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錢嬤嬤倆人，小丫鬟就送了熱水進來。

羅曼正要洗漱休息，羅庭琛又提著燈籠過來了。羅曼將香胰子放回盒，退出凈室，重新歪在了榻上。

不用吩咐，周紅自覺接過羅庭琛的燈籠，守在門口戒備的看著周圍。

「累了？」見妹妹渾懶散，羅庭琛也不再廢話，直接道：「荊湖兩路的況有變化，這兩天就會定下欽差，最晚月末就會開拔前往災區。」

羅曼坐了起來：「王爺有難？」

「前兩天，王爺剛挨了訓。荊湖周邊，如今全是太子的勢力。若王爺一系前去，怕要掣肘、無力抗災。」

中間的艱難羅曼知道，上一世，已經親經歷過了。

「前一陣，秦王還覺得去賑災的肯定是太子，王爺雖說在暗地裡準備，卻也認為亞太子一系過去的可能更大。」

怕羅曼不懂，又特意解釋了一句：「救災民於水火，是掙聲、收民心的大好時機。有朝廷統籌、戶部支撐，周圍又大多太子的人。他們過去，能輕易賑災，也就顯出了治國的本事。」

「不說太子，也不說前因後果。只說有什麼難，咱們要做什麼？」

羅庭琛看著稚氣未的妹妹，邊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他從沒像現在一樣悔恨，恨自己從不過問家事，將整個家業都放心的在了個奴才手裡。

「你告訴王爺，出發之前，我定給他準備出三十萬旦糧食，五百萬兩紋銀。」

羅曼想了想，又道：「聽說王府熬的馬糖風味很好，你問問王爺能不能多賞我一些，明天就要。

咱們要收攏鋪子，也該請管事、小二們用頓飯，大家悉悉。哥哥去王爺邊歷練，又恰好是該當請客的喜事。不如去玉壺泉定幾桌席面，一起辦了？」

「請客是該請，可玉壺泉……」玉壺泉不是尋常酒樓，他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貴。面生的客人，得拿出玉壺泉的金腰牌才能進。

