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為何……”他努力措辭,試探道，“你不怪我殺人嗎？”

唐時語被問得有些恍惚。

殺人對嗎？

這個問題,若是上一世的來回答,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對”，若是上一世遇到阿淵,或許還會遠離他。

一個人,你到會殺人,多可怕。

上輩子的唐時語必會害怕，且本不會去了解這個人如何,隻會因為看到他心狠手辣的那一麵而懼怕，而心生膽怯。

但此刻的，是活了兩世的,是帶著上一世家破人亡記憶的。

曹熠上一世便企圖玷汙的清白，隻不過那時沒有得逞。

這一世,一切雖沿著不同的軌跡進行,但殊途同歸，他已經對起了歹心。

曹熠已經意圖對施暴,明王府那日,若是阿淵沒有遇到那夥人，若是不小心被人劫走……

或許會被帶到某間廢棄的小屋，那裏鮮有人去，在拚命呼喊的時候，天降大雨，滂沱的大雨將無的呼救卷無底深淵。

沒人會聽到。

就像上一世,一個看似平常的黑夜，在寂靜中，闔府上下幾十口人命全都命喪歹人之手。

或許是上一世的剜眼之苦太深骨髓，即便此刻能雲淡風輕地再回憶起那些絕，但後癥烙印在了裏，不可能被清除。

這一世不可能嫁給齊煦，更不會嫁給除阿淵以外的任何人。

阿淵無父無母，無所依憑。曹熠無所顧忌，便會一直糾纏。

已將命格大煞的消息散了出去，沒有世家願意娶一個克夫的子，但這對於曹熠來說，卻是個好消息。

小人最是難防。

“曹熠的命不能留。”年說出了的心裏話。

唐時語承認，重生讓看淡了很多事，也更加心狠，可以說是有些冷漠殘忍。

但那又能如何呢？

難不還要留著一個會危害到自己的人，等著他來害自己，來害唐家的人嗎？

難道要留著那些患，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嗎？

“姐姐？”顧辭淵將人擁進懷裏，心如刀割。

因為此刻的表看上去十分痛苦。

唐時語把自己埋進年的膛，深深吸了一口氣，鼻腔裏充滿了屬於他的藥香味兒。

“阿淵，我雖不認同那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我得承認，我是自私的。我不可能對一個可能對自己產生威脅的人心，我要謝謝你。”強忍著趕走突然湧腦海中的，上一世那些腥的畫麵。

“嗯。”

顧辭淵沒多說什麽，隻是靜靜聽著。

他覺得這樣的阿語很好。

但他也知道，阿語不會手殺人，也不會親口要求他去除掉誰。

可他願意做那把刀，願意為了赴湯蹈火，願意替除掉一切障礙。

隻要能平安。

年漸漸收懷抱。

當日才過午時，戶部左侍郎的嫡子遇害的消息就傳遍了奉京城，一時間人心惶惶。

第一時間報的不是曹家人，而是一對路過那的小夫妻。

小夫妻新婚燕爾，大概是等不及回家，難自已，本想找個無人的角落調，知道溪水巷角那邊是個死胡同，結果卻上了這種糟心的事。

那小娘子看見人分離的曹熠嚇了個半死，尖聲隔著兩個街巷都能聽到，的夫君還算鎮定，和幾個路人一起去報了。

京兆尹見了那首，立刻認出了這是何人，連忙人通知了家屬。

曹家人對於曹熠夜不歸宿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因此到了轉日清晨沒見人回來，倒也不驚慌，直到臨近午時，京兆府來人說，曹二公子被人所害，首就在京兆府。

曹夫人當場昏了過去，曹大公子去認了，確是弟弟無疑。

曹夫人醒過來後大吵大鬧，嚷嚷著揪出兇手，否則便去宮裏告狀。

京兆尹一個頭兩個大，被這婦人鬧得頭疼。

他職責所在，必會盡力查案，但線索太，案發現場也並無蛛馬跡，實在棘手。

隻是這一鬧，鬧得滿城皆知。

消息像是長了兒，不出一個時辰，消息就傳到了唐時語的耳朵裏。

唐母擔憂地看著眼前幾個孩子。

“你們最近幾日莫要再出門閑逛了，我聽人說，那兇手手法殘暴，竟是……”唐母心有餘悸，默念了句阿彌陀佛，“竟是將人生生斬斷了頭顱！唉，作孽啊！”

