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其實很怕死。
世人都以為定安王吃喝嫖賭,無所不能。
但其實,他飲酒只小酌,飲食七分飽,只談風雅不近,早起早睡,堅持鍛煉……
妥妥地端京養生第一人。
他不可想還沒熬過詛咒就先熬壞了自己這副子。
當然也有笑他怕死的人,但礙著份,大都是私下裡說上兩句。像王卿瑤這樣,毫無遮攔,當面嘲笑的,真正是第一人。
他不生氣都說不過去!
蕭允憤恨地快走了幾步,怕王卿瑤跟不上,又悄悄兒放慢了速度。聽得後有人跟上來,板著臉心想:小姑娘臉皮薄,隨便支吾兩聲他就當道歉了,不跟計較了。
後那人道:「公子,你慢點……」
卻是元寶的聲音。
蕭允一扭頭,看見王卿瑤站在賣花的攤子前,正言笑晏晏地同小販講價。
真是沒良心啊……
自己好歹也是的未婚夫……
蕭允悶悶地想著,不過,他轉念又一想,沒良心也有沒良心的好,等他死的時候,就不會那麼難過了,守寡的日子也能輕鬆點。
蕭允一直覺得他娘活得跟個尼姑似的,就是因為太有良心了。
————
老闆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王卿瑤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竟然敢嘲笑老闆!!
吃了豹子膽嗎?
不過真得很好笑,一時沒憋住……
哪有人沒到二十就開始養生的?
王卿瑤想一想,就又想笑了。
趕憋住,到賣花的小攤前買了一大束花,有杏花、玉蘭、梔子和月季,包紮好了,捧在手裡,跟現代花店裡的也差不了多。
快步走到蕭允跟前,見他臉沒那麼難看了,就把花兒遞到他跟前哄道:「喏,送你的。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氣壞了就不劃算了。我們現在就回家,以後有機會再看也行。」
蕭允,定安王,活了這麼大歲數,頭一回有孩子給他送花鬨他開心。
這覺,特別得,說不上來……
他收嘛,顯得他特別小家子,跟人一小姑娘置氣。不收嘛,又浪費了人姑娘一片誠意……
他糾結的時間太長,王卿瑤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不是吧,不是真的這麼小氣吧?
老闆,你可是大老闆,全國首富,資產過億,你不是應該宰相肚裡能撐船嗎?
王卿瑤都快哭了,不會就此失業吧?
蕭允這時咳嗽一聲,把花推回懷裡:「我沒生氣,這花你拿著,你們小姑娘不都花兒草的嗎?」
不怪就好,王卿瑤鬆了一口氣,高高興興地回了他一個笑臉:「公子你真是寬宏大量、襟開闊、豁達大度,宰相肚裡能撐船。」
蕭允:「……」
他送回家,到王宅門口,不等馬車停穩,便利索地跳下馬車,沖蕭允揮手道:「多謝王爺相送,明天見!」
蕭允目送進了大門,心裡疑團四起。
不是琴棋書畫什麼都不會的嗎?怎麼說起四字語來一個比一個溜?又是自己看書學來的嗎?
不對啊,照在王家的境,都不應該認識字啊!
在桑家瓦子說什麼來著?要寫書!
蕭允猛然醒悟,再去聯想王卿瑤的言行舉止,就覺得百出了。
一個無父無母,不被家族重視的孤怎麼會有這樣的氣度和格?
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姑娘,怎麼敢第一次進宮就在太後面前撒謊?
一個最近才溜出門,連萬姓易日和瓦舍都不知道的姑娘,怎麼會在賭場揮斥方遒?怎麼敢和他在杏花樓談條件?