羅曼頂著宣毅伯府小姐的名頭，沒有金腰牌也只能跟著旁人沾，自己要進，還得費些周章。

「你不是拿著小舅舅的腰牌？」羅曼訝然：「他的金腰牌不行，只能本人用？」

「倒也不是。」羅庭琛苦笑一聲：「小舅舅這面腰牌是鎏金的，最多只能帶十人進去。」咱們家一百二十八家鋪子，請掌柜就一百二十八人了。何況，你還想請小二！

羅曼斂眸想了片刻，問道：「王爺的腰牌呢，能帶進去多？」

「王爺還用腰牌？」羅庭琛好笑的看著妹妹：「王爺帶人去，那是給他們臉。自然是想帶多就帶多。」

「那哥哥和王爺說一聲，我後天要在玉壺泉請客，最兩百人，請王爺幫我把地方定好。聽說王府的馬蹄糕得不錯，問王爺可不可以多賞一些，算給咱們加個菜。」

羅庭琛很快品出了羅曼的用意，可還是有些為難：「王爺……」

「你儘管實話實說，王爺會答應。」羅曼了個懶腰，疲倦得眼睛都有些睜不：「就這樣吧，不行咱們再說。」

看妹妹累這樣，羅庭琛很是心疼。他想讓妹妹早些歇息，該問的話卻不得不問：「咱們家賬上才四千五百兩銀子，曼曼許下那麼多，時間又，拿不出來怎麼辦？

中間關著無數人命，可兒戲不得。」

「哥哥放心。」羅曼拿靠枕當枕頭，懶懶的躺下去：「再不濟，還有小舅舅兜底呢。他有的是糧，有的是錢。」

羅庭琛心裡安定下來，想起太子和趙家的恩怨，果斷的點了頭：「是，無論如何，也要把小舅舅拖下水。」

「你洗完再睡。」羅曼已經累得不想了，慵懶的嗯了一聲沒：「你自己走吧，我不送你了。」

「好。」

羅庭琛自己出來，又好生叮囑了周紅：一定要洗漱乾淨了再讓曼曼睡，不然明天起來要不舒服。

第二天聽完府上管事回話，羅曼就去見了昨天帶回來的三個掌柜。路上聽了三個掌柜的生平、能耐，今天正好再細細了解一番。

三個掌柜都已經收拾好，等在外院了。

行罷禮，沒等羅曼問便開始詳細的介紹自己。最先開口的是個五短三，渾和氣的小老頭。

他姓萬，是趙家家生子，會走路就跟在老太爺邊學做事。這些年，一直替趙家管著十多家糧鋪。糧食生意上，很有自信。

然後是柴茂，他形壯碩拔、一雙眼睛總帶著笑意，通大儒氣度。走在街上，沒人敢以為他是奴才。

十年前跟著趙二爺來了汴京，就一直在趙家當鋪主事。

他過來時，趙家當鋪在汴京還沒有地位。不出三年，卻了當鋪龍頭。

羅曼看著他平淡雙眼下藏著的深黑，角不自覺翹了起來：「既然肯過來，就別辜負了那一本事。『當』要關了門，砸的可是你自己的招牌。」

柴茂沒料到羅曼是這個反應，他覺得就算不崇拜，至也要表示出些看重，可……

到底是大家小姐，氣度、見識和對人的分寸，拿得不錯！

他看羅曼的眼神帶上了尊重，恭敬的點了點頭：「小姐放心。」

車賢生平簡單，他長著張外族人的臉，本也是高麗族人。三人中年紀最小，皮相最好，子也灑活潑。

問他有何能耐，他說：「掙錢，掙很多很多的錢。

別的鋪子我沒法子，小姐將『珍寶閣』……額，這名字……小姐將珍寶閣給我，等著數錢就是。」

羅曼笑得眉眼彎彎：「好！」

小舅舅照著鋪子找的掌柜，羅曼也沒什麼好心的了。將鋪子遇到的問題說了說，就要帶著大家去接鋪子。

正要出發，古權悠悠走了過來，行禮：「我也該去看看，小姐……」

羅曼沒理他，扶著周紅的手上了馬車。古權也不在意，轉頭上了車賢的車。都在趙家呆了許多年，彼此很是悉。沒多大會兒，幾人就在車聊得熱火朝天。

鋪子接很順利，幾個掌柜都是老手，沒多大會兒功夫就朝羅曼拍了脯：「最大的是就是沒有銀子，小姐給我們一萬兩，三家鋪子明天就能開門迎客。」

羅曼一個眼神，周紅便將一萬兩銀票遞了出去。

柴茂恭敬的笑著，將銀票接了過來。車賢和萬大貴認出周紅，都不自覺的多看了羅曼好幾眼。

雖說姑娘才十一歲，看人的眼，做事的魄力卻都值得稱道。他們雖沒生歪心思，往後在小姐面前，也得謹慎當心，如在二爺邊一樣。

古權滿鋪子轉著，連庫房的角落都沒放過。羅曼安頓好事便往外走，並不管他。

實際上，很想將他甩掉。

明說有失風度，他自己沒跟上，就怪不得人了。

沒想到正對賬冊的古權竟跟了上來，出了鋪子，他神鄭重的攔在羅曼面前，恭敬作下一揖：「在下想和小姐聊聊。」

羅曼挑眉：「聊王府？」

古權毫不意外羅曼的敏銳，更不介意的防備。他鄭重的神更鄭重了三分，恭敬道：「聊在下的世，聊小姐的奇遇，聊和郡王的前程。」

羅曼心下一凜，站在馬車前，淡淡的看了他一陣，然後將周紅留在原地，自己往護城河堤岸走去。

古權會意，趕忙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直到空曠，四下都沒了人影，羅曼的步子才漸漸慢下來。

「裴俊傑的報應，是小姐推的吧。」

古權聲音雖然得低，語氣卻肯定得很：「之後裴嬤嬤在晚照苑的地位，你們和趙家的關係。都是小姐在後面出謀劃策、推波助瀾。」

羅曼繼續往前面走著，路邊一朵薔薇開得明，很得羅曼喜歡。便停下來，花瓣，聞聞花香。

「公子優秀是不假，可憑他那點本事，要贏得王爺青睞可不行。」

見羅曼專心賞花，半點不肯理他。古權便知道自己沒能羅曼的眼，和緩的語氣急切了三分：「鍾靈寺求雨之後，和郡王就一直關注晚照苑。文會之後，王爺開始在暗中籌備銀、糧。

之所以這樣，是小姐在中間提醒。在所有人都沒料到荊湖兩路會災的時候，在所有人都覺得太子會去賑災的時候，您篤定了王爺會走這一趟。最後，也必然是和郡王去賑災。」

羅曼看他一眼，眼神迷茫得像團霧，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的樣子。

「小姐！」古權有些急了，搶步擋在了羅曼前面。

羅曼皺了皺眉，轉頭就往回走。

古權想拉又不敢，出的手急忙了回來：「昨天在王府街，你和丑丫鬟吸引了滿街目。可除了敏銳的往我在的窗口看了幾眼，你再沒半點不自在。

十一歲的姑娘，路過六個胭脂水鋪，五個絹花珠釵鋪，三個糕點坊，四個奇珍鋪……您連看都沒看一眼。你邊那個醜丫頭大你兩歲，一雙眼睛都快要看不過來。」

原來是這裡了破綻。

知道他不是什麼通靈異士，羅曼心裡放鬆下來。只是往後做事，得更小心些才是。

待羅曼還要往前走，古權更急了一些：「你一共在六合齋呆了半盞茶功夫，拎著和郡王最的醬銀魚出來。

這麼短的時間，你沒法挑。所以，你是知道王爺吃他家的腌魚。

你和王爺不過才見兩回，不可能打聽到他的飲食喜好。你在鄉野長大，也沒機會、沒人脈打聽王爺。

你知道他會去賑災，知道他的飲食喜好，知道如何行事能得王爺青眼，還知道他缺錢、缺糧……

那麼，你是不是也看了他的前程，甚至知道整個王朝的走向？」

羅曼頓住腳步，回頭犀利的看著他：我占著重生的便利，才知道王爺的好、私。

你呢？你一個靠別人供養的書生，怎麼將王爺的好、向了解得這麼清楚？上輩子，王爺邊可沒你這麼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