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知道蘇婉自來不是信口開河之人，這會兒雖心知在安自己，心下也稍定了定，雖還有擔心，但已經住了，拍了拍蘇婉：「你路上奔波，也辛苦了，便不用你做飯，先去歇著罷。」

蘇婉也不與客套，點了頭，宋母回了灶房，裏頭李氏正探眼想出來瞧熱鬧，忙了脖子不做聲，平日宋母也就當沒瞧見，今兒心不好，仍是狠狠瞪了一眼才罷休。

蘇婉轉頭，卻見站在屋門口的宋小妹，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看過來，卻咬了咬，喊了聲：「三嫂。」想問三嫂這般匆忙回來，是不是因著自己的事，畢竟上回林家遣人來，自己是與說了的，正在議親的時候，心頭本來就忽上忽下的，想著要順順利利的才好，卻越是七上八下每個底兒，畢竟自己個兒連未來那人長啥樣都沒瞧過，爹娘為好不會選那不好的，可也沒有十全十的事，萬一爹娘不知道自己的期待是什麼呢？自己也不能主與爹娘說不是？

宋小妹早些日子便開始提心弔膽了，且說親的人家的又是這般境況，只一日沒定下來，一日都不得安寧，便是定下來了，也會有新的擔憂。

蘇婉是想跟宋小妹個底兒，但是宋母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雖心知肚明這門親事絕對不了，可也不能搶在爹娘前頭與宋小妹說這話，蘇婉於是笑了笑，與宋小妹寒暄了兩句，找機會回了自己屋裏，宋小妹也回去繼續刺繡了，坐下來時心再也靜不下來，三嫂知道自己的憂心，可方才也沒否認，難道說真有什麼變故？

遇到這個時候，便是心裏不裝事的宋小妹，也忍不住凡事都往自己上想。

當然有時候人的直覺也是很可怕的。

且不提宋家人們各翻心事，山上的宋老爹見了宋子恆，也唬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宋子恆在外頭更是先前那番解釋，宋老爹便知他是不肯讓外人知曉，想來不是小事了，卻也沉著下來，臉上沒出來，終於挨到午時，也不等家裏來人喊飯吃，連忙喊幾個兒子回家，那些宋家村來幫工的便打趣：「子恆難得回來，老叔合該早些回去，父子多喝兩杯才是正經，沒得在這兒浪費時間。」

宋老爹笑著回了幾句，帶著幾人下山了。一頓飯眾人吃的都沒甚滋味，除了不知的以外，也就蘇婉不影響了，站在的角度來講真覺得這是好事，一來事發現及時，宋小妹不用跳火坑，二來若真能改變既定的軌道，宋小妹嫁給了別人，說不定也就用不著英年早逝，而自己也能有些信心，歷史命運不是不可以改變的。

宋老爹吃完飯，一放下碗，便道：「子恆與我回屋裏罷。」

宋子恆卻道：「大哥二哥也一道罷。」

進了裏屋，宋子恆也不賣關子，直接把事都講出來，從蘇婉遇到那林爺公然在外面調戲小廝，到幾個小廝被折騰的不樣子，還不得不遮遮掩掩去了醫館，想是有林家能主事的人遮掩，不然小廝也是人，怎能被折騰這樣也不敢吱聲？

其他人還能沉得住氣，暴脾氣的宋有福直接一拳捶在桌上，砰的一聲，外面都聽得一清二楚，探頭探腦想悄悄打探些什麼的李氏嚇了一跳，忙回了自個兒屋裏。

宋有福氣道：「明知他們兒子有問題還與咱們小妹說親，林家欺人太甚！」

好脾氣的宋有也沉了臉：「打量咱們家好欺負，拿得住呢。」

裏頭心裏最自責的人是宋母，人是與說項的，先了心思，這門親事才能，此時已經顧不上追究宋小妹竟然能聽了這些事去與蘇婉說，卻不得不慶幸，然宋母還是紅了眼：「我可憐的小妹怎麼辦……」

