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唰”地一聲,一道黑影從道觀里面猛然沖出。
當它躍到半空中的時候,下意識地側頭一看,不瞪大一雙虎眼,瞳孔里面倒映出那個青袍道士的面容。
齊河山看清楚沖出來的黑影,赫然就是他以為已經死去的那只白虎時,也都愣住了。
接著他猛地轉頭,看著那只白虎落在地上,同樣轉頭看了過來,神登時一震!
“師父他沒有殺死你???”
齊河山一臉驚愕,不敢相信那只白虎“死而復生”,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不僅是他到疑不解,還有虎哥何雄,也都出一臉的迷茫之。
他從人群中走出,直接走向那只白虎,面出幾分驚喜、意外和不敢相信。
畢竟他這一個多月來的心低落,都和這只白虎有關。
為此他還特意去問過老師一個問題。
而那個問題中的朋友,就是眼前的這只白虎。
不曾想到,白虎沒有死去,而是被困在那座小道觀里面?
又是誰把它困住的?
“白虎,原來你沒有死。”
何雄帶著笑意,看著白虎,語氣中出失而復得和重逢的喜悅。
“我就知道,有本大王的祝福,你肯定不會那麼輕易死掉的……”
不料,那只白虎看了看齊河山,又看著何雄,眼噙淚水,猛地搖搖頭,朝著山下俯沖而去。
風中約傳來白虎的泣聲。
“小道士,大王,我先去送老師父最后一程,其實你們都誤解他了……”
誤解他了?
頓時齊河山和何雄兩人心頭一震。
他們也不回想起那天晚上,老師父的一舉一,似乎都包含著一種深意。
只不過當時的他們,一個想要掀翻龍虎山的天,另一個急于為白虎報仇,所以都沒有去想老師父的用意。
直到這一刻,他們被白虎點醒,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老師父對他們所做的一切,還藏著另外一層意思?
這時,張空明率先走進小道觀里面,對齊河山道了一聲。
“小師弟,師父那天晚上,為什麼要對你出手,答案就在這里……”
……
“吼!”
隨著一聲虎嘯響起,震山林簌簌作響,也回在龍虎山的上空。
白虎從山頂上俯沖而下,很快就來到靈堂的門口,看著里面安靜擺放著的靈位,不虎目蘊淚,開始大顆大顆地落下。
它閉上,不再大吼,像是怕吵到老師父睡覺一樣。
它一邊落淚,一邊邁著步子,走進靈堂里面,給老師父上香磕頭,然后跪地不起。
周圍跪坐著的道士們,看到這一幕之后,都出一抹驚奇之。
很快,他們知道這只白虎的來歷,紛紛點了點頭,出欣之。
而就在白虎磕頭的那一瞬間。
“轟隆!”
道觀外面的天空,雷聲再起,狂風怒號。
一陣陣烏云遮蔽天空,讓整座龍虎山迅速黑暗下來。
在那些烏云里面,還有一道道閃電不斷地劈落,像是劈在白虎的心神上。
在這一刻。
白虎的耳邊,仿佛響起了老師父的聲音。
也是那天在涼亭里面,老師父對它說過的一番話,帶著幾分笑意和希冀。
“小白虎,別怕,我這次過來,只是想和你做一筆易……”
“借你的和發一用。”
“作為回報,我會將我這一生的修行基,都傳授與你,讓你今后能夠走得更遠。”
“至于為何要取你的和發?”
“只有沾染你的氣息,我那個寶貝徒兒才肯相信,是我親手殺了你,就像前面我殺過的那些鯉魚一樣。”
“哈哈,人老了就是有些啰嗦,小白虎,今后的一個多月,可能要委屈你了,希你以后不會怪罪我這個老家伙。”
此刻,白虎跪在靈堂前,淚珠墜落,拼命地搖頭,像是給老師父的回應一樣。
……
與此同時,在小道觀的門口。
聽到大師兄的提醒后,齊河山頓時一驚,連忙走了進去。
他看到大師兄立屋檐下,站在臺階上,神落寞地開口,說出那天晚上,師父親口說過的一番話。
周易行和何雄等人,也都跟著走進來,站在不遠,安靜地聽著這一切。
張空明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一個多月前,他同樣站在這里,和師父談話的場景。
只不過今時今日,邊再也沒有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師父,今后也不可能再有。
于是張空明深吸口氣,笑著說出答案。
“小師弟,那天晚上我站在這里,問了師父一個問題。
我問師父,非要這麼做嗎?
