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裴鳶這夜睡得踏實且安沉,可謂一夜好夢。

實則司儼從姑臧去張掖的那幾日，沒有一夜睡好過，這青殿太過偌大空曠,寢殿的華榻於而言也過於寬敞，隻需要占據小小的一隅之地,便足以安枕。

而那幾日，側既無司儼，又早已為人婦,自是不能再喚使來陪,隻能一邊失著眠,一邊在心中默默地思念著司儼。

潁宮的下人都暗暗在傳，說司儼很寵，甚至沒為賜殿，而是讓同他一同宿在這青殿中，還在其給設了書房。

裴鳶的心中也覺得慶幸。

幸好司儼沒為賜殿，覺跟他同宿在一個屋簷下，二人才更像是一對夫妻。若司儼真的同君王待妃嬪一樣,想起時才會去的寢殿見，那的心中定然會落寞且不是滋味。

封國的諸臣都知王上剛剛平叛而歸，從張掖歸返武威的途中又患了重疾,謙大殿亦是數日都未置朝事,舉國政務都由國相翁儀代之。

司儼今晨起後，覺出自己的已然恢複如常,許是因為亓邈的湯藥頗有療效，又許是因為裴鳶的悉心照拂,他的頭不再泛痛,上也不再有那些乏力之。

裴鳶仍溫馴乖巧地躺在榻上,正氣息清甜地酣睡著。

小人兒的睡相溫良且無害，眉眼中亦顯了幾分天真的稚氣，瞧上去異常的可。

“小虎～你不要搶我的吃，那些都是我的…我的……”

司儼站於榻側，緘默地聽著裴鳶的夢囈之語，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首。

待他出了寢殿後，侯在外麵的使見君王既是已然清醒，且麵上也不複昨夜的憔悴病容，便知為王後的裴鳶也該於這時起了。

待使三人恭敬地對著司儼行罷一禮後，正要進殿伺候裴鳶梳洗，司儼卻低聲製止道：“先別進去，讓王後再多憩一會兒。”

使三人齊聲應諾後，正要一同離去，卻聽司儼複又地低聲命道：“沈使留步，隨孤去一趟偏廳。”

采蓮和采萍都是單純的子，二人都未去細想司儼突喚使絳雲留步的原因。

華殿的偏廳置有一用髹漆重繪的四長方胡床，待司儼坐於其上後，青殿的侍也於這時將熬好的湯藥端到了檀木小案上。

沈絳雲麵平靜地跪在那華貴胡床的不遠旁，靜靜地等著司儼飲完湯藥。

姑臧的夏季極其短暫，現下這時令，已然步了殘夏的階段，白晝也明顯要比數日前短了許多。

未到卯正這時當，青殿這偏廳的影仍有些黯淡。

模樣機靈討喜的侍正往熏爐裏添香。

司儼並未戴冠穿冕，仍穿著簡素的寢，他大病初愈，英雋的眉宇間稍顯鷙。

男人的五本就生得致異常，可若拋開其五不說，就單論他這完的頜麵，都是萬裏挑一的。

他的麵上，就連眉骨和鼻骨這些銜接之的走勢，都很平整漂亮。

司儼繼位已有數年，早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溫和世子，周的氣場反是帶著上位者的梟和高鶩。

不經時，司儼終於飲完了藥，亦由侍伺候著漱了口。

隨後，他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絳雲，淡聲問道：“又到了，你該往未央宮遞消息的日子了罷？”

絳雲頷首，恭敬地回道：“回王上，依裴皇後之前在上京的命令，奴婢需要在三日後往上京遞消息。”

原來，沈絳雲原是司儼安到上京的細作，頗有能力，隻用了兩年的功夫，便了裴皇後側的近侍，還被封為了未央宮的儀。

在後宮之中，這儀的地位，甚至要比一些不寵的小妃嬪高上許多。

原本沈絳雲的存在，於司儼而言，是有大用途的。

卻沒想，在裴鳶出嫁之前，裴皇後不放心自己的侄遠嫁他鄉，便將沈絳雲賜給了裴鳶。

沈絳雲也因而，了上京和姑臧的雙麵細作。

裴皇後派來此，除卻為了幫扶裴鳶，也有讓替監視他的意圖。

隻不過，裴鳶卻對此一無所知，還被蒙在鼓裏。

司儼知道，絳雲往上京遞的那些假消息，太子興許也會知曉。

思及此，司儼複對絳雲道：“你在那信中就說，孤和王後一切都好，近來夫妻恩，可謂相濡以沫。”

“孤對王後頗為寵，王後也早已擺思鄉之，與孤在潁宮之中伉儷深。”

