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起寫作業吧

顧辭淵拿到了唐時語家的鑰匙。從此,登堂室變得理所應當。

暑假過去了三分之一，唐時語已經習慣了每天一睜眼，拉開臥室的門,看到的是顧辭淵伏在餐桌上寫作業的背影。

唐時語了糟糟的頭發,趿著拖鞋，眼睛半睜不睜地往廚房走。

年正埋頭苦算一道數學題。

聽到靜,抬頭看了眼，看著迷迷糊糊地把煤氣打開熱飯,看著明的灑在的側臉。

笑了笑，又低下頭,安靜地算題。

熱飯的功夫,唐時語去洗漱。等蔬菜粥的香氣漸漸濃鬱,關了火。從廚房端出小菜和茶葉蛋，放到餐桌上。

換了白的睡,坐在顧辭淵的對麵,輕輕吹了吹熱粥。

香氣飄到年的臉上,他笑著抬頭。

“好喝嗎？”

“嗯。”孩還沒睡醒,慢悠悠地咀嚼著，“你媽媽手藝真好。”

喟歎著：“你真幸福。”

顧辭淵的笑容凝在臉上。

的語氣很淡，平靜地敘述著的，顧辭淵的心裏很不好。

他盯著孩的頭頂,筆尖無意識地在草稿紙上劃出了一道痕跡。

半晌，他說：“你喜歡的話，我讓我媽媽做給你吃。”

唐時語詫異抬頭，“我不是正在吃嗎？”

神疑，帶著初醒時的懵懂。正在吃啊，吃的就是他媽媽做的。

顧辭淵慢慢笑了,搖搖頭，不再說話。

中午，顧辭淵照例午休。

兩點的時候，他自然睡醒。躺在書房的小床上，眼睛直直著天花板，慢慢醒神。

等心跳恢複平穩，他緩慢地坐起。拿起遙控將書房的空調關閉，又將小薄毯疊整齊，轉出門。

客廳裏，孩坐在地毯上，正煩躁地按著遊戲手柄。

屏幕裏的條在急速減。

孩鼓著腮，把手柄按得噠噠做響。

顧辭淵覺得下一秒手柄就要被拆散了。

他放慢了腳步，聲音很輕，沒有驚暴躁的。

他站在後幾步遠，雙臂環在前，靜靜看了好一會。直到大屏幕上“gameover”幾個字再一次出現，沒忍住笑了出來。

唐時語惡狠狠地瞪著他，“笑屁？！”

顧辭淵笑噙著笑，慢慢走近，在邊屈坐下。

“你幹嘛？！”唐時語警惕地看著他。

年神淡然，手握住的手柄。

他冰涼的掌心著的手背，唐時語的心了，鬆了手。

顧辭淵神如常地拿著手柄，聚會神地開始了新一遊戲。

半個小時以後，通關了。

顧辭淵有些疲倦地往後靠，笑著看。

唐時語挫敗地拍掉了他手裏的手柄，又氣哼哼地把大屏幕關掉。

“你很得意？”

年笑著搖頭。

唐時語翻了個白眼，也靠在沙發上，閉了會眼睛。

卡關卡了兩個小時，這會頭暈眼花。

就喜歡跟自己較勁，今天這關要是過不去，是肯定不會從這挪走的。越急越容易出錯，越卡越煩躁。已經做好了死磕到底的打算，誰曾想被人截了胡。

嘁，誰用他幫忙了。

唐時語睜開眼，打量著年蒼白的臉。

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唐時語膝蓋了他，“哎，你難嗎？”

他依舊搖頭。

“你別騙我。”

年睜開眼，看到一臉不屑，又拚命掩飾關懷，心裏一暖。

否定的話到了邊，卻變了：“嗯，有一點難。”

在麵前，需要時常示弱。

唐時語微變了臉，有些張地抓了擺，“那、那……”

他遞了個安的眼神，“沒關係，歇一會。”

“……哦。”

唐時語不說話了，煩躁的緒也被強行了下去，安安靜靜，不出一點聲響。

十分鍾後，年站起。

“嗯？你好了？”

年了心口，臉蒼白地笑了笑，“我還要寫作業。”

