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的影消失後,一個穿靛藍錦袍的年輕公子從另一街巷裏走了出來。

他朝著顧辭淵出來的巷子盡頭看了一眼，那兒躺著個人。

喃喃道：“……有意思。”

抬步跟了上去。

顧辭淵慢悠悠地延著東街走著,街道兩旁已經有小攤販支起了棚子,在做開張的準備。

有店家熱地招呼著他，他目不斜視,徑直走到了一家麵店門口坐下,要了一碗麵。

這家店他和阿語來過,味道還可以。

“公子起得真早啊。”麵鋪老板作麻利地抻著麵條，煮麵,調湯。

很快，熱麵上桌。

“您慢用。”老板很熱。

濃白的湯表層飄著一層蔥花，年心不在焉地想著,阿語最不吃蔥，每次都要他把蔥挑到他的碗裏,明明與店家說一句不放蔥就能省下好多功夫的。

總是喜歡給他找事做,偏偏他還樂在其中。

角不自覺掛上一抹微笑。

“老板，我也要一碗。”錦袍公子一袍子坐在了顧辭淵前麵那桌,麵對著他。

年懶洋洋地抬眸看了一眼,又垂下了眸。

“這位公子也早啊。”

年輕公子一搖折扇，笑了兩聲，“老板也是辛苦，這天剛亮，就已經準備好迎客了。”

老板也爽朗地笑著，“討生活嘛,都不容易，不過您看著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沒想到竟也起這麽早。”

“習武嘛，沒辦法，師父要求得嚴格。”年輕公子攤了攤手，麵上似乎十分苦惱的樣子。

顧辭淵聞言又抬眸打量了對麵人一番。

男子察覺到他的視線，友善地咧笑了笑，微微頷首。

“……”

真是自來。

顧辭淵譏諷地扯了扯角，沒再搭理他。

老板也察覺到顧辭淵不是個說話的子，隻專心與另外那位年輕公子說話。

沒有阿語在，吃什麽都沒甚滋味。

隻是阿語從小就告誡他，不能浪費糧食，所以即便食之無味，他也會都吃。

他很快解決了碗裏的湯麵，放下了些銀錢便起離開。

“哎喲，這位公子瞧著真是冷啊……”老板見顧辭淵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才敢開口，“先前有位姑娘與他一起來過幾次，那時看著還沒這麽不近人。”

年輕公子沒吱聲，隻輕輕笑了，他收回了視線，進將碗裏的吃食迅速解決。

他把銀錢放到了老板的灶臺旁，低聲調笑道：“我必須告訴您，他能聽到您的議論。”

老板嚇得臉慘白，“這……這麽遠，聽不到吧？”

秦慕也晃著扇子，一副風流書生的模樣，搖著頭踱步離開。

那人的武藝啊……至在自己之上。

隻這幾步遠，聽不到的就是聾子了。

秦慕也自詡武藝不俗，沒想到隻落後了兩步，就差點把人給跟丟了。

好在對方停在了一家燒餅鋪旁，才讓他得已追趕上來。

顧辭淵自走出小巷那一刻起，早就察覺了後有人，此人擅長匿氣息和行蹤，隻是比他還是差些。

他不在意對方的意圖，也不在意對方是否看到了自己殺人，他的心裏隻惦記著給阿語買燒餅這一件事。

他以為對方要一直跟在後，結果在他接過燒餅轉時，對方攔住了自己的去路。

顧辭淵半闔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他淡淡地從上到下掃了他一邊，“嘖”了聲，捧著懷裏的兩塊燒餅，從他旁邊繞了過去。

“……”

秦慕也被氣笑了。

嘖什麽嘖？？

嫌棄他？？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這麽無視！

不，第二次，第一次是時拜師的時候，被師父從頭到腳嫌棄了一遍。

秦慕也順了順氣，還是憋屈得難，帶著一腔怒火跟了上去。

他順著小巷又追上了對方，功將人攔住。

他搖晃著玉骨折扇，“這位公子，我們又見麵了。”

