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寂靜的夜裏，所有房間都是一片漆黑，獨獨書房裏亮著燈。

「砰！」沈顥一掌狠狠砸到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空杯子跳了跳。

他的面前站著個青布紗的男人，垂著頭，兩站不住似的哆嗦著，似乎被沈顥嚇到了。沒等沈顥說話，男人撲通一聲跪倒，子微微抖，伏得低低的。仔細看，不像是懼怕面前的人，更像是哪裏疼得厲害。

沈李氏站在沈顥旁邊，看著他瞬間變紅的手心，抓了手中的帕子，腳尖挪了挪。想到什麼，又收了回去，到底沒上前，也沒有說話。

書房裏，三個人靜默著。

好一會兒，沈顥才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問跪倒在他面前的人，「江，一年前你是怎麼說的？啊？不出三個月，就能將謝予老底全出來。」

「你只問我要三個月，我給了你一年！一年之後，你屁都沒給我帶回來一個！什麼都沒帶回來，你怎麼還有臉來見我？！啊？」沈顥被氣得不輕，面目猙獰的看著面前的人，不住的質問著。

只是做江的男子自始至終既沒吭聲，也沒回話，只是俯首跪著。像是知道自己辦事不力，無回話。

沈顥看著就來氣，了，要說什麼。

沈李氏趕在他說話之前，端了茶遞過去輕聲道，「老爺，你喝口茶，消消氣，拿不到東西也不是表弟想的。要怪啊，就怪那謝老三太了。」

沈顥不耐煩的推掉的手，繼續道，「江，這一年來，你說事有眉目了，你說要打點，一次次的手。我是怎麼做的？一次次信任你，給錢，給人。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好，一年後，你給我帶回什麼了？啊？」

「錢花出去了，人也沒有了，自己還謝老三逮了個正著！你說，你怎麼就不死在外面，回來幹什麼？啊？是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謝老三，你就是我沈顥派過去的？」

沈顥說著這些話，回想起這一年來江從他手裏拿的錢，就氣得肝疼。一年來，一點消息沒帶回來，他也不說了。眼看事要了，這沒用的東西，凈在關鍵時刻給他掉鏈子！

沈顥越說越氣憤，又狠狠拍了下桌子，嚇得沈李氏端茶的手，了，茶水都散出了些許。

奇怪的是，這邊沈顥的大喊大，沒得到江的一點兒回應。他只是一不的跪著，不抬頭不回話。

沈李氏見局面僵持著，勉強扯了扯角，將茶杯擱到沈顥手邊，「老爺，你消消氣消消氣，有事慢慢說。」

安了沈顥幾句，看向跪著一聲不響的表弟，道，「二表弟，你快跟你表姐夫說說是怎麼回事。你表姐夫信任你，才讓你去辦這事的，事的經過是個什麼樣的，你好歹跟表姐夫說說。」

跪著的江還是不說話，沈李氏抬頭看沈顥越加鬱的臉，急得手推了一把邊跪著的人，「你倒是......」

順著的作，那人倒了下去。他跪著的地方，淌了一地的。

「啊~~」

沈李氏看清之後，嚇得往後跌倒。

沈顥見到那，也一下站起來。扳過江的臉，那臉已經看不出原樣了，腫得像豬頭，鼻子裏還在往外噴。

沈顥上床不久，剛有點暖意，家就過來說江城過來了。他知道江會在這幾日行，以為他是拿到東西了。

興沖沖的過來，卻只得了江一句，東西沒拿到。沈顥氣得冒煙，哪裏還顧得上看他的臉。現在看到，也被嚇了一下。

他到底是見過世面的，驚嚇也只是一瞬，回神過來，立馬手了頸脈。知了一會兒，沖驚魂未定的沈李氏道，「喊什麼？人還沒死呢。」

謝予把人打這樣一副駭人模樣，也不直接弄死了事，怕是為了警告他。

沈顥看著江那張豬臉，表變幻不定。

沈李氏被嚇到，好不容易緩過神來，也顧不了沈顥什麼表了。聽沈顥說人還沒死，立即尖聲喊了管家過來，吩咐管家將人抬到客房去。

還想跟去看看的，但看到沈顥起回屋了，咬咬牙還是跟在沈顥後面回了房。

「老爺，這謝予把人打這樣，真是無法無天了！他真以為在茶樹鎮，他謝予能隻手遮天了！」江從小跟親，他傷這樣，沈李氏是心疼的。一回房，就喋喋不休，「二表弟的傷可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嫁過來這麼些年，他一直鞍前馬後，為你做了多事兒。現在，謝予將他打這樣，咱們不能輕饒了。」

