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兵左右環顧，看著被滿了的席上，忍不住慨一聲：「一場意乙比賽竟然來了這麼多記者，簡直就像是一群聞到了腥味的鯊魚。」

旁邊的王易行連忙說：「喂喂，我們也是記者！」

呂兵笑了一下：「我們不是循著腥味來的嘛。」

在剛剛知道高崢在桑普多利亞的時候，國很是激了一陣子的，畢竟作為名已久的天才球員，足球記者們對高崢並不陌生。在因為重傷離開了AC米蘭之後，還能再看到他重新崛起，這簡直就是一出活生生的勵志戲啊！

太有噱頭太有炒作價值了。

於是呼啦啦來了十位中國記者齊聚桑普多利亞訓練基地所在地博里亞斯科，在這個人口並不多的小鎮上，他們馬上了最矚目的一群人。

博里亞斯科小鎮的居民們自然知道這些中國記者來是幹什麼的，一個個豎起大拇指說著「高」。這讓中國記者們興不已，覺得自己真是來對了。

於是一篇又一篇關於高崢的報道就飛回了國。

那段時間中國球迷們最悉的就是類似這樣的文章：

《小鎮居民盛讚高崢，稱他是桑普多利亞的希！》

《桑普多利亞球迷眼中的高：他是一個絕世天才！》

《我在一家麵包店裡看到了高崢的照片，他的人氣超出你想象！》

《麵包店老闆講述一個我們不知道的高崢！》

《小鎮名人高崢！》

《預備隊的核心，曾在決賽中上演超神一戰！》

……

那個時候中國足壇剛剛經歷了一場掃黑除惡的風暴，就連足協高管都沒能倖免，以前在新聞節目中的人都鋃鐺獄。

中國足球也隨之陷了一陣低期。

在這個時候大家太需要一個能夠振人心的人了。

高崢這個曾經被大家寄予厚的超級天才再次出現的簡直太及時了。

凰涅槃一般出現的高崢頓時在第一時間吸引了大家的關注。

在確定高崢已經進桑普多利亞一線隊大名單之後，大家開始憧憬期待著高崢可以代表一線隊在聯賽中出場。

雖然是意乙聯賽，國沒有轉播權，但大家也還是這麼期待著。

可一直沒等到高崢出場。

不是聯賽，大家去翻季前熱賽，也沒有看到高崢出場的記錄。

儘管大家都知道預備隊和一線隊之間還是有很大的鴻，預備隊踢得好，也不見得就馬上能在一線隊踢上比賽，還需要適應。

但在這麼高的關注度下，場場比賽連大名單都進不去，也還是讓中國們很失落沮喪。

中國記者們在新聞發布會上詢問主教練阿特佐里，高崢要什麼時候才能出場比賽，每次阿特佐里都總是說高崢還沒有準備好，他的還不夠強壯，無法對抗乙級聯賽里那些野蠻魯的防守。

到後來記者們都不問了，因為問了肯定還是這個回答，永遠都是沒準備好。可是要變強壯談何容易，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那豈不是意味著這個賽季高崢都無法獲得出場機會了？

記者們對主教練的安排頗有微詞，而他們也看得出來這位主教練對他們這些中國記者的態度也談不上好，回答的時候非常敷衍。所以記者們不在詢問的另外一個原因，也是擔心自己怒了主教練，讓主教練遷怒於高崢。

高崢不出場，缺乏足夠的新聞素材，繼續留在這裡也毫無意義，畢竟他們花了這麼多人力財力力來異國他鄉報道高崢，如果高崢連一分鐘的表現機會都沒有，他們也實在是沒什麼好報道的啊。

剛來博里亞斯科的時候，覺這裡就是一個關於高崢的寶庫，街上隨便抓個人來都能給你說半天高崢。可是隨著高崢遲遲不能出場，小鎮局面就再也說不出什麼新東西了。

這種時候繼續留在這裡，就顯得實為不智。

於是開始有中國記者們陸續離開博里亞斯科，離開熱那亞，離開義大利。

到現在，就只剩下呂兵和王易行兩個人了，他們倆都還是本來就常駐義大利的記者，但也都回到了各自所在的城市，一個在米蘭，一個在羅馬。

要不是這場比賽之前，聽說高崢被放進了比賽大名單，他們恐怕都不會來的。

他們是來期待高崢可以出場比賽的，而那些義大利同行們，關注的重點恐怕就不在高崢上了，他們是來見證阿特佐里最終命運的。

呂兵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慨那些義大利同行們是聞見了腥味的鯊魚——他不是在嘲諷同行，而是在調侃，調侃阿特佐里這個將死之人。