說完又連忙撚著手裏的佛珠。

唐時語不著痕跡地了眼旁的年。

年心虛地輕咳了聲，偏了偏頭，把後腦勺對著唐時語。

唐時語：“……”

唐母挨個叮囑。

“阿淵也是，近幾日別出門了，你上雖帶著武藝，但是那人之能或許在你之上，還是小心為好。”

顧辭淵被邊那道目盯得頭皮發麻，“……是。”

二人回了自己的小院。

唐時語看了他一眼，抿著沒出聲。

顧辭淵垂著腦袋跟著進了屋。

“姐姐，喝茶。”

年一臉無辜地端著茶杯，立在桌前，戰戰兢兢。

他眨眨眼，自己把茶擺在桌上。

唐時語順著他的作，看了一眼茶盅。

零星的茶葉漂浮在麵上，隨著水波的晃打著轉。

清香四溢，正午的過半開的窗戶灑在的背上，暖洋洋的。

唐時語坐在榻上，懷裏抱著小白，手上一下一下捋著狗，麵無表地打量著他。

年的目在那隻手上停頓了片刻，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他乖巧地笑了笑，厚著臉皮蹭了過去，著的坐著下

“姐姐？我早上與你說過的。”他睜著大眼睛，目澄澈亮，眼瞳烏黑，看著十分純良。

唐時語了懷裏的茸茸，淡聲應和。

年又輕輕撞了撞的肩膀，撒著：“姐姐……”

歎道：“好了，不逗你了。”

“嘿嘿。”

顧辭淵見鬆口，第一件事便是把懷裏的小白拎著扔到了地上。

小白落地後還有些迷茫，狗眼四了，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幽深且兇悍的黑眸。

顧辭淵無聲與它對視。

片刻後，狗子委屈地汪了一聲，逃走了。

顧辭淵滿意地收回了視線，眼睛亮晶晶地，又轉頭看著。

“姐姐，你別這麽看我，我害怕。”

唐時語慢慢拿起茶杯遞到邊，抿了一口清茶，才道，“可留下把柄了？”

年得意地抬了抬下，“怎會呢。”

他做事向來幹脆利落。

很快他又皺起眉，“不對，有人看到了。”

茶杯被重放在案桌上，柳眉蹙起，十分嚴肅。

“誰！”

年搖頭，“不認識，但他說不會張揚。”

“……”

唐時語無語地看著他，手點了點他的腦門，恨鐵不鋼，“他說不會便不會？素不相識，旁人說什麽你便信了？”

平日看著明的一個人，怎麽到這件事上這麽放鬆警惕了呢！

顧辭淵無所謂地笑了笑，捉住的手指輕輕咬了一口，又攥握在掌心裏，頭枕在肩上，閉上了眼睛，小聲嘟囔著：“我記得他，不若待會我去堵他，將他殺了，一了百了。”

“……阿淵。”唐時語聲音沉下幾分，警告道。

見不悅，連忙改口，“好好好，不殺。”

唐時語還想再說幾句，年偏過頭親了親的。

咕噥著，“姐姐別鬧了，阿淵好困，讓我睡會。”

唐時語瞬間紅了臉，手指了，沒吱聲，隻默默坐直了，讓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年沒舍得把子的重量在上，他攬著人往後靠，靠在窗邊，手臂纏著的細腰，閉目養神。

唐時語抬手了他的腦袋，角微微上揚。

溫馨隻持續了半個時辰。

咚咚。

“姑娘。”蕓香在門外，低聲音輕聲喚。

年的睫了，皺著眉把頭埋深了些，他的輕輕過頸側，帶過一陣栗。

唐時語平複了心跳，又輕輕拉了拉他的耳朵，才低聲回：“進來。”

蕓香一進來便看到二人親無間的場景，想起那天顧辭淵的話，連忙垂下頭。

“有位秦公子派人來送信，說這信必須到您手上。”

年閉的雙眸瞬間睜開，從榻上跳下來，將蕓香手裏的信搶走。

他半瞇著眼，目掃著信上的容，到蕓香的視線，抬眸睨著，“還不出去？”㊣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蕓香：“……”

唐時語了肩膀，“蕓香，你先出去吧。”

“……是。”

屋裏又剩了他們兩個人，談話可以肆無忌憚。

手，“信上說了什麽，拿來我瞧瞧。”

