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權是趙聞祥同窗好友，出師爺世家，自己也是大才。可惜運氣不好，考了十餘年，每年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完考試。

到後頭，歇了科考的心思，在同為好友的姜知秋邊參贊，隨著他輾轉各路。姜知秋越做越大，古權的路也越走越順。

後頭姜知秋和太子一系越走越近，古權如何都勸不住，便辭了姜知秋，再不問政事。

這些年，他先後再幾大書院當過先生，好多學生通過科考朝為，算得上桃李滿天下。後頭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書也不肯再教了，托在趙家過日子。

他著趙家供養，趙家有急、難的時候他幫著出出主意。更多的時候，趙家只能憑藉他支取銀兩，在銀樓留下的憑證，了解他的蹤跡。

今回遇緣，古權恰在趙家別院。

大夫人沉默半晌，看著趙聞年神鄭重：「他這些年行蹤神、每年支取的現銀又數目不小，咱們還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雖是大才，卻也怕駕馭不了。

何況琛哥兒在同齡人中除類拔萃，卻未必能了古權的眼。你求到他跟前，他自然抹不開臉拒絕，可若薦過來的人不當用，又怎麼辦？」

「不會！」趙聞年倒不懷疑這點：「古大哥人品貴重，若當真看不上琛哥兒，也絕不會抹不開臉面拒絕。」

趙聞年沉默片刻，小心的看著大夫人神道：「古大哥這邊的人，原本是留給崇文的。這次琛哥兒若用了，過兩年崇文仕……」

「先顧眼前吧。」說起崇文，大夫人長嘆了口氣：「崇文是好孩子，也知道苦讀上進。可天份上到底差了點，且讓他再努力幾年，穩妥點走。」

看大嫂神真切，趙聞年便定了心：「事不宜遲，我這便去拜訪古大哥。」

深夜過去，古權已經了外衫準備就寢。開門看見神匆匆的趙聞年，直覺是出了事：「太子對趙家出手了？」

趙聞年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哪裏的話。太子要忙的都是大事，哪裏看得上趙家。」

順著敞開的門進去，自己拎著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水，趙聞年便開門見山：「我姐姐家，就是宣毅伯府四房的琛哥兒，明天要去和郡王邊歷練。

他手頭一個可用的人都沒有，更沒個能商量事的。事急、時間，只好深夜來訪。好在古兄也不是外人，能擔待了在下的冒昧。」

以趙家的能耐，給羅庭琛找個師爺還是難事？不過是瞧不上，想打他的主意罷了。

古權心裏明鏡一般，卻沒說什麼，慢條斯理的穿好外套便在趙聞年對面坐了下來：「爹死之後，跟著娘住在晚照苑那個羅庭琛？」

趙聞年點頭。

「十一歲上戰場，十四歲中舉，今年十六，竟又得了和郡王看重？」古權對羅庭琛的經曆數出來，趙聞年難掩驚訝：「古兄竟清楚這些。」

「這些都不足以讓你找到我面前來，說說吧，又出了什麼事？」

趙聞年便將最近的事都細細說了。

「文章優秀還在其次，和郡王青睞他，定然也是看重他對付地的機巧、應對陸常青刁難的果決。他這個年紀，能做到那一步，也的確不容易。」

又說裴婆子的事：「我姐姐是個不經事的，這些年早被裴婆子握在了手裏。琛哥兒小小年紀，不但將人將事都看得通明白，還有按兵不的沉穩，借力打力的機智。最要的，懂得自己去把控局勢，沒有半點找到靠山就能鬆口氣的心思。」

古權原本漫不經心的喝著茶，聽到這裏，喝茶的作慢了下來，最後將茶盞放回了桌面上：「倒是個有才有運，還知道惜福的好孩子。」

「前一陣曼姐兒險些定給了裴家奴才，後頭因緣巧合沒定。」

這本是醜事，不好拿出來說。可一來這事瞞不住，二來也得讓古權了解羅庭琛，趙聞年便都倒了出來——

「平娘怕有人壞了羅曼的姻緣，將定親的事瞞得死。出事之前，我們竟沒聽到半點羅曼要定親的消息。後頭裴家出了事，都道是裴俊傑放浪不端，行事不周才敗了。」

說到這裏，趙聞年喝了口茶，然後才接著道：「我派人細細查了，是琛哥兒的手腳。他甚至沒自己手，只將消息往宣毅伯府一放，宣毅伯府自己就急了熱鍋上的螞蟻。出手將裴家治得服帖的同時，還不敢傷了曼姐兒的名聲。」

