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秋盡冬寒，四季更迭，唯一不變的是人心。

隻是人心不變，卻道是人非。

葉城。

葉城是盛京的邊城，出了葉城便是其餘諸國界地。因此，葉城便了盛京最後一道防線。因為靠近戰地，這裏常年彌散著一蕭瑟與肅殺。

此刻正值隆冬時節，外麵雪花漫天，凍得人即使是穿著厚厚的棉也是忍不住發抖。

“你真的不回去看看？”軍中大帳，一白男子負手而立。

他旁邊站著一青男子，他上的青大氅尚未來得及退下，上麵的雪遇到帳熱氣便化了，顯得大氅有些。

“醒了就好，該說的我已經寫在信裏了！”白男子仍是背對著他。青男子看了看書桌上的信，思索一陣倒也不開口，隻是徑自下自己的大氅晾到一邊，然後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還不走？”白男子轉，見青男子仍在帳，眉頭皺了皺。

“我剛到，熱茶都不給喝一口，就想趕我走？”青男子含笑說著，全然沒有剛剛那副凝重神。

“來人，上茶！”吩咐人上茶，白男子又坐回了自己的書桌前，理起公務。茶很快便備好送上，青男子便在一旁品起了茶。

“你還有心思理公務？究竟是我不了解你，還是你自己不了解自己？在我麵前，你有必要偽裝嗎？”青男子終是看不下去他那副淡淡然的樣子，不由開口，“你逃避了大半年，究竟要逃避到什麽時候？”

當初若不是看出他心裏滿滿地都是，自己又何必退出？

“心中的人不是我！”半晌，白男子終於開口。

“你說什麽？”聽他此言，青男子也有些吃驚。

“淰兒喜歡的是雲痕，如今一切已經解決，他們也該在一起的。何況當時是我害淰兒傷，我一直不能為做些什麽彌補我的過錯，如今隻希能幸福。”

白男子正是宇黎，而青男子正是沐之翊。

“是，你當時沒有保護好淰兒害傷，我曾經也怪過你。可是，你也為取來了珠靈丹，從見你渾是傷的回來那刻我便知道，你深深的著！”

珠靈丹是明都的鎮國之寶，宇黎隻一人闖明都奪藥，其間驚險可想而知。在他僅花了三天帶著藥歸來那刻起，他沐之翊便是真心的祝福起他和淰兒來。

“隻要安然醒來便好，你替我把信給，還有這個！”宇黎說著出了那個荷包，連信一同遞給沐之翊。

沐之翊接過東西放懷中，卻仍是不急著走，再次不死心地勸道：“你呢？”

“探子來報，北羌與西滇表麵聯姻，實則暗中籌劃攻打盛京，不出三日，兩國必起戰事。”

“你的意思是？”

“不錯，我會迎戰！”宇黎點點頭，並不打算否認。

沐之翊自然知道他所謂的迎戰是何意，“你又何必？”知道自己多勸無益，沐之翊歎了口氣，轉離去。

人一走，宇黎手中的筆瞬間了兩半。他看似平靜，實則在知道淰兒蘇醒那一刻起，心中早已經翻騰，不過隻要能安然醒來，他就放心了。

半年前，淰兒傷，那一劍傷及心脈，命危急，幸而有曉靜的針灸之以及和太醫院諸眾共同研製的湯藥，這才保下一口氣。

但此法畢竟不是長久之法，撐不過兩天，也是那時大穆吉爾送來了千年蓮，雖不能治愈，但可保淰兒無命之虞的多活三日。

皇帝為表謝，當即送了十萬兩黃金給他。他雖是自願幫助淰兒，可也知道這筆錢若用作軍餉能給他帶來多大的收益，於是也就欣然接下了。同時，也告辭離京回北羌去了。不過，這些都是明麵上的，他當時和皇帝在書房究竟談了些什麽，沒有人清楚。

三日，不足以讓曉靜和眾醫找出救治之法，但卻足以讓曉靜下定決心用以心換心之法。特意又研讀了一遍此法才敢提出來，但又忌憚此法過於殘忍，畢竟天下沒有誰是自願將心給別人的。

但是，雲痕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站出來說願意，無論誰勸都不管用。因為他知道時間迫，而他和淰兒剛好是同一種型，他說淰兒尚可以為了他用自己的救他，而他又何嚐不可以用自己的命救？

也是那時，他的真心才終於被所有人所知。皇帝也是慨，當初自己其實猜到一些的，隻是雲痕的份畢竟抵不上宇黎的戰神份，再三權衡下，他還是將淰兒嫁給了宇黎。

曉靜於他的深，終於答應替他和淰兒換心。若不是宇黎剛好帶著珠靈丹回來，恐怕雲痕已經不再活在這世上了。

珠靈丹保住了淰兒的命，卻沒讓及時醒過來。一直昏迷不醒，也沒人知道什麽時候能醒。宇黎確定無命之憂後，立即請命遠赴葉城邊關，其間再未踏足京都。

如今，昏睡了大半年，終於蘇醒過來，這個消息無疑是最大的好消息了，可是喜悅之餘難免又添傷。

在這半年裏，宇黎也沒有閑著，借著當初的線索查出了幕後之人，那黑子是如今要與北羌聯姻的西滇王顧夏，而灰男子則是北羌王爺大穆吉斯。

宇黎當年與西滇一戰，親斬了西滇老王顧眜招，又讓西滇大敗退回國都，因此顧夏說與他有殺父之仇，對他恨得咬牙切齒。而同時顧夏一直喜歡北羌可汗大穆吉爾，卻一再被拒絕，當得知大穆吉爾竟要求娶盛京公主趙汐淰時，便被妒恨衝昏了頭腦，一心想要殺了淰兒。