顧辭淵檢查完信，發現不是什麽書，放心大膽地把信了回去。又跪回在榻上，給著肩膀。

“曹熠昨夜與怡紅院的綿綿姑娘共度一夜，京兆尹請了人問話，這位姑娘又把早上見過你和秦公子的事說了出來。”

顧辭淵漫不經心“嗯”了聲，“那脂就是扔的。”

唐時語目一頓，看了他一眼。

年無辜地回視。

收回視線，繼續看信。

這位秦公子果然說到做到，對於真相隻字未提。

他跟京兆尹承認了自己卯時與顧辭淵在西街過麵。

他謊稱自己不識得那位一玄的年輕公子。

隻道：“我親眼瞧見那位公子從北邊來，他先我一步拐進西街，隨後一直在我前麵，並未往南邊去過。”

唐府的位置在西街偏北，若想去東街口，必要從唐府先往南到西街，再向東行，才是去東街口的路線。

而曹熠的在西街往南的兩個街巷，溪水巷。

所以秦慕也作為人證，可以作證“玄公子”與此事無關。

經仵作調查，曹熠死亡時間大致就是卯時前後，而那個時候，他二人正在西街。

麵店的老板也可作證，卯時左右這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他店裏吃東西，隨後兩個人又一前一後地往東邊去了。

“玄公子”和秦慕也並無關聯，素不相識，他們二人可以相互作證，案發時不在溪水巷。

京兆尹知道秦慕也每日清晨不到，便會去燕王府習武，而燕王府正位於西街上。

他派人去王府打探，有管家作證，秦慕也離開王府時，時辰恰好是卯時，管家是看著他沿著西街往東邊走著，看著他過了往南邊拐的岔口，繼續直行。至於另外那位公子，他沒有注意。

因秦慕也說不上來他見過的那位公子是誰家的，但既然找不出疑點，京兆尹便沒有繼續順著調查顧辭淵的份，因而直到現在，也無人來傳喚。

在事陷僵局的時候，恰好有人在案發地再往南的一條街巷發現了線索。

近期奉京城裏來了一夥流竄作案的大盜，作案手法很相似，皆是幹淨利落地取人頭顱，再搶奪錢財。

那夥賊人已做了好幾起大案，許久未破，原已消停了數日，眾人皆以為那夥人已離了奉京城，未曾想昨夜命案又起。

那線索，恰好就是那夥賊人盜的其中一件寶。

案件似乎有了眉目，京兆府上下忙得團團轉。

“唐姑娘放心，有秦某在，此事絕不會到牽連姑娘的小郎上。”

唐時語看到這句話，臉漲得通紅。

顧辭淵一瞧的神，臉一沉，把信搶了回去，仔細看了兩遍，笑了。

“還給我！”惱怒。

年順從地遞了回去，臉上掛著得意的笑，那笑容看在唐時語的眼裏，心，手更。

於是一個掌拍在了他的胳膊上。

力道不大，像是撓。

信上沒有提任何的換條件，但唐時語知道，欠了這位公子一個天大的人。

危機漸漸遠離，唐時語看到這，鬆了口氣，心中的疑團越滾越大。

此人為何要幫他們？又是如何得知的份，以及與阿淵的關係？

“這秦公子……你當真不認識嗎？”唐時語思緒麻。

“不認識。”

“那就奇了，他為何會把信送到唐府，他不認識你，那便是認識我。”

唐時語仔細搜尋著奉京城中的秦姓人家。

職小一些的有兩位，史中丞姓秦，太常寺有位秦卿，兩位皆是三十歲左右的年紀。

職高一些的……

唐時語目微凝。

隻有一位，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姓秦。

“此人多大年歲？”

顧辭淵想了想，“約莫十七八。”

“十七八……”

唐時語反複看了看信，通篇皆是自稱“秦某”，並不知道他什麽，因此更加無法確認對方的份。

“阿語，那日在明王府，他瞧見了。”顧辭淵慢悠悠地說著。

“什麽？”

他懶散地靠在榻上，單手托腮，語氣天真，“他瞧見你強吻我了。”

唐時語：！！！

“誰強吻你了？！誰？！”

“你啊。”他委屈地，像個被占了便宜又慘遭拋棄的小媳婦，“你拉著我的領，把我拽下來的。”

“……”

他眨了眨眼，“姐姐，你的力氣也大的，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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