顧辭淵一再被人擋路，已十分煩躁，此刻敏地捕捉到對方的措辭，目冷凝。

薄微張，低聲重複，“又？”

秦慕也被這一眼看得脖子一涼，心道這眼神怎麽跟師父一樣，像是個活閻王。

“對啊。”

顧辭淵垂眸，懂了。

說的是吃麵的時候？

不對，那時對方明顯就是認得他，故意跟上來，製造的偶遇。

聲音冷漠帶著淡淡的殺意，“你看到了？”

秦慕也察覺到了危險，連忙擺手，解釋道：“雖然看到了，但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曹熠那個人渣死有餘辜！”

“哦。”

那沒什麽可說的了。

顧辭淵把燒餅放進了前的服裏，防止它冷掉。

抬步就要飛上屋簷。

秦慕也突然神兮兮地笑了，賤兮兮地說道：“我說的是，明王府，大樹下，你和一個姑娘……”

他舉起了兩隻手，五指的指尖在一起，兩隻手對在一起。

然後又撅了撅。

顧辭淵：“……”

他嫌棄地擰著眉。

原來那日此人也在場。

“哎，那姑娘是你的心上人？看樣子齊煦也喜歡啊，我最看不慣齊煦那種人，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好似誰都喜歡，卻誰也不拒絕，呸！”

年淡淡點頭，不言多聽他廢話，抬要走。

窄窄的小巷一側是怡紅院，他們上方的窗戶被打開，然後一個東西掉了出來。

顧辭淵快速躲閃，形快得嚇人。

秦慕也抱著肩，在一旁欣賞。真厲害，一出手就知道此人功夫有多深。

那東西摔在地上瞬間碎，一濃鬱的脂香氣隨著風彌散到空中，有一部分香灑在了年的角。

顧辭淵厭惡地直皺眉，屏住呼吸，淩厲地掃眼過去。

窗口趴著一個妙齡子，衫半遮半掩，引人遐思。

子正眼含春，癡癡地著他。

“……噗，公子，人家姑娘看上你了。”秦慕也抬頭看，一看是人，笑得更歡，“這不是綿綿姑娘？起得還早啊。”

紅子笑聲，“秦公子，您好久不來聽綿綿彈曲兒了。”

秦慕也笑了笑，“我爹最近看得嚴，我啊就不去了。”

紅子麵憾，“綿綿還以為是秦公子對我有何不滿呢。”

說著眼神顧辭淵上瞟了瞟。

秦慕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低了聲音，帶了兩分提醒，三分威脅，“綿綿姑娘可別說，秦某隻是讚賞姑娘的琴藝，也隻去過這怡紅院兩回，我可沒幹別的。”

綿綿臉尷尬。

“姑娘若是說，傳到我爹耳朵裏，他老人家怕是要打折我的。”

顧辭淵掏了掏耳朵，懶得在這兒跟二人耗費時間，揣著燒餅，提氣飛上了屋簷，須臾間不見了人影。

秦慕也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甚是可惜地歎著氣，“這麽好的苗子，也不知師承何人啊……”

“姐姐……”

“醒一醒……”

唐時語被人醒時，才剛到辰時。

迷迷糊糊睜開眼，隔著床幔，看到床邊立著個人影。

裹著被子坐起，指尖了幔帳，年才將床幔拉開，坐在了床邊。

唐時語打了個哈欠，依舊很困倦，睡眼惺忪，“怎麽了？”

“阿語，我去為你買來了東街口的燒餅，你最吃的。”他拍了拍口。

孩愣了愣，忙趴在他的口，鼻子輕輕嗅了嗅，聞到了那個悉的香味兒，隨機笑開，“阿淵真好。”

顧辭淵順勢摟住投懷送抱的人兒。

那家店鋪的燒餅特別搶手，每日卯時開始出攤，剛過辰時便會售罄。每日也隻賣一百人份，多了不做，很是任。

先前有一次阿淵從外麵采藥回來，帶了一個燒餅，便上了。

唐時語總是起得太晚，又不好意思因自己的一時饞丫鬟們去排隊，因此總是忍著。

此事並未對人提過，沒想到年卻看在了眼裏，記在了心上。

越想心裏越熱乎，於是跪起，抓著他的領，在他的臉上“叭”地一聲親了一口。

隨後利落地裹了被子，了回去。

眼見狗又要變，唐時語出手，撐著他的膛不讓他靠近。

紅著臉，小聲說道：“趕出去，我要起來了。”