絳雲聽罷，連眨了數下眼皮，隻覺司儼這番話屬實怪異，卻還是恭敬地應了聲諾。

裴皇後確實也曾向代，每次往上京遞信時，也要代裴鳶和司儼間的相方式，也可通過這些來判斷司儼可有苛待裴鳶。

前幾次，司儼讓遞的假消息，都還正常的。

怎麽這回，司儼卻將他和裴鳶的關係誇大了這麽多？！

不過……

兩人的關係卻然還算親，司儼對小王後也算寵。

但每到夜之時，卻時常都能在殿外聽見小王後的泣之聲，可見司儼寵歸寵，卻還是不甚憐香惜玉。

******

待沈絳雲退出偏廳後，司儼仍無出殿見臣的打算，裴鳶仍未起，他便讓侍將亓邈喚到了青殿。

亓邈著星冠道服，待繃著臉為司儼診完脈後，便道：“王上，您的子已經完全痊愈，無需再飲任何湯藥，隻消多多注意休息便可。”

——“全好了？”

司儼的嗓音溫淡，從他的語氣中，亓邈並不能辨出任何緒。

亓邈忖了忖。

合著，司儼他還想一直病下去？

亓邈還是如實地回道：“回王上，您的子卻然已經痊愈。”

司儼緘默了半晌。

這麽快就好了，不。

他想起了昨夜裴鳶還曾溫地哄他道：“夫君，在你病未好之前，我會一直好好地照顧你的。你若覺得頭痛，我就親親你，多親幾下就不疼了～”

小姑娘說完這話後，還用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就同隻乖順的小貓似的。

可裴鳶照顧他的時間加在一，也沒幾個時辰。

司儼並未消夠。

便對亓邈命道：“對外便說，孤的仍然有恙，並無好轉的態勢。”

亓邈不瞪大了雙眼。

隻聽司儼複道：“若王後問起，就說孤仍需好好靜養。”

亓邈漸漸明白了司儼的用意。

司儼鋒眉微蹙，複又添了一句：“再同王後多說一句，說孤的病，若有己之人的細心照拂，能好得更快一些。”

亓邈回道：“……諾。”

他覺，雖然這樣說，會讓小王後覺得他的醫不甚高超，他為醫者，也自是不想讓裴鳶覺得，他連個小小的發熱風寒都治不好。

但是，這遠王貌似有些開竅了。

他使出了這麽多的手段，明顯就是想讓小王後再多照顧他幾天。

行吧，他忍了。

畢竟司儼解蠱一事，才是最重要的事。

******

司儼歸至寢殿後，卻見，裴鳶仍無任何清醒的跡象。

他自小素無貪睡賴床的習慣，到時辰便會起，人也一貫自律，每天都會將政務安排得很滿。

但既是要裝病，司儼便覺，他需得裝的像一些。

病人，總歸都要嗜睡一些。

思及此，司儼複又掀開了衾被的一角，長臂一，便將溫香的小姑娘抱在了懷裏。

裴鳶仍在深深地睡著，且還做著夢，哼哼地夢囈著：“裴小虎他就是欠揍，讓外祖父多打他幾頓，他肯定就能安分了……”

司儼聽罷，不蹙了蹙眉。

怎麽裴鳶一直在說裴猇，難道是想他了？

可他卻想讓裴鳶的夢裏，隻有他一個人。

他複將懷中的小姑娘擁了幾分，卻於這時，聽見裴鳶喃喃道：“霖舟～”

司儼因而，驀地怔住。WwWx520xs.com

他幾番確認，才敢肯定，裴鳶這是喚了他的表字。

男人因而垂眸，細細地凝睇著懷中人兒的眉眼，又將視線落到了纖的頸脖。

孩的皮白皙且細，瞧著很瑩，其上甚至還著泛青的管。

司儼得見那，隻覺某種暗的力量，正漸漸地吞噬著他的理智。

他眸一暗，不俯，輕輕地咬住了那。

裴鳶這時已然眠淺，自是覺出了側頸那的異樣。

不怎麽疼，卻有些，好像有人正在咬的脖子。

但是他的力道卻不是很重。

裴鳶心中不一慌，怕，是有什麽猙獰可怖的蟲子爬到了這榻上，它正在咬，還會吸的！

且一想到吸，就越覺得，這隻蟲子怕是一隻蛭！

從前裴猇曾因貪玩而被毒蛇咬傷過，班氏請來的醫師便曾用這蛭為裴猇吸出了的毒。

裴鳶驚恐地睜開了雙目，卻發現，原來是司儼在咬，這榻上也並無什麽蛭。

司儼並未覺出裴鳶已然清醒，待鬆開了小姑娘的脖子後，隻低聲將心真實卻又暗的想法說了出來：“鳶鳶，我若把你吃掉，你是不是就能完完全全地屬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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