淰兒再次醒來，是在馬車上。

不知道是宿醉的緣故，還是因為馬車顛簸的難，迷迷糊糊醒來，總覺頭還有些暈。

“公主，您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藍嫣見醒來，急忙湊上前詢問。

淰兒搖搖頭，這才發現偌大的馬車之中，隻有自己和夏藍嫣兩人，而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張茶白的細絨睡榻上，上蓋著暖和的雪白狐皮。

在藍嫣的攙扶下坐起來，思維有短暫的空白。

“我怎麽了，這是要去哪兒？”有些難地扶著額，自己也在努力回想。

“昨日公主喝多了酒，睡了一天一夜，雲公子和顧公子已安排公主啟程，差不多一月後，我們便可抵京。”

藍嫣邊說著，邊從小桌案上倒了杯茶遞給。

淰兒接過，輕呷了一口，思緒漸回。

藍嫣見麵平靜，複又接著道，“雲公子說路途遙遠，怕公主多有不便，所以安排藍嫣過來伺候。而雲公子和顧公子，二人則隨軍騎馬前行。”

淰兒點點頭，將茶杯遞給，然後挪了挪子來到窗口，纖手挑起車簾，看向了外邊。

雲痕和顧曜見淰兒接了聖旨，當下便安排啟程，當時還是清晨，而過了一夜，眼下也近午時。也就是說，他們一行已經走了一天一夜了。

及目去，仍是一片茫茫雪地，雖已離了葉城，可還仍舊於邊塞之地。

今年的年過的當真難忘，新年伊始，大年初一們便要踏上旅程。進京，還不知是怎樣的風波在等著呢？

角彎出一抹苦的弧度，該來的遲早要來，本也決心放下，那便坦然麵對吧！

收回手，車簾落下，再次將車車外兩相阻隔。

京都。

經過一番，盛京京都較之往日的繁華，已失了些。不過隨著皇帝回京，盛京明都睦，盛京箋瑰和好，盛京北羌休戰，一切也在逐漸恢複。

可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卻有兩件。

一是，朝中幫助外敵的賊不是蘭妃之父左丞相一家，連意圖謀反的三皇子趙荀也未被追究。

一句誤會便罷了，這左丞相自家依舊過得滋潤，而且皇帝回京後，依然對他們重用有加。

與之相反的，本是有功之臣的德妃之父肖國公，卻被認為是反賊，當即就下了天牢。

至於四皇子趙岱，二皇子趙霆，紛紛被於自己府。隻有太子，還能幫著理國事，但也無實權。

另一件事，便是皇上要嫁了，本也算是喜事，可是時機不對呀。

這箋瑰王後趙寜和公主雨楠去逝，亦是盛京的長公主及其去逝，也是國喪了。

這還沒過多久，連箋瑰國王都尚未回國呢，皇帝便急著要嫁了嗎？

再者，這皇帝不是剛認回這位靜公主嗎，怎麽轉眼就要把嫁給之前的妹夫，大家公認的汐淰公主的駙馬，宇黎了？

這兩件事在京城，傳得是沸沸揚揚，若不是後來朝廷有派兵鎮，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大家雖不將其放在明麵上討論，暗地裏也不了議論了。

鎮國將軍府。

兩個丫鬟站在漠昕苑，手裏端著托盤，一臉為難地著麵前那道閉的房門。

“黎兒他還是不肯開門出來嗎？”宇夫人的聲音響起，兩丫鬟趕轉，向行禮。

“奴婢參見宇夫人。”話間也屈膝行了禮，卻是宮中的禮數。

宇夫人溫和抬了抬手，“兩位姑娘太客氣了，靜公主有心送來這些個致點心，本夫人便替小兒收下了，勞兩位姑娘回去謝過靜公主。”

話落，隨宇夫人過來的那兩侍也趕上前來，接過了兩人手上的托盤。

兩人還是有些遲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這樣做是不是妥當。

宇夫人也看出二人的顧忌，遂又開口道，“今日之事的確怠慢了二位姑娘，不過小兒近日偶風寒，實在不宜見客，二位姑娘海涵，靜公主那邊多擔待些才是。”

褪下自己手腕上的兩支翠玉鐲子，一人手裏塞了一支。

二人得了好，又想明了其間實際緣由，遂不再多耽擱，答應著離去了。

反正若是據實相告靜公主，也必然生氣，倒是說不定怒火波及到二人，不如騙騙，也沒大礙。

人已走遠，宇夫人總算輕舒出口氣。自從皇上下了旨賜婚宇黎和靜公主，這宮裏送來給宇黎的東西就不斷。

每天都是不同的人，宮太監更甚至大臣，每一次不是宇夫人應付了就是宇辜親自應付了，宇黎卻從未有一次過麵。

其實也無可厚非，連自己和宇辜都很能見到宇黎一麵，更何況外人？這門婚事別說宇黎不能接，和宇辜又何嚐願意接？

雖都是天家公主，靜公主也麗溫，可他們二老也明白，隻有淰兒才是自家兒子心中的良人。

可終究為人臣子，他們又能怎樣呢？

“你們把這些都端下去，按往常慣例，理了吧。”

宇夫人輕聲吩咐，兩侍領命，行禮退下了。

這門外隻剩宇夫人一人，這才上前幾步，來到隔壁書房門口，扣響了房門。

“黎兒，是娘親，可否開門？”

