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腳下，雖然山上禿禿的，但是上山的路確實被山水沖得平順了。

董水生拿鋤頭在前面挖出一條條臺級出來，潘大章扶著爺爺上了山。

老董父母墳墓在半山腰，上山的路雖然很溜，好在有不的松樹可以扶手。

董水生在難走的地方不時挖出幾個坑窩。

他用鋤頭把老董父母墳墓雜草清除干凈，潘大章點燃香燭，燃放鞭炮，跟老董一起燒紙錢。

然后又到老董祖父母墓地祭拜了。

慢慢下山，董水生去還了鋤頭。

潘大章用單車搭著老董，沿著狹窄的山路回到董家坳村。

董宅曾經是村里最有財富的人，所以在村中間位置建筑了一棟明清建筑。

庭院圍墻是青磚結構，鍥著許多的雕刻花板。

庭院門純粹是名貴木材結構。

兩扇門推開，吱呀作響，數百年風雨，兩扇門竟然一點腐爛的痕跡都不見。

董家老宅給村小使用了多年，淘氣的小孩用筆在門框上，門的兩面都寫上了許多的文字。

潘大章用手敲了敲門頁，發出棒棒的聲音。

他用鼻子聞了聞，一樟腦淡淡的香味。

老董興趣地問他：“你知道這個庭院門是什麼木材制作的？”

“香樟木，你聞這味道，典型的樟腦氣味，這種木頭不管在什麼環境下，都不易腐朽和蟲蛀，耐久強。”

老董點頭說：“想不到大章對木材知識也這麼通。”

庭院門本來已經鎖了，董水生跑去小學找校長把鑰匙要了過來。

打開門，看見大廳前廊是八五六米高，直徑三四十公分的立柱。

左右二層樓上下各一間廊房。

有四五十平，中間一間過道房。

老董告訴大章說：“這里就有五間房，可以做五間教室，一到五年級都在這里上面。”

后面兩排矮平房，做為老師宿舍和學校辦公室。

后面有一個院子，種了十幾棵枇杷樹，幾棵棗樹。

中央位置有幾百平空曠的草地，被學校水泥化后，了場。

圍墻邊搭了一間簡易飯堂，幾間豬舍，男各一間大廁所。

董水生就住在簡易飯堂隔壁的一間鐵皮房，五十多歲了，無妻無兒無，孤寡一人。

負責給學校煮幾個老師的飯菜，養幾頭豬，還在后院菜地種些青菜。

那菜地也是老董家的，前院對面那塊水田，還有旁邊那口池塘，以前都是老董家的。

“后來父母不在了，我和你戶口也在岡州，所以村里分田到戶就沒有我家土地了。”

“這棟老宅現在還算是屬于我的祖產。”

曾幾何時，這棟祖宅都不是他家的。

董水生說：“新小學建了，那邊還沒有飯堂和豬舍，我可能還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

老董建議他：“可以一直住在這里，老宅要有人住才好，沒人住的話，老宅很容易就倒塌了。”

董水生承諾即使我搬去新小學去住，我也經常會安排學生來這里打掃衛生的。

潘大章跟老董在整個庭院中都走了一遍，仔細辨認后發現前廊八立柱竟然是黃花梨。

老董還特意問他：“這幾立柱是什麼木材？”

潘大章用小刀刨了一點皮，肯定地說：“海南黃花梨，名貴木材。”

估計房頂上那些橫梁，木刻雕板和墻墻上那些石刻花板，都是價值不菲的藝品。

三十年后，單單這些花梨木，每噸的價格都在80萬至120萬元，主要看樹齡。

眼前這八立柱以后值價都是上千萬。

他對老董說：“爺爺這八立柱，還有那些房梁，那些木雕各種檐口，石雕板，這棟明清建筑價值不菲哦。”

沒有人在老宅這里居住，會不會遭人竊？

老董說：“村里人沒有人意識到這立柱和房梁都是寶，是值錢的東西，暫時來說應該沒有風險。”

但是路通了，外人進村來看見，識貨的人認出來，就難說了。

他跟大章商量說：“村里還有幾個遠房的堂兄弟，去年還有一個找過我，說今年村小搬走后，可不可以給后院一個位置建一棟土磚房。他態度不好，讓我當場轟走了。”

