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羅家的庫房還有些路程，周玫便只留下一輛馬車，另一輛勻給了和郡王。

畢竟是兒家帶出來的車，羅曼以為王爺會拒絕，誰知王爺只頓了一下，便應承下來，笑道：「如此，便謝過姑娘了。」

「是我該謝王爺，若沒有王爺相救，我還不知道會什麼樣子。」周玫恭敬的行禮，人還沒蹲下去，王爺已經用折托住了的手：「舉手之勞，不要再多禮了。」

羅曼站在一旁，不耐煩看王爺和周玫謝來謝去，更見不得兩個人相對而立，就是一幅畫卷，如珠如玉。

所以，低著頭，不耐煩的將腰間流蘇打過來，再扔過去……

金桂將一切看在眼裡，拿手肘撞著古權：「你家姑娘怎麼了？我還沒見過這麼消沉、厭煩的樣子。」

古權便也朝羅曼看去，見他家姑娘在拿腳畫圈，笑了：「誰家姑娘無聊了不這樣啊？姑娘才十一歲，不耍流蘇畫圈圈，做什麼？」

「這就消沉了？你對消沉是有什麼誤解？」

見古權這般理直氣壯，金桂『我，我』了兩聲，最終也沒說出後面的話。

他覺得羅曼對王爺不一般，他懷疑羅曼傷心了，因為危險來臨的時候，王爺救了周玫沒救。

可看著古權這般模樣，他怕他說出來，笑掉了古權的大牙。

好在和郡王也沒和周玫客套多久，沒一會兒，幾人便重新上車。

周玫原本要留羅曼在別院歇息，畢竟是個姑娘，和一群男人同坐一輛馬車不太好。可羅曼沒答應，王爺沉片刻也笑著回絕了：「一個牙還沒換完的小丫頭，不妨事。」

說著，很自然的揪了揪羅曼的丫髻。羅曼便規規矩矩的朝周玫行禮告別，拉著王爺的袖就走。

上車的時候，羅曼腳下絆了一下，古權要扶，王爺搶先扶住了，牽著進了馬車。

古權和金桂依舊坐在車外，車簾一放下，車廂里就只有羅曼和王爺，相對而坐。

才回憶過王爺求護住周玫的場景，羅曼此時對王爺的心很複雜。能見到鮮活的他坐在自己面前，是失而復得的歡喜和珍重；想著他依舊更看重周玫，又是恨鐵不鋼的氣憤；他都說了這輩子只，再不會看別人，可看見周玫，他還是難自。

羅曼心裡委屈，委屈得不想看他。

都死過一次了，算是下輩子了，王爺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羅曼低著頭，接著玩的流蘇。

在王爺的視角，只能看見羅曼低垂的額頭，以及將流蘇編小辮，又慢慢解開的小手。從頭至尾，羅曼都沒看他一眼，連餘都沒往他上瞟。

每次相見，這丫頭都不安分，即便是裝淑，也忍不住要出幺蛾子。今天這般，顯然是傷心了。

和郡王想解釋，張了張，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說什麼呢？說周樞是掌握著朝堂的兵權，此次賑災，運輸糧、銀，一路上都得仰仗軍永興軍和環慶軍在明面上開道，而環慶軍幾乎是周家軍，幾路將領都曾是周家家將。

說，京城詭雲翻湧，在掀翻秦王和他這件事上，太子鉚足了勁，用盡全解數，也想在這次要了他們的命。

如今還算中立的周樞，並不像世人看到的那麼中正不阿、只效忠皇帝。太子用盡全力在拉攏，皇后數次暗示周夫人，等周玫及笄，便要求皇上為周玫和晉王賜婚。

晉王是當今四皇子，是皇后的嫡次子。周家若真和皇后聯姻，那……好在皇后心高，拉攏著周家的同時，又在相看魏國公嫡長孫。周家為此不滿，這才有了鬆的餘地。

說，周玫是周樞的心尖，救一次的恩德，至能換來周樞不在賑災中手腳？說他在當場，卻沒能救下周玫，會招來周樞記恨。

說他走後，朝堂上下只有秦王一人，秦王又目下無塵、清高得很，他很擔心……

說他觀察過古權的位置，確信古權能趕在大鍋傾倒前救下？

這些話不是不能說，可羅曼才十一，聽得懂嗎？如果聽得懂，會害怕嗎？就算不害怕，會不會覺得自己比周玫差？會不會每次見到周玫都小心謹慎、不敢張揚個……

「燙到了嗎？」和郡王看著羅曼擺的污點，小心問。

羅曼搖了搖頭，接著拿流蘇編辮子。可雲布的心，灑進了：王爺在關心，他的聲音還小心翼翼，難道他有心哄自己？

不行，要繃住了，至要哄三次才能好。

「我看看。」和郡王蹲到羅曼前，手要掀子。羅曼將腳往後，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傻王爺，我就才十一吧，也是貨真價實的姑娘啊。這麼理直氣壯的掀我子，是準備好要娶我了嗎？

