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姝南連續失眠了兩個多月，有時候吃藥也不管用，還是會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閉上眼就難以自抑的難過。

回想陪伴在江淮寧邊這麼多年的日子，回想那一天被他看到的狼狽不堪，只會到絕。

知曉他領證的這一晚，是葉姝南失眠最嚴重的一次。沒有再回想過去的那些，腦子裡反覆出現的是江淮寧發的那條朋友圈，不由得發散聯想，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他會不會牽著陸竽的手，用他令人深陷其中的溫嗓音喚「老婆」，然後擁抱，低頭親吻、佔有。

不能想，是想想葉姝南就要發瘋，恨不得把整瓶安定吞下去，試試看能不能換來江淮寧對的關注。

可是怕死，死了就什麼都得不到了，活著哪怕痛苦，還能搏一把。

用被子蒙住腦袋低低地哭泣，後來越哭越大聲，被子蓋不住哭聲，傳到隔壁房間的媽媽耳朵里。

葉媽媽慌忙起，拍打葉姝南的房門：「南南，把門打開，出什麼事了？你別嚇媽媽，南南！」

葉媽媽試著擰門把，裡面反鎖了，打不開，扭頭喊丈夫：「老葉，老葉，別睡了，去把備用鑰匙拿過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心理疏導，葉姝南緒穩定了很多，不再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偶爾還會出來走一走，況在慢慢好轉。

不知怎麼突然又發作了。

葉爸爸很快拿來備用鑰匙，因為跑得太急，拖鞋掉了一隻，額頭出了一層汗：「給。南南這幾天不是好的，怎麼了這是？」

葉媽媽迅速打開門，奔到床邊扯開被子。葉姝南整張臉痛苦地皺到一起，眼淚流了滿臉，捂著口：「媽，我痛，我好痛啊。」

葉媽媽慌了神，扶著起來：「哪裡痛？告訴媽媽，是心臟嗎？」

站在門口沒進去的葉爸爸翻出手機，隨時準備撥打急救電話，葉姝南撲到媽媽懷裡，放聲大哭：「江淮寧他……他……」

說不出「江淮寧結婚了」幾個字，難得快要窒息。

哭得嗓子都啞了，語無倫次地說：「為什麼，江淮寧為什麼不喜歡我，我默默為他付出那麼多年，一直陪在他邊，他為什麼看不到我的存在……媽，我真的好痛苦，我不想活了。」

又是因為江淮寧。

葉姝南前段時間常常神恍惚地念江淮寧的名字，葉媽媽才知道兒暗那個工作室的創始人，從學生時期到畢業，再到參加工作。

難怪放著高薪的工作不要，一意孤行待在那間小工作室，誰勸都不管用。

葉姝南哭得肩膀一一，快要斷氣的樣子：「媽，你幫幫我，怎麼才能跟他在一起。我不想失去他，你幫幫我好不好？」

葉媽媽揪心不已，兒哭也跟著掉眼淚，摟著輕輕拍背，無論如何穩住的緒最重要：「好好好，媽媽幫你，不哭了。這麼晚了我們先睡覺。」

葉爸爸放下手機，心沉重地嘆了口氣。

那個「江淮寧」的，了他兒的心病，看來得找他好好談一談，不管他提出什麼條件，只要他肯答應跟他兒在一起，治好心裡的創傷，他就算是傾家產也會滿足他的要求。

葉爸爸不知道他妻子已經私底下去工作室找過人家。

那次江淮寧不在，胡勝東出面應付，葉媽媽尋不到江淮寧，想著家中的兒日漸憔悴的面容，心中鬱氣難解，在工作室里大鬧了一場。胡勝東苦不堪言，好說歹說勸離開。人一走，他就打電話向江淮寧抱怨。

——

夜深人靜，床上漸漸沒了靜。

葉媽媽輕手輕腳走出房間，掩上門

，對上客廳里正煙的丈夫，煙灰缸里積了三煙頭。

「你說這該怎麼辦？」葉媽媽丑愁得不行，「總這樣崩潰大哭，沒有活下去的意志。做了那麼多次心理諮詢，還是想不開。」

攤開手掌，一個小白瓶躺在掌心。

葉媽媽趁著兒睡著拿出來的，一整瓶的安定，害怕兒夜裡睡醒，萬一再想不開……

葉爸爸把煙摁滅在煙灰缸里，抬起頭，愁緒爬了滿臉，疏散不開：「江淮寧是吧，我去找他談談。」

葉媽媽糾結了幾秒，跟他坦白：「不瞞你說，上次兒差點尋短見，我一時悲傷氣憤過頭，去他們工作室找過江淮寧。他人不在，回老家了，好像是出車禍還是怎麼了，我也沒打聽得太仔細。」

