刮目相待。

大概是聽聞真的有人敢往馨苑這個不之地縱，沈青思第二天就登門拜訪了。

我倆一左一右，都落座在了廳堂的主位上。由於周淩清禮待於我，也稍微客氣了些，不再搬個小板凳出來“賜座”。

但仍把已經出了府去莊上巡查的子楓召了回來，看著子楓大汗淋漓的趕回來，得意至極，出言勸道，“子楓姑娘是府裏的老人了，隨王爺回長安城之後，便賜了棲苑，如今管著莊子街鋪事宜，也算是小半個主子了，怎麽自輕自賤來給旁人端茶倒水？有人沒有規矩，子楓姑娘好歹也得拎得清些。”

“王妃說笑了，子楓哪裏敢自稱主子？不過是跟隨在王爺旁久了些，是個時日久了些的奴婢，自然哪裏有需要，就往哪裏去。”子楓回得不卑不。

沈青思聽聞，臉立時垮了下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子楓，聚了怒氣。

“本王妃瞧你是打定主意要輕賤到底了，不過念你苦勞在，還是想給你個機會，”沈青思說著，拳頭握了一團，“本王妃，哪怕有一天被人厭棄，也是高高在上的淩王妃，隻要在這王府一天，就要做得這院的主！不像有些人，被厭棄後便要一朝天堂，一朝地獄——你一定要，與本王妃作對麽？”

好的，知道了，知道你有個強大的母家撐腰了。

“作對？”子楓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了過來，隨即道，“哪裏敢同王妃作對，不過是聽從王爺的安排罷了！”

對啊，周淩清跟你作對，關人家子楓什麽事！

我跟小九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很好！”沈青思見子楓不知悔改，咬牙道。

說完又轉頭看向我，瞬時又勾起了角，做了笑的模樣，“既王爺準了你住在這裏也就罷了，隻手腳幹淨些，缺什麽就讓人報上來，去倉庫取就是了。”

手腳幹淨些？？這話該我同你說吧？

“王爺留了牌子，缺什麽，自然讓人拿了牌子去取，王妃日理萬機，如何事事都能勞你去？”

沒想到吧，周淩清說了，這牌子啥都領得出來！明正大的手腳不幹淨，你能耐我何？

“那就好，你方便才是，”沈青思對這牌子並不意外，展示著大度的王室風範，須臾間，又轉頭喊了聲綠茵，後一個機靈又十分甜的丫頭站了出來，手裏舉著一個托盤，沈青思示意丫頭把東西放到了茶幾上，隻見托盤裏赫然盛放著幾個糯的桂花糕與棗泥。

“偌大的淩王府，本王妃事事都要親力親為，自然忙了些，教養唯一一位世子的重擔，自然是你更多些，偶爾送些點心過來，也算盡一盡我這個母妃的責任，”的笑裏藏著鋒刃，話裏滿是尋釁，“不過，聽聞小世子前些日子病重，往後還是得重視起來才好，孩脆弱得很，悉心照料也未必能康健如故。”

如今是要將所有的不堪，就這樣明晃晃的擺到臺麵上來，看我無可奈何，無計可施，以此滿足自己心醜惡暗的惡趣味。

“人嘛，生來脆弱，分什麽孩人？也請王妃顧看好自己的子，不要為了些瑣事，累壞了子，這可，得不償失啊！”

那就來，互相傷害啊。

沈青思的臉再一次暗了下來，倏地起了，“那就，彼此多保重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氣勢浩的攜著眾隨從出了苑。

許是嘈雜的腳步聲吵醒了正在午覺的小俊材，他睡得不盡興，就鬧了起來，廳堂裏傳來了陣陣哭聲，雖有娘守著，小九還是三步並兩步的去了寢臥。

此時廳堂裏，隻剩了我與子楓二人。

子楓盯著沈青思遠去的背影，良久沒有挪，沉思道，“世子病重，難不是的手段？——四年來，你們都能在如煙閣安然無恙，因無子，還一度想把這孩子接到的膝下養，如何突然就變了天，又要置他於死地？”

子楓果然聰慧，僅從幾番對話裏，就抓住了重點。

“你猜得沒錯，我從前苦於沒有證據，隻怕猜疑冤枉了，今日幸得的提醒，才敢確定，就是那日青玉苑的婢給的棗泥害的人！”

也太得意忘形了些，即便為了氣我，也不用把這樣的事都來實名吧？

“總該有緣由，為何要下毒手？如煙閣，有什麽異象讓有了危機？”子楓又問道。

的問題，猶如驚天一道雷，令我腦子裏無數的片段，湊出來了一個完整的畫麵，“危機？是了！危機！在這之前，王爺往如煙閣來過幾趟。四年來，也就來過這幾趟而已——他不過是來同意放我出府去，並…給了些…算是勞務費？總之他讓人抬來了幾箱子金銀…”

我與子楓四目相對，立時心下了然——又是“殷勤的探”，又是金錢銀錠的賞賜，周淩清這與四年來截然不同的態度，讓沈青思以為是我“複寵”的前兆——任誰都會這般尋思。

在沈青思眼裏，我可以莫名其妙的為如煙閣看管孩的老媽子，卻不可以“莫名其妙”的再回到周淩清邊。

為此，一定抓耳撓腮的想了很久：這人有什麽本事複寵？從容貌上分析，是死路一條，從條上看，也絕無可能，唯一有點才華的地方就是醫了，但書之後也不是無可取代。那麽，到底是什麽讓周淩清又開始將這人放到了眼裏？那隻能是這個孩了，是孩讓周淩清回了頭，是孩讓周淩清再一次“看到”我——那麽，既然四年無所出，唯一的孩子也隻與我走得近，那這孩子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必然是，殺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