「別說了。」沈顥聽著沈李氏的嘮叨，一陣心煩。

沈李氏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的，便又繼續說道，「老爺，你也不用顧忌謝予什麼。永利坊都關門了，謝予手下也沒人。他就一個沒錢沒勢的，咱們還怕他什麼？」

「明天我們就上衙門告他去，等衙門的人把他抓進去了，咱們再威利一番。老爺想要什麼東西，不是很快能得到？」

這蠢婦！找衙門的人？謝予一口咬定，人不是他打的，他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至於沒錢沒勢，謝予要是真的沒錢沒勢，他用得著苦的在經營這麼久？謝予要是沒權沒勢，他早將他啃乾淨了！

「沒權沒勢？」沈顥背著手在屋裏轉了兩圈，道，「誰跟你說的謝予沒權沒勢？誰跟你說的，啊？」

沈李氏被他一聲吼嚇懵了，喏喏著，出幾個字，「我，沒人跟我說，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沈顥一屁坐到床邊，「京都正得勢的威遠將軍是謝予他哥！富貴侯兒子還在他家住著呢。告他？你去告試試看。」

「不是說沒有什麼將軍嗎？」沈李氏追問，「還有，富貴侯又是哪裏來的？」

「無知！」沈顥卻不跟多做解釋。

沈李氏自己回味一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當下氣得咬牙切齒，「好個沈沐沐，我倒是不知道二弟養了這麼一個好閨，連親伯娘都瞞著！死丫頭，看我明天不去教訓一頓。」

沈顥看著沈李氏一陣拳掌，氣得腦門子疼，「你摻和這事！」

當初就是這蠢婦，攛掇著他給謝予送丫頭。說反正謝予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子，嘗過人的味，自然不會拒絕。送了人，讓他滿意了，自然什麼都好說。

他也是鬼迷心竅了，才會答應在回門日給人送丫頭。結果，謝予當場就給了他沒臉，還惡狠狠的警告了他一番。

「怎麼不能摻和了？再怎麼說你是大伯，我是他大伯娘，我們說一頓還不行了？」沈李氏自己是長輩，這個份，隨便找個理由教訓一下沈木木是完全可行的。

沈顥氣急反笑，「才給謝予生了兩個兒子，謝予看重得很。這個時候，你去，看謝予會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江帶去的人為什麼都沒回來？江又為什麼被打這幅樣子回來，就是因為江了他手下的人，江背後的人肖像了他謝予的東西。他下的這狠手，這足以證明他是個護短的人。

謝予繞江一條命，一在於警告他。二是給了他那侄一點臉面。江這事之後，沈家再有誰敢去他媳婦，怕是不能善了。

沈李氏每天在宅，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爭寵，做得最多的就是以正妻的份打後院的姨娘通房，外面的事又哪裏想得了那麼遠。

嘗過份人的甜頭，覺得自己以長輩份去教訓一下謝予夫妻，是一個絕佳的辦法，輕易不肯放棄，便繼續勸道，「老爺，你可是長輩，謝予再橫，他能對你手嗎？」

也是沈李氏對謝予了解不深，不然，該知道，謝予的世界只有敵我，沒有男老之分。

「我說的話，你聽不進去是不是？」沈顥正心煩，聽到一直不停說話，氣得有拍了下桌子。

這下，功讓沈李氏閉上了。

過了會兒，沈李氏又開始嘆氣，「你說說，這謝予是走什麼狗屎運了，明明就只是一個子，怎麼一年之間又有了當將軍的哥哥，還結上富貴侯了呢？」

「當初我讓你和七姑娘多來往多來往，你不聽，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滾去睡覺！」沈顥的忍耐力到了極限，他恨恨的丟下這麼一句話，站起來就往外走，披風都沒拿。

沈李氏一看就急了，上前抓住他的袖子道，「老爺，馬上要睡覺了，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沈顥頭也沒回，甩開的手，「頭疼得厲害，花姨娘幫我。」

沈李氏看著大敞的門，站了一會兒，拿過手邊的花瓶，狠狠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