年很的回報，了臉，笑得開心。

他握住那隻白的小手，湊到邊親了親，在對方窘的眼神裏，揣著懷裏的寶貝正準備起。

忽然一陣香風鑽了唐時語的鼻子裏。

“你等等。”

臉變了變，朝他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年屁顛屁顛又跑了回來。

唐時語眉頭皺，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

穿著一白的寢，有些單薄。

年想要去給拿一件外披，被製止。

“站著別！”

顧辭淵僵著子停住，心裏咯噔了一下。

他的心有點慌，麵上卻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

沾了跡的手帕已經被他焚毀，難不聞到了什麽？

他心虛地了脖子。

唐時語圍著他轉了兩圈，觀他神，基本可以確定他有事瞞著自己。

轉到他後時，那脂氣變得明顯。

兒家上的脂氣，怎麽會在阿淵上聞到，還這麽重。

這麽濃烈，一定是近距離的接才會沾染上的。

心裏陡然生出一怒火。

抱著肩，臉沉了下去，“說罷，早上去哪兒了。”

年無辜地眨著眼睛，沒什麽底氣地開口道：“沒去哪兒呀。”

唐時語深深吸了口氣，手指著他懷裏的東西。

“早上是順路給我買的燒餅，對嗎。東街那邊有怡紅院，你是不是去那了。”

“我沒有！”

冷聲問：“那你上怎麽會有脂香？”

年也皺起了眉，似是同樣不懂為什麽。

唐時語想到了一種可能，心中陡然生出無盡的委屈。

去怡紅院能幹什麽？

男子都有需求，也懂一些。是不是昨天鬧得太過火，阿淵忍不住，又不舍得，所以才會去……

才會去找那些子紓解……

“阿語！你別哭啊！”

顧辭淵被突然流下的眼淚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抱住。

拚命地推，使勁兒地捶，“你與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去那兒了！”m.X520xs.Com

顧辭淵真是百口莫辯，隻得如實代。

“我是去殺人的，怎會找別的子呢？”

懷裏的孩突然被定住，帶著鼻音，“嗯？殺什麽人？”

“曹熠，他晚上去了青樓，我守了他一夜，然後……”他小心翼翼看著的臉，“……宰了他。”

“……”

“你真沒去？”

“沒有。”

“……哦。”唐時語吸了吸鼻子，別別扭扭道，“那你上怎麽會有這麽濃的脂氣呢？”

顧辭淵終於想起來了。

“我遇到了一個男子，在與他說話的時候，怡紅院二樓的一個小房間窗戶開了，脂盒是被人丟下來的。”

他說完，把人抱得更了些。

看來並不在意自己是否殺了人，殺了誰，卻更在意自己是不是在外麵來了。

年角上揚，眉目舒展。

唐時語心生警惕，“脂盒怎會掉下來？”

“不知，或許是手有問題，拿不住東西吧。”

“……”

“可能是人上了歲數，多有些病。

“……”

唐時語思索片刻，心裏酸溜溜的。

“別是人家看上了你，故意砸東西下來吸引你的注意力。”

滿臉的不高興，小聲嘟囔著，“不愧是怡紅院的子……”

花樣手段還多。

這個臭小子也不讓人省心，隻是出去買了個煎餅，就被人家惦記上了，長得好看真不是一件好事。

唐時語很鬱悶。

顧辭淵饒是再遲鈍，也明白過來這是吃醋了。

“姐姐，你吃醋了。”

“我沒有，你出去吧。”

“你吃醋了。”

“蕓香！快進來！”

顧辭淵笑了，眼睛裏漾著悉的小星星。

“你吃醋了。”

“……你真的很煩。”

紅著臉，不再看他。

作者有話要說：嘖嘖，酸臭！

叮，新人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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