“……”

唐時語想起來那道他琢磨了兩天的數學題，又想起來他寫不出來，難的樣子，怒氣瞬間達到了滿值，“作業重要還是命重要？”

年被吼得有點懵。

唐時語看著他又白了幾分的臉，懊惱地咬，“不是，對不起……”

“嗯，沒關係。”

看著年和煦的笑容，心口堵得難。

他們兩個人像的，攻克不下的難題都會死鑽牛角尖。

但他和不同，他承不了。

顧辭淵走到桌前，坐下。翻開了一直沒解出來的數學題。

唐時語煩躁地踢了一腳地毯上的抱枕，怒氣衝衝地回了房間。

房門關閉的聲音震天響，顧辭淵形一滯，微垂了眼睛，難過地抿起。

他讓生氣了。

黑水筆被攥，筆尖狠狠了草稿紙，在卷子上落下了深深的痕跡。

五分鍾後，唐時語拉開門，快步走了出來。

啪！

嶄新的暑假作業被扔在桌上。

顧辭淵嚇了一跳，疑抬頭。

孩很兇地瞪著他，“看什麽看？寫作業！”

“……”

“笑屁！”

“嗯，不笑了。”

角依舊高高揚著。

“再笑從我家滾出去！”

嗯，很好，他不笑了。

顧辭淵低頭繼續演算。

唐時語了有些發燙的耳垂。

笑得還好看……

瞥了一眼難題的頁數，翻開了自己的空白習題本。清亮的眸子掃了幾遍題，開始筆。

唰唰唰。

顧辭淵抬頭看了一眼，看到在做的題，微怔。

隨後抿著，慢慢笑了。

十五分鍾後，唐時語把習題冊扔到了顧辭淵的麵前。

他盯著看。

沒有看回去，沒給他半個眼神，強裝淡定地拿出另一本理題，從第一頁開始寫。

年溫地笑著，拉過的本子，低頭學習。

“喂。”

他再次看過去。

孩的眼睛左右飄，別別扭扭地說道：“不會就問，悶頭想不出花來，又不是擺設。”

他笑意，“好。”

“……快寫！”唐時語不再搭理他，耐著子看題。

“嗯，一起寫作業。”他說道。

孩埋頭苦寫，藏住了微紅的臉頰。

顧辭淵笑著看了許久。

從不寫作業的，他知道。

不喜歡安靜地坐著，他知道。

很不耐煩講題，他知道。

真是個心的家夥。

他好開心。

好開心好開心啊。

心髒的跳慢慢變快，悉的滯悶再度襲來，痛苦中卻帶著一甜。好像有塊草莓味的水果糖在他岌岌可危的心髒上化開，甜得人頭暈目眩。

好喜歡呀。

真的真的，好喜歡。

四我學醫吧，好不好？

高三了。

唐時語一如既往地不寫作業，不好好考試。也不能說是不寫作業，隻寫顧辭淵做不出來的題。

老師們恨鐵不鋼地在耳邊反複敲打，孩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再有幾個月就是走保送流程了，你從高一就走的競賽的路子，名額肯定是沒問題。”

“老師，我考競賽隻是興趣。”唐時語笑嘻嘻地反駁，“我從來沒想過要保送。”

班主任像是被當頭一擊，手猛地抖了抖，手裏的枸杞紅棗茶險些撒到地上。m.X520xs.Com

瞪著眼，“你認真的？不保送？”

“那你還要不要上大學了？？？”

辦公室裏倏得一靜，其他幾位老師也豎著耳朵聽著這邊的靜。

都知道這小姑娘是出了名的刺頭，家裏況特殊，格古怪，提起都頭疼的很。也都知道出奇的聰明、優秀，是最有資格保送的那個。

唐時語的耳朵被震得轟鳴，尷尬笑了笑，“開個玩笑嘛蘇老師，別生氣。”