這時門口一個老頭探頭探腦在往里看。

董衛東看見了他，低聲對大章說：“說曹曹就到，那家伙就是我遠房堂弟董衛平，隔壁那間就要倒塌的土磚房就是他家。他爺爺跟我爺爺是兄弟。”

董衛平遲疑著走了過來。

“哥，這年輕人不會是曉夏吧？”

不是說曉夏沒了嗎，怎麼又出現在這里？

全村人都知道他兒子在戰場上沒了，兒媳生病也沒了，唯一的孫子也病亡了。

董衛民一脈基本上就斷了。

他家一直都是單線續著，他離世后這一棟諾大的老宅就是其他堂兄弟的財產了。

幾個堂兄弟心都有這個想法，但是其他人有這想法，也沒有當場表達出來。

董衛平卻忍不住找到岡州董衛東單位，直接把想法說了出來。

“我想在你家老宅后院，拆掉圍墻，建一棟房子。”

老董多年沒回老家，看見遠房堂弟還特別高興，讓他進自己辦公室坐坐，然后準備帶他回家吃午飯。

想不到董衛平坐下就毫不掩飾地說：“你肯定也不可能再回老家去建房了吧，你家老宅若不是給村小用，那麼多年沒人住，恐怕早都塌了。”

董衛東當時聽他這樣說，心不悅地說：“你想建房在你自家地皮上建，干嗎要拆我家圍墻，占我家后院？”

董衛平一筋地說：“不是我一個人想要你家地皮，衛紅、衛青也說想在你家后院建房呢。”

董衛東不耐煩地說：“你回去告訴他們，誰都不要打我家老宅的主意，沒有經過我同意，誰敢我家一磚一瓦，我回去一定讓他后悔。”

當場他將這個堂弟趕走了。

董衛平臨走還嘟囔著說：“你有多年的命來活，死了什麼東西都帶不走，難道還給外姓人不？”

現在看見潘大章跟董衛東唯一的孫子長得一模一樣，心震驚不已。

難道他孫子病死的傳說是假的，那小子竟然沒有短命？

“他是潘大章，是我孫兒，以后繼承我董衛東所有家業。”

他大聲對董衛民說。

“啊，衛東哥你怎麼找一個外姓人繼承家業？要找也要找個本族子孫才是，我們幾個堂弟都有后輩，找誰的孫輩都可以。”

董衛平不解地說。

董衛東瞪了他一眼：“你們算老幾，我的家事還得上你們來說三道四？”

兒子兒媳孫子亡故，不見他們來說句問的話，還背后幸災樂禍，掂記著自己的家產，想想就讓人到氣憤。

董衛平氣鼓鼓地離開了。

董水找了過來：“衛東哥，你們爺倆去我家，幾個村委也在，大家一起商量修路事宜。”

董衛東跟潘大章兩人到了董水家。

董家坳幾個村委都在，大家都聽說了剛才跟渠旺村簽訂的修路協議。

知道了跟老董在一起的年輕人面對渠旺村十幾個壯漢，毫不懼怕，手奪扁擔輕松折斷，讓渠旺村人當場不敢輕舉妄。

當場從挎包掏出一萬元現金，讓渠旺村人簽下修路協議。

另外又給董水五千，待修通到村的路。

大家剛才還在議論。

“這個年輕人肯定不是曉夏，不是衛東的那個孫子。記得以前衛東叔還帶他孫子回來一次掃墓，那小孩膽怯懦弱，見到生人都不敢說話。現在這個年輕人，不管是手還是講道理，比大人都厲害。”

“你說他不是曉夏，可是兩人外貌又是一模一樣，這又怎麼解釋，難道他兒媳當初是生了一對雙胞胎不？”

有人還低聲說：“衛東叔現在有一個孫輩繼承家業，現在他幾個堂弟要睡不著覺了。他們幾個一直在想辦法怎樣搶奪衛東叔的家產呢。”

“真的是虎狼兄弟，衛東叔當初喪子喪孫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去看一下他老兩口，不得人家早日歸西才好。”