人的妒恨一向是無邊無盡沒有道理可循的，所以才有了一次又一次鍥而不舍的刺殺。

大穆吉斯卻是因為知道了皇兄上了淰兒，怕他會因此壞了大事，所以和顧夏合作，想早日除掉淰兒，同時也在謀著要瓦解盛京朝中勢力之事。大穆吉爾自知道大穆吉斯謀的事之後，便將他於他自己的王府之中，自己就一直在尋找戰機。

如今，淰兒已經醒來，他早已收到京都線人的報，所以再也按捺不住了，剛好又有顧夏的聯姻獻策，因此他選擇了與顧夏結盟，希通過自己努力後的勝利來得到天下和人。

朝堂之外的事都已經明晰，宇黎也將這一切告訴了沐之翊，托他將消息帶給皇帝。但是對於朝堂之，細究竟是不是肖國公，抑或細究竟是誰，宇黎卻三緘其口，就是不肯一消息。

鄭雨楠自淰兒傷那日後，便似變了個人似的，越發沉靜下來。其實之前被那把刀砍中的時候，臉上也被劃傷了，容貌被毀，一度很低沉。但是後來曉靜用碧凝花藥，已經替治好了臉傷，卻還是恢複不了以前那個活潑的樣子了。

淰兒昏迷那段日子，宇黎從不敢去看一眼。一般來講，雨楠便多了些機會去找宇黎的，但是並沒有，常常一人獨自待於屋，不讓下人近，整天行事很是。除了宇夫人，幾乎是不見客，不過就算是宇夫人去看，也是和聊不了幾句就讓宇夫人回去了。

鄭舩和雨妍都去看過，但是什麽都沒有說。再後來，沒有陪鄭舩一起回箋瑰國，反而是去了箋瑰與盛京界的木魚山，那裏如今正住著雨楠的親母親，也就是鄭舩的王後，趙衍的親妹妹，趙寜。

“稟將軍，有京都信件傳來。”大帳外，有士兵的聲音傳過來。

宇黎這才收回思緒，坐正了子，繼續看起了桌上的戰奏資料，“拿進來吧！”

帳簾被掀起的那一刻，有一寒風夾著雪花快速飄進來，接著又是帳簾放下的聲音，腳步聲漸進，卻在離桌案將近三步之停了下來。

或許是覺到有些怪異，宇黎這才抬起了頭，卻在見到來人那一刻驚得一下站了起來。

“爹，您怎麽來了？”宇黎很是詫異，父親為朝中將軍，非詔不得離京。之翊剛走不多久，他怎麽又來了。

宇辜滿麵寒霜，似是有怒氣不得發作。他雖為將軍，但一向對人不假辭，不發怒不訓人，如今這樣喜怒皆形於，顯然是真的到了他的怒頭子上。

“是皇上派您過來的？”他不開口，宇黎隻好又開口詢問。

這下宇辜才終於開了口，“我就知道之翊勸不你，所以特意求了皇上，親自過來看看。不想，果不出我所料。”提起這個，宇辜稍減的怒意似乎又重新回來了。

宇黎了悟，宇辜恐怕也是遇到沐之翊了，而沐之翊將一切告訴了宇辜。

“爹，之翊應該跟你說了一切，請您饒恕孩兒不孝，但孩兒已經決定了。”宇黎瞬間表明了立場，一時間更是將宇辜氣的夠嗆。

“我們隻有你一個兒子，你娘還在家中等著你回去，你真的決定要那樣做，看著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宇辜也顧不了什麽了，話語變得更加急切起來。

“爹，您是將軍，您也知道戰場之中什麽都有可能發生，若為了家國戰死也算是對得起我們宇府上下一片忠心。報效家國，難道不是爹您一生的宏願嗎？怎麽如今又要阻止我？”

宇辜心中微梗，“若然你當真是為了家國不小心戰死，那是我們宇府的榮，為父定為你自豪，絕無二話。可是我知道你不單單是這樣，舍棄生命，用命換來淰兒公主的一生安寧，這恐怕才是你的目的。”

“爹，我……”宇黎還想說什麽，卻被宇辜手製止。

“無論如何，這場戰爭由為父親自陪你上陣，你休想輕易付出自己的命。”說完這句，也不管宇黎是個什麽反應，宇辜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想到宇辜如此的堅決，宇黎隻得無奈的歎息。自己做的決定從無更改，或許終究還是要讓他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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