混歸混，但班主任蘇老師一直對很好，不是白眼狼，分得清好壞。

可也實在不想讓爸得逞，那男人就盼著有個好績，好讓他臉麵有。畢竟那個弟弟學習真的很差，哪怕那人大把大把的錢扔進了補習班，也毫無起。

唐時語撇撇，得謝傳了親媽的高智商。

顧辭淵抱著作業本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就聽到競賽班的班主任在咆哮。

“我告訴你，不走保送你就給我好好考試！作業給我按時寫！下午考試不許再故意填錯的！”

蘇老師是數學老師，每次提起來這個都有種自己要犧牲在工作崗位上的覺。

年低頭抿去邊的笑意，在門口喊了聲“報告”，然後推門進去。

悉的聲音讓唐時語微怔，隨後直了背脊，站得更規矩。

蘇老師注意到的變化，緩了神，“我縱容你胡鬧了兩年了，高三你要打起神。”

說著，歎了口氣，“你要記得，別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不要一時賭氣，葬送自己的前程。不為別人，為了自己，也要好好地生活。”

唐時語垂著眼，一言不發。

從辦公室退出來時，看到了等候在門口的年。

顧辭淵背靠著牆，隨意站著，見出來，站直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往班級走。

“喂。”停下來，回頭看著他。

顧辭淵慢慢走了過去，走到麵前，垂眸。

“我想吃啤酒鴨。”

年微愣，隨即慢慢笑了。

“好。”

下午的考試裏，唐時語花了20分鍾將選擇和填空都填上了錯誤的答案。每次填的錯誤答案都是學生最容易犯的錯誤，最普遍的錯誤答案。

又花了10分鍾將大題掃了一遍，然後平靜地寫下了“解”字之後，一如既往地空著。

視線凝在最後一題。

這張卷子的難度普遍偏高，唐時語坐在考場上，百無聊賴，用了三種方法解了題。

了卷子，收拾好文，拎著校服外套，慢悠悠地往外走。

想著即將可以吃到的啤酒鴨，心都變好了一些。

他應該還在考試吧。

唐時語走到了他考場教室的外麵，過後門的玻璃看進去，看到了年清瘦的背影。

他坐得筆直，規矩地並攏著，和桌子隔了一拳的距離，頭微微低著，認真地寫著卷子。

坐姿很乖。

唐時語的角不自覺上揚。

可真是個好學生。

“唐同學……”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男聲。

唐時語看過去，人麵生，不認識。

上下打量了對方，又收回了視線。

“同學，我、我是三班的齊煦，你……你在這裏幹什麽啊？”

三班？

唐時語抬頭看了眼班級號，這兒就是三班，也是顧辭淵的班級。

“等人。”

齊煦順著的視線往裏看，好幾個人都在的視線裏。

但他知道在等誰。

年級裏有傳言，唐時語和顧辭淵是一對，總有人看到他們一起上下學。

他們從沒有過分親的舉，但對於唐時語這樣的學生而言，一個人在邊連續出現超過一周還沒被打跑，那就說明他們關係匪淺。

此刻，在等他。

齊煦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教室裏，年正在做最後的檢查。

顧辭淵有什麽好的？病怏怏的，績也不如他。

齊煦再看向時，不期然對上對方嘲諷的眼神，在笑，但眼神卻是冰冷的。

那目看得人發。

齊煦想起來關於把人打得重傷住院的傳言，渾因恐懼而起了皮疙瘩。

“同學，眼睛要看該看的地方，心思也要放正了”目寒冷，走近兩步，住他的手腕，微微使力，“如果讓我看到你欺負他……”

微瞇了眼，沒繼續說下去。

齊煦的表瞬間僵住。手腕傳來了劇痛。

“唐時語！”顧辭淵出了教室，看到“親”的兩個人，瞳孔微，心髒痛了一下。

他抿著，快步走了過來。

唐時語鬆開了鉗製齊煦的手。

微挑眉，“這麽快？”

還以為憑他穩妥的子，會等到鈴響的那一刻再停筆。

顧辭淵臉發白，淡淡“嗯”了聲。

唐時語看到他的視線控製不住往齊煦上瞟。

煩躁地皺了皺眉，語氣不善地對齊煦說：“你還有事？”

“……抱歉。”齊煦捂著刺痛的手腕，臉灰敗地離開。

唐時語看著他離開，翻了個白眼，“裝。”

年淡淡勾起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