或許，這就是關心則？

羅曼心裡一點氣都沒有了，滋滋的翹起了尾，花了好大力氣才憋住沒笑出來。

「怎麼了？」和郡王滿腹心思都在羅曼可能傷上，又以為還在生氣，完全沒往男大防上想。

他強行抓住羅曼走的腳，皺眉道：「別鬧，我看看傷到哪兒了。傷葯都在王府，已經派人回去取了。」

羅曼再綳不住，滿臉都是藏不住的笑：「王爺，人家是孩子！」

話音剛落，被抓住的腳也落在了地上。羅曼抬頭笑看著王爺，便見他紅了臉，抓過腳的手，手指來回著。

他強裝著雲淡風輕，甩著袍腳坐回原位，問：「當真沒傷著？摔那一下也不輕！」

決定要被哄三遍的羅曼，早忘了先前的決定。練的打開車壁暗閣，拿出茶給王爺泡茶。

王爺最鐵觀音，龍井、白茶也覺得可以，唯一不喝紅茶。周家人可能喝紅茶，羅曼看了兩個茶葉罐，裡面都是紅茶。

翻看著剩下的茶葉罐，餘還不忘瞥著王爺，嘟著撒：「疼肯定是疼啊，我都摔倒了王爺也不救我，心可比疼多了。」

對面的王爺抿著，目也不敢再看羅曼，做錯事的小孩一般。

「周小姐是周樞家嫡次，份貴重，肯定時時進宮，從小就和王爺在一起。」羅曼又翻看下一個茶葉罐。

借著撒，在打探王爺對周玫的。

上輩子，王爺什麼都和說，唯獨不和說周玫的過往。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上了，還得那麼執著、孤絕。

難道，莫非很小的時候，王爺就對一見傾心，時時放在心上？

和郡王抿著，微蹙著眉頭看著羅曼，似乎在想該怎麼回答。

下一個茶葉罐里還是紅茶，羅曼無奈的將罐子放回原位。怕王爺會說出不想聽到的話，怯怯的瞄了王爺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全都是紅茶，半點都不和王爺口味。這要去他家做客，還得自備茶葉呢。」

「你啊！」和郡王無奈的點了點羅曼額頭，拉著從新坐回去：「才十一歲的小丫頭，怎麼這麼多鬼心眼。」

又從暗閣里端出餞，撿了塊桃干遞給羅曼：「看，應該是宮裡出來的，你嘗嘗看。」

羅曼沒接：「不吃，要吃上癮了該怎麼辦？宮裡的，尋常又買不到。」

又抱看著王爺：「王爺還沒回答呢，你直奔向周小姐，是因為你們一起長大，很好嗎？」

「不是！」和郡王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解釋，一個十一歲的丫頭片子，剛認識還不到兩個月，管事管到他頭上來了。他堂堂一個王爺，救誰救誰，你管得著？

可他不但解釋了，還莫名有些心虛：「古權在你跟前呢，他救你完全來得及。周姑娘邊都是不會功夫的婆子，大鍋倒下來，傷著的可能更大。」

為了增加說服力，他特意認真的看著羅曼的眼睛，認真道：「你是古權主家，他絕不會扔下你不管，去救周姑娘。所以……」

後面的話他和郡王沒說，這個話題再牽牽扯扯，就又要牽扯到政事上。羅曼拒絕了他的桃干，他乾脆將桃干往裡喂：「放心吃吧，若是喜歡，我每月都給你送些。就這點點心，本王還是供得起。」

「當真？」聽到不是青梅竹馬，羅曼心裡著的石頭就鬆了。王爺還在哄，心裡簡直開出了花。

見王爺點頭，一口咬住了桃干，嚼得眉眼彎彎：「好吃，宮裡的就是不一樣。」

宮裡那麼多果脯點心，除卻屋及烏追隨王爺的口味，羅曼最喜歡的是芒果乾、干龍眼，梨乾、杏脯也行。不太吃的便是桃干，對來說，有些太甜了。

怕自己表演不到位，被王爺看出來，還特意重拿了一塞進裡，吃得一臉的心滿意足：「家裡買的果脯也不便宜，就是沒這個味道好。」

所以，你每個月都給我送，你自己說的。

「知道了。」看吃得香，和郡王臉上全是寵溺的笑：「果乾甜，一日吃些，別壞了牙。」

想一想，又吩咐道：「我走後，銀桂每個月給你送。你要是一天吃五，每天都盡有。要是銀桂來拿舊食盒，裡面一剩的都沒有，往後就再不給你送了。」

羅曼瞪他，滿滿噘起了。

「那就六，不能再多了。」王爺扯了扯羅曼丫髻，別過頭不再看委屈的小表：「吃壞了牙，往後就吃不到更好吃的味了。」

羅曼退而求其次：「那你說周小姐穿的這一，沒有我穿著好看！」

人周玫今年十四，高比你高，臉蛋沒你那麼濃的稚氣，舉手投足還是從骨子裡冒出的優雅。這一是丫鬟為人家量打造的，你仿冒人家的著妝容，怎麼好意思說比原版更好看？

讓和郡王昧著良心踩誇你，你良心不會痛嗎？王爺的良心不會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