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 鄭媽媽越來越忙了，心頭只認定宋朝夕是主子，時不時還會來宋朝夕這坐一下, 給講講外頭置辦年貨的行。像國公府這樣的人家，下人若說一點也不貪是不可能的，人心復雜, 好與壞往往一線之隔。水至清則無魚, 像鄭媽媽這樣做事認真, 為人本分的，在宋朝夕看來已經很好了。

“您讓我打聽的那個鋪子我也給您打聽過，年關將至，貴人們聚會增多, 不貴人去神醫那做提拉，卻也有一些子去時戴著冪籬, 進去后就被神醫的徒弟拉去后面的一個談話室，由神醫跟們談話，也不知道談了什麼。”

宋朝夕對薛神醫的提拉十分好奇, 總想去會一會薛神醫，看看提拉到底怎麼回事。

“除了做提拉, 薛神醫那還能做旁的嗎”

“好像也有一些香料面膏, 大多是子用的東西，不過貴人娘子們在那買面膏的不多, 這些東西貴人們都在一家香寶齋的鋪子里買。”

鄭媽媽并不知道香寶齋是宋朝夕陪嫁的鋪子，朝夕沉道：“行, 你幫我留意著, 有什麼發現立刻來告訴我。”

鄭媽媽經常出去采買，每次出去時都能路過那家醫館, 雖然不知道夫人為什麼留意，可打聽幾句消息于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能對夫人有些幫助，還是愿意盡心盡力去做的。

等鄭媽媽走了，青竹端來鏤空鑲紅寶石的香爐，疑道：“夫人，這位神醫做的提拉，用的是什麼線一般的線哪能放在里不取出來還有做提拉的時候不疼嗎”

宋朝夕沉道：“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羊腸線，許多醫書上有記載用羊腸線合的案例，羊腸線可以被吸收，不容易留疤痕，只是有些部位不適宜這種線。至于緩解疼痛，麻沸散足以。”

青竹還是覺得匪夷所思，上次夫人給鐘巍做面部缺手，已經很難得了，鄉下那麼多缺，大部分生下來就被老子娘扔了或者直接溺死，畢竟缺不好治，夫人能治缺已經很了不得了。可夫人的醫是在理解范圍的好，這位薛神醫卻是理解范圍外的好，世界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平日傷風冒都容易一病嗚呼，更何況是什麼面部提拉呢。

宋朝夕有些好奇，有仙草不需要容，尋常子真的愿意冒這麼大的風險去變嗎“青竹，如果是你你會做面部提拉嗎”

“奴婢不會，一來聽說面部提拉一次百金，奴婢沒錢；二來奴婢覺得天上不會平白無故掉餡餅，傷風冒的藥都能吃死人，誰知道提拉后會怎麼樣。剛才鄭媽媽說很多子去時帶著冪籬，說不定就是面部出問題了，我瞧著二小姐的臉也十分奇怪，雖然比從前致好看，卻特別不自然，我還是喜歡自然點的。”

宋朝夕抿了口茶，眼皮低垂，冬兒又問：“夫人為什麼不陳管事打聽，而要鄭媽媽呢”

宋朝夕倒不是不信任陳金忠，只是陳金忠打聽的事多是站在男人的視角，把男人關注的地方都告訴，而宋朝夕更需要的是子的視角，所以才鄭媽媽幫忙留意。比如今日鄭媽媽說子帶冪籬去找薛神醫，如果是陳金忠打探絕不會說的這麼細，這些細節也不是完全沒用。

今日宋朝夕要去前院給老太太請安，臨近年關，府中各院都做了清掃，無論到哪都能看到一派忙碌。老太太的院子里新換了幾個擺設，多寶閣上的花瓶也換了，宋朝夕進去時，素心和顧都已經到了，見了，齊齊行禮。

宋朝夕揮手，“不必多禮。”