問的小心翼翼，就怕宇黎又找借口搪塞過去。

自從他和淰兒和離，就一個勁兒的打仗，直到京都功收複，皇帝功回京，一切恢複平靜，這漠昕苑的書房，便了他最好的規避場所。

進了這裏，他見父母的次數屈指可數，外人更是連他的角都見不到了。如此可想，他是有多久沒有好好吃頓飯了？

裏麵久久未有反應，宇夫人隻好又開口喚了一聲。

這下，終於有了靜。宇夫人附耳門邊靜聽，似是有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嚇了一跳。

“黎兒，你怎麽了，是出了什麽事嗎，快把門打開。”因為著急，敲門的力道也加重。

“黎兒，黎兒……”越發急切，都有去人來砸門的衝，門卻在這時開了。

“娘，我沒事！”宇黎稍挪了挪子，探出門外，腳卻也留在門，顯然是不想從裏麵出來。

宇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一襲雪白袍倒也整潔幹淨，看來有梳洗更，隻是他的麵很是蒼白，未有一，也或許是終日未見的緣故。

這些都還好，隻是他眼下日益加重的烏青，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住他的憔悴疲倦，這是得多久沒有休息，才會如此模樣。

宇夫人心疼地看著他，鼻頭一酸，瞬間落下淚來。

“黎兒，你可知你如此折磨自己，讓娘和你爹多麽痛心？”一說這話，頓時泣不聲。

當初兒去了，他好歹還有報仇之念支撐，如今失了淰兒，他的心就像是一下被掏空了，他們如何才能救的了他。

“娘，是孩兒不孝，讓您和爹擔心了。可有的時候，不由己。”

他斂下了眸子，有些不敢麵對自己的母親。

若不是因著父母親的關係，恐怕他也不會甘心困於這京城，天涯海角，自我放逐，或許已是他的抉擇。

一生戎馬，從無敗仗，最後卻輸在之一字。

“罷了，誰讓我們宇家世代將臣，吃皇糧忠君主，而我們家偏還涉皇親。”

拿出手絹了眼淚，“事已至此，黎兒，難道不能想開些嗎？”

聽說，是淰兒主提的和離，原因是的選擇是雲痕。

“娘，孩兒忠君一生，婚姻已被縱過一次，不想再被縱第二次。”

雖然上一次娶了淰兒，正好是他心儀之人，也是被賜婚，是皇上苦心相求。

而這一次也是被賜婚，不再是相求，而是皇上以權相。

宇夫人卻不知還能如何勸了，隻是歎了口氣，“淰兒的確是好，為娘也舍不得，可現在說什麽也來不及了。”

“當初你們親，我和你爹都以為是兩相悅，不想還有北羌摻和其中，好不容易見你一次真心，卻是如此收場。可是，既然淰兒有了的歸宿，你又何必再執著？”

“娘是想勸我娶靜公主嗎？”宇黎快速接過的話頭。

宇夫人急忙擺手，“往日為娘便不你，今日來就不會是為此事，雖然你父親的確讓我來，可為娘心裏也不那麽願意。”

想到昨日靜公主所言，宇夫人心裏還是有些心結。

這靜公主一向溫麗，對和宇辜也是尊敬有加，可得知了宇黎據不接旨的消息，昨日突然過來了。

以腹中胎兒相，竟說若宇黎不娶對負責，便帶著孩兒一起去死。

這明顯是相，宇辜吃那一套，自己可不吃。

“是靜公主又過來說了什麽？”宇黎敏銳地覺察到了。

宇夫人又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了。

“你爹讓我來勸你，我不想勸也不會勸，你爹讓我別告訴你淰兒的消息，可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淰兒的消息？”宇黎一聽，也顧不得什麽，直接出門來，拉住了宇夫人的袖。

門大開，宇夫人才看清屋的景，遍屋紙張，寫滿了字，出現最多的便是淰兒二字，那是宇黎記錄的與淰兒的點滴。

還有木頭人像，刻好的沒刻好的，像不像也知道，這些都是淰兒的模樣。

他不擅畫藝，所以隻能刻人像，這段日子待在裏麵，原來就是做這些了。

“你……”宇夫人指著那一屋子關於淰兒的東西，想說什麽，卻又不知該如何說。

宇黎卻不管這些，隻一門心思想著淰兒的下落，自從與自己和離，自己早已失了的消息。

“娘，快告訴孩兒淰兒的下落，求您了！”

他的話語急切，滿眼懇求，看得宇夫人自是不忍心，還是開口告訴了他。

“聽你父親說，本在葉城打仗，半月前奉詔回京，還有半個月估計就到京都了，大臣們正在商議，是派何人出去迎接，此事與你父親……”

不待說完，宇黎便打斷了。

“讓我去！”這樣幹脆直接的一句話，讓宇夫人瞬間怔在當場。

自己告訴他淰兒的消息，可不是要讓他去再與有牽涉，不過是想讓他放心淰兒的安危罷了，適得其反了嗎？

愣了片刻，趕又回過神來，複又道，“皇上有言在先，此事雖你爹負責，人選由他選定，但是唯獨你不行。”

“嗬！”他突然冷笑了一聲，有些自嘲地勾了勾角。

沒有問為什麽，或許是他已經知道為什麽。

在皇上和淰兒眼中，他都是和徹頭徹尾的負心漢，辜負了淰兒，還不想對懷有孕的曉靜負責。

可事實真相究竟如何，大家不去追究，他卻要查到底。

既然有了淰兒的消息，他又怎會輕易放棄，從今日開始，他便又是當初戰場上無人能敵的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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