師父說……”
……
“你的小師弟他啊,一直都活在我的庇護下,我對他的修行影響也太大了……”
老師父站在臺階上,面帶笑意,目和地說道,“如果他的修為,想要再進一步的話,就必須要翻越我這座大山。
可是你也看到了,你的小師弟生懶散,不喜修行。
所以只好由為師來推他一把。
不然的話,他一直這樣下去,沒有勇氣戰勝為師,打破枷鎖,終生都無再上一層樓,更與宗師無緣。”
張空明還是不懂,也不太理解,“可是師父,你的做法會不會太過極端?”
老師父聽到后,不啞然失笑。
極端?
從他力眾議,收下寶貝徒兒的那天開始,就已經走在一條極端的道路上。
他為了寶貝徒兒的未來,甘愿放棄一條煌煌大道,轉一條羊腸小道,想要續接的,不僅僅是寶貝徒兒的大道,更是龍虎山的未來!
而今他為了推寶貝徒兒一把,不惜親手“殺死”寶貝徒兒喜歡的一只只,又算得了什麼?
老師父開懷大笑,“無所謂極端,遵從本心行事,哪怕要付出這短短的一生,又有何懼?”
張空明沉默一會,再次拋出一個問題。
“師父,若是小師弟他,辜負了你的厚呢?”
不料老師父笑得更加地開心,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他不會辜負的。
從他門的那天起,就不曾讓為師失過。
所以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空明,你的小師弟,我的寶貝徒兒,就是龍虎山的新氣象,也是未來的一片天!”
……
張空明說到這里,不知不覺中,再次紅了眼睛。
他仰頭深吸口氣,了鼻子,發現道觀上方的天空,已經變得昏暗下來,還有一陣陣雷鳴聲響起。
看樣子很快就會落下一場大雨。
他也沒有猶豫,看了一眼小師弟,沉聲說道,“小師弟,你跟我來。”
此時,齊河山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聽完大師兄的解釋后,腦子里面一片空白,完全沒想到,師父對自己寄予這麼重的厚?
齊河山的里也在喃喃著,“龍虎山的新氣象……未來的一片天……”
如果早知道師父想推自己一把,那自己當初會努力修行嗎?
齊河山的腦海里面,不由得冒出這個念頭。
但在這一時之間,他卻得不出一個答案。
于是他沉默著,握拳頭,跟上大師兄的腳步,來到一方池塘里面。
當看到池塘里面游著的一條條鯉魚時,齊河山頓時瞪大眼睛,整個人如遭雷擊,再次呆住了!
只見張空明指著那些鯉魚,聲音出一抹悲切道,“小師弟,從你門之后,你想要放生的每一條鯉魚,都在這里面。
一共有一千三百一十四條。
師父都替你養的很大,而且還不準我們去打擾。
這也是為什麼,師父從來都不讓你進這座小道觀的原因。
因為師父從你想要放生的第一條鯉魚開始,就已經在推著你一步步前進。
也許師父有些自私,有些不顧及你的。
但是師父這輩子最掛念的,最割舍不下,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啊小師弟,自始至終都是你……”
轟!
這一刻,齊河山心俱震,眼眶蘊淚。
他呆呆地看著池塘里面的那些鯉魚,仿佛看到了一個老師父,正在一邊喂魚,一邊嘟囔著。
“其實我也想解解口饞的,可惜我那個寶貝徒兒不讓啊……”
齊河山再也制不住心中的緒,喃喃念道,“師父……”
當他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
天空一聲“轟隆”響起,仿佛在回應他一樣。
接著一滴雨珠,從昏暗的天空中掉落下來。
直接掉在齊河山的臉上,帶來一涼意,滲皮。
張空明也在看著那些鯉魚,游來游去,繼續說道,“小師弟,你還記得嗎?