素心站在那，地低頭，面紅潤，看著昨夜過得不錯。倒是顧臉有些蒼白，沒多大表，看著不如以前有生氣了。

今日是容恒的生日，容恒也站在屋里，見到進來，他愣怔片刻，便很快行禮：“母親。”

素心和顧也齊齊給宋朝夕行禮。看這一家三口齊齊整整的，多好的一家人啊。

溪月替摘下披風，宋朝夕沖溪月笑笑，惹得溪月臉頰一紅。

“老夫人，世子爺的眼極好的，看姜姨娘和世子夫人都是極好的長相，別說是世子夫人，就是我這子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憐惜呢。誰見了都要夸世子爺好福氣。”

容恒眉頭鎖，莫名覺得的話刺耳，他不喜歡這樣說，哪怕是夸獎的話。素心和顧的容貌又不及，夸別人的容貌本沒有說服力，再說他齊人之福又如何們都不是他想要的。聽說父親帶去泡了溫泉，父親那麼忙的人竟然出時間來陪，僅僅是為了泡溫泉，父親應該很喜歡吧也難怪父親那樣的人會心，這樣的，誰會不喜歡呢

容恒臉不好，“母親若羨慕，也可以給父親抬一個。”

他話說完才意識到這話不妥，他一個做兒子的如何能手父親房中的事又怎能用這種語氣對母親說話這違反了笑道，不是君子該做的事該說的話，可他卻沖地說了出來。

老夫人淡淡地看他一眼，容恒慌忙低下頭，聯袂道：“是兒子僭越了，給母親賠不是。”

宋朝夕總覺得這人莫名其妙，雖然不喜歡容恒這種腦子拎不清的人，可這段時間容恒正常許多，忽然用這種語氣跟說話，是真想讓給容z抬個姨娘，還是純粹不喜歡說他房中的事宋朝夕垂著眼簾并未說話，不說，老夫人也不催促，屋中瞬間安靜了下來，直到過了會，宋朝夕不咸不淡道：“明日就是世子的生辰，長了一歲說話要更謹慎才對，我雖則只是你的繼母，可世子爺說話若是不中聽，我還是要說的。”

老夫人笑了笑：“你該說就說，該罵就罵，他本就是晚輩，你就是不高興罵幾句又如何男人皮糙厚，沒那麼氣。”

顧卻莫名蹙了眉頭，下意識看向容恒，總覺得容恒怪怪的，方才容恒那番話是純粹不喜歡被宋朝夕管，還是因為別的怎麼覺得，與其說是生氣，倒像是賭氣，一定是多慮了，如果說從前在永春侯府還懷疑的話，那如今宋朝夕是他母親，他是萬萬不能生出這種心思的，否則別說是，就是容z也不能饒他，容z護短，若是讓他生出疑心來，容恒這個兒子要如何自沒有容z的庇佑，他還怎麼在場立足

幾人齊齊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宋朝夕走在前頭，容恒離不遠，倆人走到前頭是，容恒看向忽而道：

“我不是故意說那番話的。”

宋朝夕微怔，眉頭輕蹙，這事不是過去了麼容恒怎麼還提“想必世子爺也知道，自己不適合講那一席話，我和你父親的事還不到你這個兒子手。”

容恒面微沉，在心里，他始終是晚輩是兒子，可明明比他還小，怎麼就能如此坦然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可最初明明就是先挑起話題的。

“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何必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宋朝夕語氣不好：“你還怪我用這種語氣當初要不是你和宋朝合伙我，我會這樣世子爺怎麼不捫心自問，看看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看看你配不配的上我的好語氣”

容恒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那麼做，跳出來看曾經的自己，就好像魔怔一樣，愿意為宋朝做任何事，罵的沒什麼錯，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人。

顧和素心跟了上來，宋朝夕見狀，甩著披風走了。

次日便是容恒的生辰了，宋朝夕難得起了個早，便替容z更，仔細地替他系好佩綬。

“今日世子爺生辰，爺你準備賀禮了嗎”

容恒淡淡地瞥一眼，“你準備了什麼你是長輩，沒必要”

