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我們！」羅曼吃著王爺挑完魚刺的凈白魚，臉上、心裏都是洋洋得意：「我舅舅、舅母都是溫的人，太子殿下英武得有些駭人。」

和郡王一直注意著羅庭琛神，倒沒想到羅曼先答了話。

他長長的『哦』了一聲，抬眸掃了眼面前的盤子。見羅曼將魚吃乾淨了，又夾了一筷子在盤子裏，細細的挑著魚刺：「你舅舅，那是對你們溫。一方大員，溫可不行。」

「反正我舅舅更崇敬王爺。」即便現在不敢靠近，我也一定會讓他們最後選你：「上次和小舅舅聊天，還聽小舅舅說呢。太子志存高遠，開疆擴土肯定在行。可對於趙家這種商戶，還是王爺這種儒雅，更好親近。」

說完又小聲的嘀咕一句：「王爺這麼好看，我也選王爺親近啊。」

見妹妹正大明的睜眼說瞎話，羅庭琛有點懵。

小舅舅從沒和羅曼說過這樣的閑話，更沒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想親近和郡王的意願。上次和小舅在書房談話，他甚至還勸過自己，不要這麼早踩到太子和秦王的紛爭中來。

察覺到哥哥在悄悄扯自己袖子，羅曼轉過頭對著哥哥大方一笑：「上次去舅舅家，小舅不是還和你說起荊湖兩路嗎？是不是說過若有災，他願意幫著王爺賑災啊？」

羅庭琛猛扯了妹妹擺兩下，迎著王爺閑閑看過來的目，只得著頭皮道：「是。」

自己妹妹在撒謊，他能怎麼辦？當然是幫著圓了。

「大舅舅在荊湖南路呢，趙家如何都不可能坐視不理。況且趙家向來心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災坐視不理。」

「如此說來，趙家已經在準備賑災了？」

挑凈了刺，王爺又示意金桂給羅曼端過去。可既然王爺都示好了，幹嘛還麻煩金桂？

羅曼看一眼王爺左邊的空座，端著小盤子就坐了過去：「給我吧，不用麻煩金大哥了。」

和郡王看了眼坐在他邊的羅曼，迎著燦爛的笑臉回了個笑，又順手給夾了一筷子炒時鮮。見在旁邊乖乖的吃得香，角的笑又大了一點。

搶先撒謊的妹妹不說話了，羅庭琛有些無奈。

他不敢替趙家許下什麼，只得笑道：「舅舅的打算沒有和我細說，不過我們晚照苑也有些家底。若荊湖兩路當真災，晚照苑全部家資，任憑王爺調遣。」

當年趙平娘的嫁妝，也轟了整個京城。幾十年下來，除了皇家、勛貴。京城兒的嫁妝，也有能比得過的。

晚照苑富貴，京城人都知道。

可晚照苑在裴嬤嬤手裏，這事，用心查過的人，心裏也清楚。

和郡王，就是用心查過的人。

所以他只是略微一笑，敷衍的點了點頭。沒拆穿他拿不出錢來的事實，不過是維護他的面而已。

羅庭琛不了解王爺，羅曼覷一眼王爺眉眼，就猜到他知道。主給王爺夾了一筷子脆筍，靠到王爺耳邊『小聲』道：「王爺別信哥哥的，我們家現在本就沒錢。」

熱熱的風吹在耳邊，讓和郡王一愣。等聽清楚羅曼的話，又呵呵笑了起來，然後轉頭看著羅庭琛道：「你妹妹說你撒謊，你家本就沒有錢。」

羅曼先前說話的聲音不算小，羅庭琛已經聽到了。他原本有些臉紅，可瞬間就想明白了羅曼的用意。

王爺再問，他便大大方方的道：「錢是不，不過現在還握在家奴手中。」

見王爺看自己的目越發有興味，原本該窘迫的羅庭琛也越發坦起來：「父親去后，母親不好，我們年紀也小。所以，里裏外外都託付在奴才手裏。這些年，奴才站穩了腳，有生的架勢，想把家財完好的拿回來，可能要費點功夫。」

十六七的歲數，正該是要臉面的年紀。這般窘迫、無能的事，沒想到羅庭琛能這麼坦、平靜的面對。

這兄妹倆，果然通又有趣。

「王爺別小看我哥哥，他以前是知道讀書，家裏的事從來不過問。」羅曼又給王爺夾了一筷子蝦仁，見他順手吃了，滿心都是歡喜：「察覺到家奴不對，哥哥就著手清理了。現在已經將家裏清理了乾淨，再有一個月，外頭肯定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個月？」