蕭允陷沉思,這姑娘上疑點太多了。
「元寶,」他低聲吩咐,「去查一查這位王二姑娘。」
王家門房:好人,二姑娘都走得看不見人了,定安王還捨不得離開。
————
王卿瑤抱著一束芬芳四溢的鮮花回了冷香院,銀硃見狀,趕找來一個糙的瓷瓶裝水上。
「真好看。」站遠欣賞了片刻,又問銀硃,「家裡可曾發生什麼事?」
銀硃一手掌:「差點忘了,大太太派人送了八套新裳一件新狐裘過來——」邊說邊開了櫃,同梔子兩人把新服拿出來展示給看。
王卿瑤一看,正是太後娘娘送的布料,有四套是這個季節正好穿的,另外四套是春裝。款式樣式不懂,反正看上去。
銀硃強烈建議一套一套試過去,但折騰了一天,渾疲憊,只想趕洗個熱水澡上床睡覺。瞧著狐裘雪白可,便兩個丫鬟伺候著披在上敷衍地試了試。
誰知剛上,便覺得后脖子被扎了幾下,一,居然有珠子。
銀硃和梔子臉都嚇白了,手忙腳地幫除下狐裘,一檢查,呵,狐裘的領子居然著三繡花針!
「怎麼……怎麼會有繡花針?」銀硃費了好大力氣才把繡花針拔下來,氣得渾發抖,「哪家的綉娘師傅這麼心,我找他們算賬去!」
太後娘娘賞得布料,等閑不會給普通的綉莊,便是普通的綉娘,也沒誰犯這種低級錯誤。
王卿瑤一想就明白了,這是大太太在泄憤呢!
這種小傷口,又沒毒,頂多疼一秒,又沒有什麼大影響。
大太太這是氣得狠了,這種不痛不得招式都使出來了。
「算了,」說,「我又沒事,你們去檢查檢查其他的服。」
梔子和銀硃仔仔細細地了一遍另外八套裳,王卿瑤也用視眼掃了一遍,嗯,大太太還尚存理智,除了狐裘,其他服一切正常。
選了明天要穿的服,早早地上床找周公去了。
只是第二天一早,麗景院里的丫鬟著點就上門了。
王卿瑤換了新,臉上也耐心地搗鼓了一陣。
原主底子不差,只是長期營養不良,瞧著灰不溜秋不起眼。
王卿瑤自打穿越過來,吃食上從沒虧待自己,加上後來太後娘娘又賜了補品藥材,這幾日下來,倒是圓潤了不,皮也變得細膩白潔。
以往不折騰自己,今兒起得早了,特特地化了個淡妝,正要出門,麗景院那丫鬟就跑過來道:「二姑娘,我們姑娘病好了,讓你今日跟往常一樣到那練字。」
說話間往王卿瑤臉上一掃,怔了怔,好似是被驚艷到了。
王卿瑤笑道:「你們姑娘這病好得真快,跟裝得似的。」
小丫鬟的臉「噌」一下紅了,強撐著解釋:「我們姑娘好……」
王卿瑤道:「我沒空,我今天約了定安王。」
小丫鬟忙道:「我們姑娘說了,業於……於勤,荒……荒於嬉……」
這句話當是王卿琳代的,小丫鬟鸚鵡學舌,說得磕磕。
王卿瑤沖溫一笑:「你說得有道理。」
小丫鬟剛鬆了一口氣,就王卿瑤繼續道:「不過老太太準我這幾天放假不練字,所以……拜拜咯!」
小丫鬟愣神的功夫,王卿瑤已經走出了院門,小丫鬟想追,又不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王卿瑤越走越遠。
戰戰兢兢地回到麗景院復命。
「二……二姑娘說,老太太給放……放假了……」
王卿琳板著臉:「出門了?」
「說……說是約了定安王……」
「嘩」一聲,王卿琳把手裡的茶盞慣到了地上,脯氣得起伏不定。
昨兒知道定安王來家裡找王卿瑤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大相國寺萬姓易日,田榆本應約一同遊玩的,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們可是剛剛為未婚夫妻,他這不是明擺著打臉嗎?
田榆不來就算了,王卿瑤算什麼東西,定安王居然地追到家裡來了!他是沒見過人嗎?把一個毫無姿,一無是的人當寶了?!
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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