“我才沒錢買賀禮給他呢，”宋朝夕哼了哼，“我是他繼母，買太好我沒錢，買太差人家會埋怨，再說我跟他年紀相仿，送東西總不太合適，平白惹人非議。說不定我要送了他反而寵若驚，人經常于驚訝的狀態對子骨不好，為了世子爺的著想，我決定什麼都不送了。國公爺不會覺得我小氣吧”

容z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偶爾小氣一點也沒什麼不好。”

宋朝夕微怔，抬頭間他看了一眼，便轉走了。

容恒的生辰就只自家人在一起小聚，原本沒打算廖氏會來，府中只打算自己熱鬧一番，如今廖氏來了，于于理都該隆重一些。宋朝夕到時，廖氏已經來了，今日穿一件灰藍的窄袖皮襖子，看到宋朝夕時很不愿地打招呼：“國公夫人。”

宋朝夕笑了笑，“侯夫人。”

除了廖氏，席間并沒有外人，酒席很快便開始了。容恒又不是小孩了，這等生辰自然也不喜鋪張，基本上就算是家里人在一起吃頓飯，只是隆重些而已。等酒席吃得差不多了，丫鬟們端了茶上來，廖氏喝了幾口茶，才忽而道：“這幾年毅勇侯府時運一直不好，我兒子運氣也很差，我便請了云真道長來家里做做風水，幫毅勇侯府算了一卦，道長算得特別準，很快便指出毅勇侯府的問題所在。我按照道長所說，變了家里擺設的位置，重新調水，你別說，現在毅勇侯府的運勢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老夫人信佛，對道士也懷著敬畏之心，聽廖氏這麼一說，便沉道：“有那麼神奇”

“自然，我家家安由大師調整過，現在做事穩妥多了，大師說原本家里的風水對格不好，祖墳的位置不對，以至于子孫后代都不才，我原以為是家安沒能耐，現在才知道，問題出在風水這，只是父親不信這些，我們程家的家族墓地沒有找相當了得的道長看過，這才禍害了后代。老夫人若愿意，也可以找云真大師幫忙看一看。”

宋朝夕聽笑了，總覺得廖氏今日過于殷勤了一些。“廖夫人不如說說，你們毅勇侯府現在好在哪了。”

廖氏一愣，頓時吞吞吐吐，“就我兒子比以前長進了，不惹事了，兒的婚事也順利，侯府的運勢比之前好。你們這些小孩子哪知道這些事，老夫人肯定是懂我的，作為家中的長輩，闔府上下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宋朝夕挑眉，“我們國公府上下和睦，其樂融融，國公爺勢頭正猛，世子爺又剛抬了姨娘，沒必要讓道士來算命。”

廖氏一愣，“怎麼就沒必要好了還想更好不是，再說了，雖則其他方面事事順遂，可你和國公爺如今連個孩子都沒有，說不定就是府中風水不好，若有大師幫忙調理，對國公府的子嗣也有幫助。”

宋朝夕莫名有了危機意識，廖氏今日殷勤的過分，就好像在這等著了。即便老夫人對好，可作為婆婆，老夫人肯定希能早日生下子嗣，廖氏這麼一說，老夫人很難不心，再說，只是調水，又沒做別的，以國公府的能耐，別說找一個大師了，就是找十個也不問題。

顧低聲道：“按理說做兒媳的不該議論母親，可母親這麼久沒懷上，指不定是方面的原因，若是好好調理肯定能懷上的，倒不一定非要調水。”

這話就有意思了，調水至原因不在，顧倒好，直接堵了的路，如果阻止云真道長進來調水，豈不是要承認自己有問題老夫人聽了只怕也會有想法。

高氏喝了口茶才說：“我們國公府有自己認識的道長，這位云真道長聽都沒聽過，萬一不靈驗怎麼辦調水可不是大事，此前國公府事事順遂，萬一調整完反而走下坡路了，到時候后悔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