王爺查過裴嬤嬤，那是個手上沾過好幾條人命的主。心狠手辣不說，做事還頗有章法。想讓心甘願將到手的鋪子拿出來，怕是不容易。

況且，晚照苑已經丟了，主子對的信任也岌岌可危。如今的裴嬤嬤只能牢牢抓住鋪子、莊子。羅曼再出手去搶，怕要惹急瘋狗。

「也不是多急的事，你們兄妹完全可以慢慢來，從長計議。」

王爺說得有些干，多看了兩眼桌中的蘑菇湯，羅曼立馬就給他盛了一小碗。裏面片，多蘑菇，是王爺喜歡的吃法。

「哥哥敢說一個月，肯定是有了法子。王爺不消替他擔心，要用銀錢了，儘管調配就是。」

「你倒能做你哥哥的主。」

羅曼小幅度的吐吐舌頭，羅庭琛倒爽快的笑了起來：「曼曼說得極是，一個月，我肯定能拿出銀錢來。」

看荊湖兩路的架勢，最多也就還能撐一個月了。一個月後賑災，朝廷若真點了王爺，晚照苑便是拿不出銀子，也必須拿出來。

「那就一個月之後，再說。」王爺說話的時候，羅曼一直在給他夾菜。幾乎是夾什麼，他就吃什麼。話說完，他竟然也吃飽了。

見羅曼還在專心替自己挑菜，和郡王有些哭笑不得：「我吃好了，你自己快些吃。」

說著又要給羅曼挑魚刺，羅曼也笑：「我也吃好了，不吃魚了。」

兩人相視一笑。

羅曼笑淑的裝扮，果然能引來王爺的好。你看，王爺今天對我多溫。王爺笑這丫頭，果然是在討好我，你看，自己都沒饞，一個勁兒的在給我夾菜。

羅庭琛有些迷茫：王爺讓他慢慢來，那他招攬他並不是為了晚照苑的錢？如此，是真看重自己的才華？

一時間，心裏像揣了個太，灼熱得想立馬就學富五車，好報答王爺的知遇之恩。

賓主盡歡的吃過飯，王爺又和羅庭琛探討了幾句荊湖兩路的時政。羅曼在邊上聽得沒意思，拉著金桂去邊上下棋。

今天是淑，每步棋都走得溫。連著輸了好幾回，也不甚在意。

和郡王偶爾往這邊瞟一眼，倒很有些看不下去。再準備走，便會在邊上指點兩句。

金桂很鬱悶，忍無可忍的對主子道：「觀棋不語……」

「你連著贏了那麼多次，也不知道教教我。我王爺比起來，果然王爺才是暖君子。」

王爺角含笑，羅庭琛也笑：「妹妹說得在理。」

金桂：「……」

又考較了羅庭琛幾句功課，見他都答得妥當，王爺起坐到了羅曼邊，認真的指點下棋：「看荊湖兩路的架勢，賑災只怕就在眼前了。朝堂上沒吵出個名堂，不過我覺得大多會落在秦王上。賑災的細務，現在就得準備起來。」

說到這裏，他抬頭看了羅庭琛一眼：「我瑣事繁雜，你要是不怕耽誤了秋闈，不如現在就到王府來幫忙？」

羅庭琛也想現在就去王府，正發愁該怎樣開口呢。聽見王爺邀約，歡喜的答應下來：「庭琛求之不得。」

「那你明兒個準備準備，後天就過來吧。」

明天正好是小舅母生辰，有這一天功夫，他完全能將趙家的想法清楚。

羅庭琛連連稱是，覺得王爺實在是善解人意。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王爺還有政事要理，沒說兩句閑話便要走了。

走之前，嫌棄的看著羅曼面前的棋盤：「讓你哥哥好生教教你，棋下這樣，實在丟人。」

羅曼『怯生生』的回：「你都把哥哥喊道王府了，怎麼教？」

王爺白一眼，轉就走。

兩輩子加起來，羅曼也沒見過王爺翻白眼。他竟然還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羅曼像撿到寶，歡歡喜喜的咧笑：「想下棋的時候，能不能跟著哥哥去王府？我保證只在閑的時候，找他教。」

「胡鬧……」

「可以！」

羅庭琛看著已經走出松風閣的王爺，詫異的看著妹妹問：「王爺說可以？」

羅曼一張臉笑開了花，後若有尾也一定翹上了天。認真的看著哥哥的眼睛，重重的點頭，學著王爺的語氣道：「是的，可以！」

兄妹倆回到家，羅庭琛自然是回屋收拾自己的東西。周紅等羅曼喝完半盞茶，歇好了腳，才開始回稟府中的事。

「裴俊傑自己收拾好行囊走了，說是在四求醫。原想著裴嬤嬤還會往公子邊塞人，可等到現在也沒見作。」

羅曼舒服的歪在窗邊的貴妃榻上，抱著周紅才綉好的抱枕，細細的看上面的花：「又不傻，現在塞人，肯定是塞不進來。」

周紅『嗯』了一聲表示贊同，又接著道：「清清們仨份尷尬，出也有些尷尬。蘇嬤嬤不知道該怎麼安置，我就先將人留在晚照苑了。小姐看……」

「先不管們。」羅曼換了個更能舒展腰肢的姿勢，接著道：「吃穿上別委屈了人，們有想幫忙的地方也盡著們出力。你留意著們的舉止，遇到有意思的事和我說一說。便沒有值得說的，每隔兩三天也和我說一說。」

這是要看們心、本事，準備要用了。

羅曼看穿了周紅的想法，肯定道：「生意上的事，們都學過。咱們想接管鋪子，肯定要用人。

這些天你也好生想一想，看往後你是接著在院，還是學一些生意上的本事，替我擔一擔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