現在董衛東跟潘大章來了，幾個人的目都投到了潘大章上。

潘大章主跟他們打招呼：“各位爺爺、叔叔伯伯們好！我潘大章，俞督縣月舟村人。”

董衛東跟大家解釋說：“大章現在就是我親孫，以后他照顧我們的老年生活，我董衛東所有的家產都是由他繼承。”

有人暗自嘀咕：“我說一個年輕人隨時上誰會帶幾萬塊錢，原來是衛東叔把錢都給他保管了。”

“你說衛東叔也是，一個中學生，你讓他隨攜帶幾萬塊錢，不怕遇上小麼？”

潘大章聽見他們的議論，他大聲地說：“我給大家解釋一件事，今天給渠旺村的一萬塊，和給董家坳修路的五千塊，都是我自己的錢，不是爺爺的錢。爺爺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家鄉也是我的家鄉。我有兩個稀土礦，一個鎢礦采礦區，還開了電訊店和賓館，說實話我并不缺錢。我跟爺爺相認，是因為緣份，并不是貪他的錢財。”

我有幾千萬財富，我還需要貪圖別人的財富麼？

董衛東也嚴肅地說：“我家大章是個天才，學習上他已經是北大的招生，獲得奧數競賽特等獎。而且他還是全國有名的詩人和作家，整個岡州，不，整個贛省，甚至全國都找不出第二個。”

這時董衛平把董衛紅和董衛青幾個從家里了過來，他們準備來跟董衛東好好說道說道。

此時他們也聽見了潘大章和董衛東的話，一肚子想說的話到了邊又說不出來了。

假如真如兩人說的，這年輕人是那麼有名的角，那麼他們幾個農民肯定惹不起。

即使董衛民兩口子不在了，他們也斗不贏這個年輕人。

董衛平有個在岡縣中學讀高中的孫，這時候也跟著他們幾個來村委看熱鬧。

這學生平時也喜歡讀小說和詩歌，所以也聽過岡州地區最有名的詩人和作家潘大章的大名，平時把他當自己的偶像崇拜。

現在見面前這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就是潘大章，心里也是異常激。

對爺爺幾人說：“他說的是真的，他現在是全國最有名的人，寫的詩歌和小說都影響很大。”

董衛平幾人于是不再敢吭聲。

董水把潘大章的五千塊修路費用給會計，讓他賬。

跟他說：“明天去幾個人跟曹海濤丈量一下，他們修那條路總共占用了多山嶺地，然后我們劃一半面積的山嶺地給他們。”

從渠旺村到董家坳這段路，山嶺地都是董家坳人自己的，但是也要協調好。

占了山嶺地的怎樣賠償，每人需要出多錢，都要計算好。

董水向董衛東和潘大章承諾說：“衛東哥，小潘，現在修路大部分的費用都是你們出了，剩下的事我們肯定會辦圓全的。”

其他人都紛紛表示：“這條路，沒有衛東叔和小潘，要修通真的很難。以后我們全董家坳都要謝你們。”

潘大章說：“客氣話就不要說了，以后我會經常來觀看修路況的，希明年這時候，我那輛吉普車可以開到老宅門口。”

“一年時間肯定可以完工的。”幾人都保證。

董水家人已經炒了幾道好菜，招呼大家吃飯。

還說要敬董衛東兩人喝酒。

被潘大章攔下了：“醫生說爺爺最好戒酒和戒煙，所以現在他都不喝酒了。我等下要開車回岡州，因此也不能喝酒。喝湯就行。”

他盛了一碗湯給老董，自己也是喝湯。

頗地方特口味的魚丸、丸也是百吃不厭的。

晚飯后告別眾人，騎單車跑二公里，回到渠旺村。

吉普車旁有幾個人蹲著煙聊天，看見老董爺倆，主打招呼。

“表叔好，我是岡縣糧食局的曹經倫，今天回到村，對海濤叔他們的做法進行了嚴厲的批評……”

老董跟他握手，真誠地說：“希以后我們兩個村能夠和諧相，拋開以前的恩怨，一致朝前看。”

兩人跟曹局長熱聊了許久，表面上一團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