當年你跪在道觀門前,替一條鯉魚求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
師父當時聽了之后,高興得一整夜都睡不著覺。
第二天他就興地告訴我們,說龍虎山有你,百年當興,百年當興啊!”
百年當興……
齊河山更加用力握拳頭。
他當然還記得那句話。
“那不只是一條鯉魚,也是一片天空,更是一個年歲同去和朝暮并往的人生。”
可是當時,他說的這句話,不過是一句氣話而已,卻能讓師父高興那樣?
張空明的聲音,愈發地低沉和悲痛,卻又帶著幾分笑意,繼續說了起來。
“你知道嗎?當時師父說完那句話的時候,遭到眾多師伯和師叔的反對。
師伯和師叔們都說,龍虎山自古姓張,不得外姓。
你知道當時的師父,是怎麼說的嗎?”
說到這里。
張空明轉過,看著眼前的小師弟。
一滴滴雨珠落在他和齊河山的前。
兩人卻都恍然未覺。
齊河山死死握拳頭,強忍住淚水,“師父他……是怎麼說的?”
張空明的臉上出幾分自豪的笑意,緩緩說道,“師父他當時說……
誰說龍虎山一定要姓張?
又是誰規定,外姓就不能扛起龍虎山的大旗?
如果是歷代祖師所說,那今天,我張若谷為龍虎山的天,便開了這個先河!
讓我的寶貝徒兒齊河山,在將來,以一己之力,撐起龍虎山的這片天!!”
隨著這句擲地有聲的聲音響起。
齊河山瞬間瞪大眼睛,猛地抬頭看著大師兄。
他眼睛里面蘊含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開始簌簌落下。
很快,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視線。
天空中也響起一陣陣轟隆隆的雷鳴聲,就像是此時此刻,齊河山心中產生的震一樣,足以搖這方天地的日月山川!
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年師父收下自己的時候,還承著那麼大的力?
尤其是師父說的那番話,讓齊河山心神大震。
自己那晚的所作所為,和師父當年是何等的相似?
也不僅是齊河山被震到了。
還有不遠站著的何雄、周易行、左芷珊和林謙益等人,全都被老師父說的那番話震撼住了!
他們都沒想到,老師父當年居然有那般豪邁的襟和魄力,力眾議,讓他的小徒弟撐起龍虎山的未來?
這麼說的話,老師父早就預料到了會有今天?
一時間,何雄和周易行等人,全都油然升起一敬佩,也被老師父的這番用心良苦打到了。
隨后他們繼續安靜地看著,聽著。
“小師弟……”
張空明淚流滿面,卻是笑著抬起一只手,拍了拍齊河山的肩膀,輕聲說道,“師父臨走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也是和你有關的。”
齊河山把眼睛瞪得更圓,也開始搖晃起來,握拳頭,“師父他……說了什麼……”
“師父說,這輩子有你這樣的一個寶貝徒兒,他已無憾事。”
已無憾事!!!
聽到這四個字,齊河山再也忍不住中激的緒。
他熱淚滾滾,直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前的那個團,想要磕下三個響頭。
結果還沒有磕下第一個,就被一清風托住,不讓他磕頭。
齊河山連忙抬頭看去。
就看到一縷清風,盤旋在團上,仿佛化了一個老師父,正一臉慈和地看著他,微笑著,說出當年他行過拜師禮之后的那句話。
“今后你的雙膝,不跪這方天地,也無需跪拜仙神,只需要跪你父母,還有你心中的不悔!”
耳邊回著當年師父說的這句話。
齊河山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嚎啕不止!
就像那年拜師的第一天修行,有個小道士因為不了委屈,就哭著撲進師父的懷抱里面一樣。
那年夏天,蟬鳴不息。
有個老師父,抱著小徒弟,一邊安著,一邊哈哈大笑,笑聲貫穿長空,陪伴了小徒弟很多年。
今年也是夏天,老師父和笑聲卻已不在人間。
只有齊河山一人的影,把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哭聲震天地。
“可是師父……徒兒今日有悔,有悔啊!!!”
一場大雨,終于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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