如果阿特佐里真的下課了，呂兵會很高興，但並不是因為這個教練對中國記者的態度不好——作為一個長期在義大利工作的中國記者，呂兵已經可以將工作和私人恩怨分的很明顯了。

他只是覺得如果阿特佐里下課了，也許高崢的境會有所改變。

就在兩周之前，熱那亞當地最大的《十九世紀報》曝出了高崢和阿特佐里之間的矛盾，稱他們的張關係並不是因為高崢遲遲不能獲得出場才導致的，恰恰相反，高崢無法在阿特佐裏手下獲得哪怕一分鐘的出場機會，是因為兩人之間的矛盾。

《十九世紀報》採訪了一位據說高崢的邊人，他和高崢關係非常切，從這位邊人口中得知了矛盾的緣由——據說阿特佐里在球隊中有意針對高崢，這也許是因為高崢是一個中國球員。

阿特佐里隨後在接採訪的時候否認了他對高崢種族歧視，他表示自己和高崢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是在胡說八道。

值得玩味的是高崢接採訪時的回答。

他首先否認了自己和主教練有矛盾這個說法，然後他表示只是他們兩個人在足球上有些理解不一致，有分歧。

「……他讓我打傳統的那種大中鋒，讓我在門前和後衛們搏，為隊友創造機會，佔據區里的空間。我很努力地按照他說的做，但也許是我的能力還遠遠達不到教練的要求，所以直到現在也還沒什麼進展……」

高崢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沮喪，似乎是真的在為自己的「無能」而到失。

但仔細一琢磨，就能猜出來這番話的另外一個意思——看看高崢的板，再結合其他人對高崢球風特點的評價，高崢怎麼可能是打大中鋒的料呢？阿特佐里還堅持要讓高崢轉型，他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

上一賽季桑普多利亞預備隊的主教練布魯尼在高崢和阿特佐里的矛盾被曝之後，就站出來接採訪稱阿特佐里沒有找到高崢的使用說明書，採用了錯誤的方法，這樣怎麼可能會看到一個在預備隊中那樣的高崢呢？他還批評阿特佐里這麼做只會增加高崢傷的風險，這不是在幫助高崢進步，這反而會毀了一個天才。

布魯尼上賽季帶領桑普多利亞拿到了預備隊聯賽冠軍，他對高崢的正確使用，正是桑普多利亞預備隊上賽季能夠在後半程逆襲奪冠的重要原因。

他在教練界不算是有名氣的人，但要說對高崢的了解，那麼恐怕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了。

以高崢和阿特佐里的矛盾為導火索，上掀起了一陣要求阿特佐里下課的呼聲。

王易行也在看那些義大利同行們，他皺起了眉頭：「老呂啊，我當然也希阿特佐里滾蛋，但我同時也有些擔心。」

呂兵很奇怪地問：「擔心？擔心什麼？」

「我覺得很明顯，熱那亞的們為了扳倒阿特佐里，把高崢當槍使了。整個事的發是因為高崢和阿特佐里的矛盾被曝，為了讓他們的行有足夠的說服力和正當，他們在宣傳中把高崢吹了絕世天才——這段時間我看了不我們的同行有關高崢的報道，他們深挖高崢當年在AC米蘭青訓營訓的歷史，以及高崢當年拿到U16最佳球員的榮譽……結果AC米蘭躺槍了，放走了高崢的青訓主管菲利普·加利被認為是有眼無珠……現在有這麼一種思，只要是和高崢站在對立面的人都是反派。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這種思想，我覺得很危險。」

聽見王易行的話之後，呂兵表也凝重起來。

因為他覺得王易行說的很有道理。

為了讓阿特佐里下課，整個熱那亞陷了某種狂熱的氣氛中，看他們的那些吹捧，似乎桑普多利亞能不能重回甲級聯賽，就看高崢能不能出場比賽了。阿特佐里下課的最大罪狀就是這麼打下去，桑普多利亞將離升級越來越遠，而績之所以這麼差的原因就是始終不讓高崢出場比賽……

這不等於強行把高崢出場比賽和桑普多利亞升級的前途命運掛上了鉤嗎？

有一個詞「捧殺」。

雖然熱那亞的吹捧或許會讓中國球迷們爽得飛起。

但理智的人都應該從這種吹捧中嗅出危險的味道。

對於一個年輕人，這麼吹捧是有很大危害的。

等到阿特佐里真的下課之後，們總不能說他們之前說的話都不算數吧？大家會深深記得是如何吹捧高崢的。

到時候力可全到了高崢的上。

現在他被捧得有多高，到時候摔得恐怕就會有多狠。

哪怕有一點點小問題，都會被放大無數倍，然後被揪著不放。

這樣的力就算是很多經驗富的老球員都未必能夠承得起，更不要說是年輕球員了。

或許對高崢來說，阿特佐里的下課，並不意味著他翻，而是另外一個可怕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