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才丟過去的紙上寫得是：舅父吹得很好聽，只可惜我不會，不能陪您同樂。

雖沒明說，但言下之意就是想學，又怕直接問了會被拒絕，便故意繞了個彎子拍拍馬屁。

如今這四個字不就說明他願意教，也願意再與獨。

不過是張皺的紙條，沈嫿卻如獲至寶，喜滋滋地捂在心口，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重新落筆拉著彈弓彈了過去。

「一言為定，您可不許食言。」

「明日酉時。」

沈嫿看了眼天，春後天較冬日裡暗的晚了些，這會剛是戌時一刻，舅父約的是明晚天方暗的時辰，既蔽又不會夜太深。

喜不自勝，剛寫好紙條要再丟過去，外頭就傳來了程關月輕快的腳步聲。

「嫿兒，那邊屋子也太冷清了，這山上不會有什麼類出沒吧，我總覺得的，咱們今夜睡一塊吧。」

話音還未落下，已一把推開門進來了，也是剛沐浴過，穿著殷紅袖子邊的寢，懷裡還抱著個圓枕，卸下了平日的囂張讓看上去尤為。

兩人雖是從小一塊長大，但鮮有出來獨住的經歷，沈嫿能理解心底的不安，哪能說出拒絕的話。

況且也覺得這別院冷清，沒什麼人氣，兩人睡在一塊才更踏實，「那阿姊去榻上等我，我待頭髮幹了便來。」

「我陪你一塊晾頭髮，咦，這些骰子是做什麼用的，你怎麼這麼晚還在練字？」

沈嫿這才想起自己方才在做什麼，手裡可還攥著小紙條，心虛地眼睛不停眨，立即上前挽住程關月的手將往裡屋推。

「沒寫什麼，不過是閑著無事解解悶的，阿姊快去床上躺著，山中夜裡涼小心凍著了，我這就來了。」

程關月還想要看，沈嫿已經關了窗子，推著往裡屋去。

月皎潔，隔著一面牆的凌越，正靠坐在窗下的羅漢榻上，一手擒著張細長的竹葉，一手逗弄著甪端的下。

他的五敏銳，能約聽見不遠傳來子低低的驚呼，以及手忙腳地關窗聲，他淺的眼眸里閃過抹淡淡的笑意。

手指輕抬，薄薄的葉片在他指尖翻轉，而後穩穩地收袖中，他拍了拍甪端碩大的腦袋道：「走吧，歇息了。」

他的窗子沒有關上，夜風輕，留下滿室月。

-

許是昨日真的累了，山中又格外靜謐安寧，即便頭次與程關月一塊睡，沈嫿依舊一夜無夢到天明。

醒來時，天已經不早了。

白馬寺每日清早都會有僧人誦經，近來沈老夫人的氣神不怎麼好，也是誠心來禮佛的，便隨意用了點早膳就踏著晨往寺里去。

程關月子急，向來坐不住更別指聽佛經，來本就是遊山玩水的，沈嫿就讓再多睡會，自己先上山去了。

出門時，下意識地看了眼隔壁，就見大門閉外頭站著個眼的侍衛。

那侍衛便是上回為牽來九嬰，一道上山救人的那個，看著人高馬大的卻取了個名字豆丁。

豆丁瞧見出來，靦腆地幾步上前，向拱手行禮，見旁邊還有人在，便低聲音道：「見過沈姑娘，我們王爺讓屬下轉告您一聲，他進京辦差去了，晚上會回來的。」

沈嫿之前就有想過，他一個手握重兵的王爺，帝肯定要防著他，不會給他太多的事宜，但也不至於將其閑置。

若住在這邊京中的事務怎麼辦，原來是他全都安排好了。

心中又是泛起一陣甜意，連聽佛經時，角也是持續上揚著的。

剛退掉一門維持了多年的親事，暫時還沒有這麼快再定下一樁親事的打算，承認自己對凌越是有心的，但一紙婚書並不能代表什麼，想先試著與他相。

若能像爹娘那般，認定彼此是對的那個人，或許很多事都能迎刃而解。

至，現在想到他見到他，皆是愉悅滿足的，這便夠了。

元明大師雲遊回來后，晨起誦經的就了他，許是大師回寺的消息還未傳開，早上來聽經文的香客並不多，有幸坐在靠前的位置。

雙掌合十認真虔誠地聽完了一卷經書，正打算去後山找兄長時，元明大師喊住了。

「見過大師。」

「小施主可有空閑？」

沈嫿詫異地眨了眨眼，一時想不出，大師尋會有何事，難道是兄長才來了一日就闖禍了？

雖然不知是何事，但還是恭敬地道：「有空。」

而後沈嫿回到了昨日那個禪房，坐在了凌越坐的那個位置上，看向面前的棋盤有種恍若隔世之。

「小施主，我們來手談一局。」

「但我的棋藝只是堪堪門而已，只怕大師不盡興。」

「無妨，下棋不過放鬆心神，輸贏與否並不重要。」

大師都這麼說了，沈嫿也就不在推辭，執黑棋先落下一子。

並不是謙虛，的棋是父親手把手教的，而在下棋的天賦上，確實不如兄長，學了這麼多年也只能勉強看個熱鬧，陪他們消磨時間。

但與元明大師手談卻很悠閑，你落一子我落一子，喝喝茶閑聊幾句，不像下棋反倒有種閑聽花落的舒適。

待到一局下完，仿若聽了一卷經書，五通達渾舒暢。

「與小施主下棋，可比凌小友要有意思。」

沈嫿本就覺得元明大師突然尋下棋有些奇怪，聽到他提起凌越，便有些預，他是不是想與說凌越的事。

想了想道：「王爺是行軍打仗之人，棋風詭奇多變，取勝為主自是不同的。」

元明大師聽如此直白地誇讚，以及毫不掩的欽佩，目中閃過些許詫異，但很快又恢復了笑意。

「老衲與凌小友相識多年，頭次見他與人相如此自然鬆弛，今日與小施主一見，便明白其中緣由了。」

「小施主可知，凌小友為何會與老衲識嗎？」

沈嫿實誠地道：「聽王爺說他年生病，是大師為他救治的。」

「是了，老衲初見凌小友時他方七歲，又瘦又小渾是傷，尤其是腰間那傷口足有一尺長，連話都說不全乎，唯獨一雙眼尤為明亮。就像山中的豺狼，為了活可以不顧一切。」

「老衲不知他是誰，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依舊拼盡全力將他救活。」

「你可知他醒來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麼。」

沈嫿是聽著，都覺得心疼，那麼小的孩子，又是皇子，到底是誰會下如此狠手，目微閃著搖了搖頭。

就聽元明大師空靈的聲音傳來：「他問我，可否取了他這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