葉爸爸神一凝：「出車禍？」

「人應該沒事。」葉媽媽在他旁邊坐下，兩隻手絞，無奈道，「我聽江淮寧工作室里的人說，他有朋友了。你說……他能對咱們兒負責嗎？」

葉爸爸一愣，似乎沒想過人家的狀況。

有朋友就難辦了。

客廳里的討論聲儘管得低，葉姝南耳朵在門板上，還是聽到了一些，腳走回床邊，雙臂抱著膝蓋蜷一團。

媽媽以為睡著了，心裡一陣陣絞痛，怎麼可能睡得著。

拿起藏在枕頭下的手機，輸碼解鎖，映眼簾的是江淮寧的朋友圈，之前看了沒有退出去。

共同好友的評論和點贊比先前看的時候多了很多，大部分是清大的同學，還有一些是他們兩個班的老師。

在留言里看到了從不發朋友圈的龐教授，他送上了祝福，祝他們新婚快樂、白頭偕老，後面跟了個微笑表符號。他上了年紀，平時不玩網路，可能不清楚微笑表早就被賦予了嘲諷的意思。

江淮寧回復得很乖巧：謝謝龐老。

葉姝南用手捂住臉，已經止住的淚輕易滾出眼眶，從指間流下來。

就這麼折磨自己到凌晨四點多，從電腦里翻出一條有關案件的證據。那個變態男人事發前在酒店房間里藏了相機，目的是拍下視頻用來威脅不準報警。江淮寧趕來時，那個變態慌忙跳窗逃跑，忘了拿走相機，被警察找到，作為重要證據保留下來。

知道視頻的容是什麼，一次也沒看過，留著是為了將來開庭作為加重罪犯刑罰的砝碼。

如今翻出來看，無異於拿刀子劃開結痂的傷口，任憑它鮮淋漓。

葉姝南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睛盯著屏幕。

黑漆漆的房間里，呼吸急促，瞳孔發散。

強忍著看完最噁心人的那一幕，終於，江淮寧出現在畫面里，像是一縷刺破黑暗的，將從地獄帶回人間。

拍攝的角度在江淮寧斜側方，看起來就像他離很近，他撿起服扔給，眼神沒有在上停留哪怕一秒。

葉姝南愣住。

陷痛苦的原因之一就是被江淮寧親眼目睹最狼狽不堪的樣子，原來他本沒看嗎？

葉姝南笑著笑著眼淚越發洶湧，他竟然沒看一眼……

哈哈哈，真是個笑話。

葉姝南捂住，不讓那怪異的笑聲從裡跑出來，不然又會引來媽媽。

的心臟好似被什麼東西碾碎了。

葉姝南分不清被江淮寧看到狼狽樣子和他從頭到尾不看一眼，到底哪個更令無法接。

不甘心，抹掉臉上的淚，截取了幾秒鐘的視頻，通過陸竽微博留的郵箱地址，給發了過去。

沒用自己的工作郵箱，江淮寧會

識破，隨便註冊了一個新的。

——

葉姝南大概是被刺激得昏了頭，也不想想，這種視頻別人怎麼會拿到。就算換了郵箱又怎麼樣，別人不是傻子。

陸竽呼吸掉的那一剎，江淮寧的眼皮了，眼睛沒睜開，下意識的反應是翻從後摟過去，膛著的後背。

腦袋稍稍抬起一點，臉往頸窩裡蹭：「醒這麼早？」

陸竽的臉被他重重的腦袋住，做不了扭頭的作：「我調過作息啊，前兩個多月我都是這個時間起床。」

江淮寧瞇著眼，正好瞧見手裡的手機屏幕暗了下去。

「在看什麼？」他隨口一問。

陸竽大拇指輕點了下，屏幕亮起，面部自解鎖，那條視頻跳進視線。點開播放，抬起手，方便江淮寧看。

視頻的視角是固定的。陸竽起初以為是監控錄像，可酒店房間那種地方，不可能會裝監控攝像頭，除非是有人把設備放在某一拍的。

關於那天葉姝南遭遇的事，陸竽從江淮寧口中知道得很詳細，自然不會誤會他，反而很同葉姝南。

也曾是害者。

陸竽搞不懂發郵件給的人有什麼意圖。

如果發件人是別人，確實猜不到對方的目的。如果是葉姝南，或許可以斷定，是有備而來。

因為那條視頻截取的部分太有指向，好像就是為了讓誤會江淮寧，從而使他們破裂。

江淮寧皺著眉看完那個只有幾秒鐘的視頻，徹底沒了睡意，他從陸竽手中拿走手機：「視頻是葉姝南發給你的？」

「可能吧，我也不確定。」陸竽翻了個，平躺著偏頭看向他，「如果是，那就只能說明喜歡你。不過我很好奇，你們共事那麼多年，你……你沒察覺嗎？」

江淮寧眉頭擰得更了，他忙都要忙死了，哪有力顧及除了陸竽以外的人。葉姝南每隔幾個月就相一次親，工作室聚餐的時候還說對誰誰誰來電，可能要了。至於到底有沒有，他不清楚，沒興趣關注別人的向。

陸竽聽完他的話，陷了沉默。

江淮寧把手機還給：「拍攝角度有問題，我當時離兩米遠，不像視頻里看起來那麼近。」

「好啦，你不用解釋那麼多，我信你。」

陸竽點擊刪除，指尖落下的剎那轉念一想，刪掉不就沒證據了？

保存了視頻，而後打開購票，選了江淮寧乘坐的那趟車次，發現還有量余票，趕訂了一張。

江淮寧看著一系列的作，直到出票功，他都沒回過神來。

「你要跟我回北城？」他聽見自己恍恍惚惚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