古權揚著語調『哦』了一聲，顯然是來了興緻「照這樣說，你這個外甥倒比你強。看清形勢后，先是利用伯府，接著就來好你們，還將幾十年不來往的舅舅，籠絡得肯全力幫他。

不說別的，只說這一份運籌帷幄，和豁的出去，這孩子也不會是池魚。」

「能得古兄一句贊，實在難得。」

趙聞年看差不多了，又開口求道離開：「古兄既也看好，那師爺的事……」

「不急！」

古權呷一口茶，慢慢的青花茶盞放回幾上，才道：「太子拉攏聞祥兄的事，羅庭琛知道嗎？」

「知道。」趙聞年滿是疑，可古權既然問了，他也不好瞞：「得了信，我便和琛哥兒聊過。他一心要往和郡王邊走不算，還想讓我們的關係也和王爺再進一步。」

開了頭，便將白天的事也倒了個乾淨：「我們這樣的人家，忠君國就足夠了。聖上龍康健，沒必要現在就將家命押在皇子上。

這次荊湖兩路遭難，我們既不願遂了太子的意，也犯不著親近和郡王，惹得太子急眼。至於賑災資，不過是給琛哥兒做臉面，他不肯要，趙家也有的是法子運到荊湖去。」

古權卻神大震：「他咬定了太子會報復趙家？」

「到底是小孩子，再聰慧也……」

「我想去看看。」沒等趙聞年說完，古權已經站了起來：「明兒一早你來接我，等琛哥兒從王府出來，你替我引薦。」

趙聞年一愣：「古兄肯出山？」

「先看看再說吧，且幫他理順了路，先讓他在郡王府站穩了腳。」

歡喜一瞬間衝上來，險些讓趙聞年失態。暈乎乎從別院出來，等上了馬車，邊還是掩不住的癡笑：琛哥兒，當真是有大福氣。

第二天一早，羅曼原本想藉著送哥哥的名義，去和郡王府轉一圈。若能再見王爺一面，就更好了。

可才理完家事出來，羅曼便被紅纓一家堵在了門口。

「小姐，你得給我們囡囡做主啊。若不是為了小姐，我們紅纓也不會壞了名節。」

婦人高婉轉的哭喊一口，就引得無數人豎起了耳朵。裴嬤嬤鐵青著臉，恭恭敬敬的跪在一邊：「請小姐做主。」

羅曼懶懶的看了這兩人一眼，厭惡從心底涌了出來。

都將庭院清理了一遍，這些人怎麼還是不明白：敢拿主子當槍使的，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

或許，前一陣都太溫了？

「既是讓我做主，那我便替你們做主。」看周圍『忙碌』的人都豎著耳朵，羅曼的將大家都召集了過來：「將所有人都到院中，也好讓大夥兒都知道我做主的風格。」

很快，周紅就在院中擺好了椅、茶桌，羅曼尋常喝的鐵觀音也泡好晾在了一邊。

紅纓一家跪在最前，傲慢的仰著頭，不時朝裴嬤嬤甩兩個『你死定了』的白眼。裴嬤嬤滿頭白髮，孤零零的跪在另一側，垂頭束手，看著很是可憐。

羅曼還沒說話，排五排站在外圍的奴婢們，心裏就升起了對裴嬤嬤一家的同。

這些天，滿府都在傳：紅纓是羅曼的人，是羅曼只是爬了裴俊傑的床，在裴俊傑最不自的時候，套出他下毒毒害主子的真相。

流言紛飛，有的為紅纓不值——你看，名節比命貴重，你一個黃花大閨，這般忠心為主，主子卻沒有回護。你毀了自己，實在不值。

有的同裴家——為了晚照苑這一家，裴嬤嬤累得一頭白髮，本是將心都捧了出來。可主子為了奪權，不也半點不留面，將踩在了腳底下？

說是裴俊傑下毒，可若真是裴俊傑下毒，怎麼能提前安排上紅纓套話？這本就是污衊，是把所有人都當傻子耍。

還有好多人盯著羅曼的言行，想據的言行，決定以後要走的路——

獨木難支，即便是當下人，也得抱團才好辦事。奴才也想奔前程，如果主子是個拎不清的，得趕給自己找出路。

比如裴嬤嬤，雖然目前被著打。可若主子不濟，早晚要翻。畢竟手裏還著那麼多鋪子呢，患難時追隨，可珍貴、難得得多。

羅曼坐到椅上，沒接周紅遞過來的茶。也不像三堂會審一樣，還要雙方陳訴、辯論，拿出呈堂證供。

端正的看著紅纓，問：「若不是為了我，你至今還是兒？」

羅曼語氣平靜過，臉上甚至還有一溫和的笑，就像在問：「今天早膳，你用了什麼？」

紅纓本來低著頭，不時泣兩聲裝可憐，隨時準備著哭訴自己的不幸。很滿意羅曼召集了滿府的奴才，眾目睽睽之下，不信羅曼敢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