恫嚇的人模樣他不是沒瞧過,可瞧過和親一回的滋味是不同的。

雖然先前也有兇地朝自己吼，那也只是連帶惱，如今是理直氣壯,林以安實在是沒反應過來。

他微微張著，一雙眼睜得也比平時大，錯愕地愣著。他生得好看，即便這幅模樣顯得有點兒呆，卻也不礙瞻仰，反倒比平時溫潤笑著時的一不變更鮮活。

蘇眉恃寵而驕，要扳回一局，結果把人都給說愣了，自己也一愣。

難道剛才的樣子氣勢太過,面目猙獰，丑陋得把林三叔給嚇著了？

霎時張起來。

姑娘家就沒有不俏的,更何況是在在意的人跟前，甚至已經要手,想把腰間荷包里的小鏡子拿出來照一照。

林以安在手剛有作時又攥了,耳邊便有低低的笑聲。

杏眸輕瞥，見到他微垂著頭發笑，他右手牢牢握著自己,左手握拳抵在邊,笑聲也越來越愉悅。倒不是想的，面目猙獰把人嚇著了的況。

“你……笑什麼。”就有些茫然,也莫名覺得泄氣。

都兇那樣的,他居然還笑？

那麼沒有威懾力的嗎？！

林以安聞言，用指尖了的手，然后兩指慢慢到拇指上,力度適宜地從指按到指尖，再又換到食指。從容道：“我在高興，高興我的小姑娘回來了……”

如若他的手指是星火，那他的話便是已經燎原的熊熊烈焰，忽地就撲向蘇眉腔的一顆心。這火帶著，它的炙熱不燙人，卻同樣能把一顆心都給融化了。

一句我的小姑娘回來，高興下又藏著多不為人知的心酸呢。

蘇眉喃喃跟著念了一遍，覺得自己真的是混蛋啊。

“可是是人回來了不，林某人臉皮厚，也霸道，我還得要的心。”他悠悠接了一句，含笑的眸瞥著，那目比里的話更人心頭狂跳。

回被他按得極用的手，扭過頭不跟他對視。

“回到半道兒，又被嚇跑了！”

心劇烈跳著，莫名的口干，抬手要去倒水。

他卻快一步，依舊笑著，眼眸比方才還亮，倒了水雙手捧著賠罪似地遞給，問：“現在還能讓它回來麼。”

“你見過嚇跑的兔子主跑回來？”快速接過，一口氣喝個，那豪邁，仿佛喝的不是水而是酒。

林以安被比喻得又是一陣笑，子側坐著，把手擱在桌子上支著臉去看：“那不得要想辦法哄了。”

他這哪里是哄，明明是當著面拋餌！

蘇眉第一次發現自己笨，居然不知道要怎麼堵回去，睜大了眼看他，此際外頭忽然發一聲大喝。

“你這害人的商，居然還有臉繼續開鋪子，你不給我說法，你們就一天也別想給我做生意！”

這是又開始鬧事了！

蘇眉立刻把要從拌上爭個長短的事給丟一邊，探要往外看。

林以安拉了一下，“聽著先，別臉，平白人瞧了去。”

有些好笑。

嗯，這話是有點兒霸道了。

又乖巧地坐回原位。

下邊的罵聲一直持續著，不過就只有罵，沒有別的其他大靜，蘇眉猜應該是鋪子里的掌柜還沒有出面。

安靜地坐著，聽著那個人中氣十足的罵罵咧咧一刻種，這段時間紫葵已經吩咐好跑堂的小伙上什麼早點，亦走到窗前看了一眼道：“這男人長個吊眼還五大三的，真不是個善茬。”

蘇眉沒忍住，還是探頭去看，正好就瞧見鋪子里有人出來，霎時來了神。

林以安見雙眼亮晶晶的，沒有再攔，也側耳去聽靜。

鋪子里的揚掌柜慢悠悠走出來，朝那壯漢道：“你來我鋪子門口鬧了三四日，我你拿出證據來，你卻拿個盒子就說是證據，怎麼勸說也不聽，我瞧你分明就是要來鬧事的，哪里是要來說法的！”

那壯漢見終于有人撞上來了，怪氣一笑：“是你心虛躲著不敢見我，我在你這兒花的銀子，東西也在手，那不是證據是什麼？！我存了許久的銀子來買你一盒子珍珠，結果里頭都是胡，毒|！把我婆娘的臉都抹爛了流膿，你們今日必須給我個說法！”

經常走這條街的人早知這事兒，一開始還停下來看熱鬧，可那個壯漢鬧了幾天，對方還是開著門做生意也不理會他。即便沒有人再敢進去買，也不曾關過一天鋪子，漸漸地就不看這熱鬧，今兒見掌柜的出來兩方終于鋒，都紛紛停下。

不一會，人群已經在店門口圍了半個圈。

蘇眉聽著壯漢的話，角啜著淡淡的笑，靜等后續。林以安知道的計劃，這個時候正好去看，見小姑娘目明亮，十分有信心，也彎了笑。

掌柜的在他罵過后，依舊不急不緩地說話：“既然你說是我們鋪子里買的，今兒街坊都在，那就讓大家來辨個真假吧。”

圍觀的百姓就想看熱鬧呢，當即有人起哄：“那就辨真假瞧瞧，也我們開開眼，看那十兩銀子一盒的珍珠究竟長什麼樣！”

大家都紛紛跟著附和，壯漢是個警覺的人，狐疑盯著掌柜在看，察覺到有不對。

掌柜話落就揚手，喊來一個伙計，把柜臺上放著的同類珍珠都拿了出來，讓伙計拉開一方綢緞，自己把瓷盒子里的珍珠全倒在綢緞上。

“來來，大家瞧瞧，這質的細膩程度，我們賣十兩銀子已經是讓利想先把名聲打出來的。就這樣一樣珍珠，別家起碼得賣到十五二十兩一盒，他張口就來以此充好……大家伙再瞧瞧其他的。”

掌柜邊說著，邊又打開其他盒子的珍珠，沒有再倒出來，而是讓伙計兜著綢緞自己那盒，一一從看熱鬧的眾人跟前走過。

壯漢還以為有什麼手段澄清呢，結果就這樣，二話不說就把揣懷里的盒拿出來罵道：“睜大你的狗眼，這就是你們家的，你拿來去給大家看看啊！”

那個壯漢激地也把倒出來，沒有綢緞帕子，只能用服兜著給人看，還添油加醋地說：“街坊們要小心些別挨著捧著，我婆娘的臉可沒得治了！郎中說爛得見骨頭了，也未必能再長出新來！”

這話嚇得看熱鬧的人連連后退，掌柜見他兜著擺湊過來，倒一點也不怕，還手快速去把他放上頭的盒子直接拿了過來。

盒子在掌柜手里上下一翻，掌柜呵地就笑了：“你說這就是我們家買的。我們家每個盒子里都會印上印記，眼是看不見的。用火一烤，紅的印記會發紫，等溫度下去就會再消失。”

掌柜的說著，避嫌一般，把從壯漢那拿來的盒子放到地上，朝眾人道：“還請眾位街坊見證一下。”

原本兜著珍珠的伙計立刻回鋪子里，拿來火折子和蠟燭。

掌柜當著眾人的面演示，盒子側遇到火，原本潔白細膩的瓷胎竟然真的慢慢顯現出印記，赫然是鋪子的名號——花瓊二字。

“瞧瞧，出來了！”

“看見了嗎，看見了嗎？！”

“哎哎，別擋著啊，我也看看！”

“怎麼沒有了，我還沒有看到呢……”

掌柜這一手得太新奇了，變戲法似的，大家爭先恐后往前，后頭的人錯過了時機，不人沒瞧真切的，又開始起哄讓掌柜再拿火烤。

掌柜當著眾人的面再演示一遍，接著就要彎腰去撿起地上的盒子，準備拿火來烤。

壯漢心忽地一跳，要去搶，但還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掌柜那蠟燭仔仔細細來回烤那盒子，也沒有出現那個神奇的印記。

眾人再度嘩然，開始對壯漢指指點點了。

掌柜這才笑和壯漢說：“你瞧清楚了，你這并不是我們鋪子的東西。既然你要說法，那我們就去衙門，找老爺要個公平公正的說法，也省得你總說是我們害的你家夫人。”

壯漢被眾人指指點點得心里發惱，同時還震驚，鋪子里的東西怎麼還有印記。

他滿頭大汗，但腦子還是好用的，忽地怒道：“既然你們有印記，怎麼前幾日不澄清，被我擋了幾天的生意，名聲都臭了，才來澄清！搞不好是你們換過了東西！這些盒子，肯定是你們先在換的！”

壯漢一言像是提醒看熱鬧的人，大家本來議論紛紛，霎時都安靜的，齊齊看向掌柜。

在樓上的蘇眉瞇了瞇眼，角的笑容更深了。

掌柜回道：“那是因為這幾日我們去調查了一下，發現你是在渡口上干力氣活的，有時能得到一些殘次的件，或許也能兜售些銀子。可即便這樣，你也得三四個月才能存得一兩銀子，敢問你怎麼舍得十兩銀子買一盒珍珠？”

“不是我勢力看不起這位爺，而是我們家也有便宜的珍珠，質量是要比十兩的差一些，賣二兩銀子左右。但抹在臉上亦比你家娘子往前抹的胡要好，這位爺不買二兩銀子的偏砸了家買十兩銀子的，實在是說不過去。”

“我、我在賭坊贏了錢，舍得！怎麼了！不行嗎！”壯漢沒想到居然會被查，梗著脖子邦邦回了過去。

“那我們就去衙門走一趟，看看這位爺究竟是從哪家賭坊贏得錢，又贏了多，不但在我們這兒買十兩一盒的珍珠，還在勾欄院里連宿三晚，砸出去更多的十兩……”

掌柜朝壯漢彎了眼笑，直笑得對方骨悚然，拔就想跑。

但哪里知道掌柜早做好準備，人群里居然竄出幾個同樣高大的男子，一把就將人攔住，直接一推，將人給推了來了。

壯漢被推得摔倒，臉早變了！

“我就是在你家買的珍珠，你管你爺爺我是怎麼來的銀子！”

掌柜卻不管他喚，示意人拿繩子來要捆他，壯漢見此才真怕了，居然哭了出來：“是我見錢眼開！掌柜的饒了我吧，我還有一百兩銀票存在銀莊里，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小人豬油蒙了心，被人唆使來買珍珠，然后來污蔑你們的！”

此話一出，人群就跟沸騰的開水一般，嘩然一片。

掌柜還想著要多折磨，這人才肯說實話，卻不想是個中看不中用的，這就讓招了。

他就讓伙計取來筆墨，按著他說的話寫到紙上，然后讓他蓋手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我們也得留證據，衙門可以不去，可你的口供還是得要。”

掌柜如此一招高拿輕放，倒是讓不人意外，個個都道這東家肯定是個善人。

壯漢哪里能不應，也不認得字，但掌柜讓認字的百姓給他讀了，果真一字不假，還寫明不報，二話不說按了手印。

不想，掌柜收好口供后，又朝眾人深深揖一禮，面慚愧道：“楊某在此跟諸位說聲對不住，諸位剛才看的瓷盒子確實是東家新換的。可不這樣做，就詐不出此人的毒心思，楊某在此給諸位賠禮了。”

說罷，又再深深一揖。

人群里靜了靜，不知是誰先帶頭，拍手好：“楊掌柜和東家是實誠人！你今兒不說，我們也不知這是一場計謀，可你還是坦坦說了，經商不就該有一誠字！”

安靜的眾人都跟著拍手好，不人還幫著罵壯漢，得那漢子捂著臉一溜煙出去跑了。

楊掌柜朝眾人道謝，高聲道：“今日多得大家幫忙見證，才還我們清白。今日本鋪子讓利五，不管任何件都是原價的五，還會給大家派發我們鋪子限數量的花字牌，以后到鋪子里來買東西都是讓利一，就當是我們謝過大家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