不怪宋母轉不過彎來，從林家遣人上門，到如今已經幾月過去，從開始的驚訝，到後來接的坦然，那大太太瞧著真真是對他們小妹上心的，那林爺也自己找人打聽過，隔壁財富娘二兒媳婦娘家的兄弟就在林家做工，雖是灶上的下人，卻也知聽人說了些事，那林爺半點不像爹和兄長們，林家男人風流，家裏人一堆，林爺卻是個好的，平日都不與丫鬟們胡鬧，去哪都帶了幾個小廝，最正經不過的人，又念了書，是個讀書人，宋母當時聽得就心喜，後頭還趁那趕集的日子去過鎮上幾回，頭一次撲了空，后一次卻在林家門口瞧見了帶著幾個小廝進大門的一個年，瞧著年齡相當，長得那真真不錯，眉清目秀，竟比孩還要清秀幾分，旁邊有認識的小販說這是林小爺，大太太嫡親的兒子，宋母便知曉是未來婿了，這般人才，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宋母心滿意足的回去，越想越為小妹高興，真當是天上掉下來的好姻緣，如今眼見著要定下來了，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

宋母此刻真覺得世上再無比這更荒唐的事了。

宋老爹沒理已經在開始抹淚的老妻，他沉著臉一口氣吸了好幾口悶煙，雖心裏頭也像幾個兒子般憤怒，卻也不表出來，只是嘆氣：「那林家什麼人家？出了兩個員外，聽著又與知縣認識，豈是咱們平頭百姓能惹得起的？就是這事他們做的太不地道，咱們也沒可說，小妹還要說親，只慶幸這事知道的早，也虧了小妹與子恆媳婦說了，子恆媳婦也不是個怕事的，不然誰都想著遮掩一番，小妹真要與那林家定了親，再想反悔便不是咱們說了算了，可不得眼睜睜看了火坑？」

宋子恆兄弟幾人聞言，也從怒容變了一臉的無可奈何，宋有宋有福還朝宋子恆道：「這回又是多虧了弟妹，不然小妹真要被毀了。」

「我瞧著也不知道這些，見那林爺在外頭都肆無忌憚，想來家中是個混不吝的，一回來便怒氣沖沖的與我說那林爺不是小妹的良配，小妹這溫的子被欺負死了都不敢吭聲，還是我留了個心眼，請了岳父去幫忙打聽，岳父打聽了這麼些天，那林家把這事瞞得不風，等閑下人都不知，岳父正想放棄時，正巧見了林爺一個小廝去醫館，這才真相大白。」

宋母這會兒也轉過彎來，知道確實不是最糟糕的事，若他們知道的再晚些，等訂了親，就真真徹底完了，連忙了眼淚，也一臉氣道：「這林家忒不是好人，自個兒子得了這副怪病，禍害了人家小廝不夠，還要這般瞞著，又禍害咱們家閨？也不怕遭報應！」

「不幸中的萬幸被我們知道了，也是及時，再過幾日那人想是要來了，你找個由頭推了罷，就說找人重新算過了生辰八字，小妹的與那林爺不合。」宋老爹對宋母道。

宋母罵了一通，猶不解氣，怒道：「找由頭？我可不找由頭，他們家有恃無恐，我就直說了也不怕，我兒清清白白的，不嫁得了那等怪病的人!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我活了大半輩子，還真沒聽過對男人那樣的男人！」

宋老爹瞪了妻子一眼：「他們既敢與咱家說親，就不怕咱們知道這事，他們林家勢大，在縣裏都有關係，說不準個手腳，子恆正等著過幾月去省里考秋闈，這當口咱們如何惹得起他們？」

宋子恆苦笑：「是我兒子沒用了，還要家人跟著我一塊氣。」

宋母這才道：「如何能怪你？你爹說得對，是咱們家沒權沒勢的，那林家早瞧好了才會找上來，咱們這遭便是忍了，他們不幹人事，也遲早要遭報應的！」

明知道對方不懷好意，自己不但不能揭穿，還要替他們瞞著，一來自家妹子還要說親，傳出去對孩子名聲無益，二來也怕一個不好他們針對自己，宋家人多，卻也毫無抵抗之力，這種覺忒不是滋味了，是以從宋老爹他們屋子裏出去，宋子恆幾兄弟的臉都很不好看。

屋的宋老爹沉了口氣，對宋母道：「小妹既已聽說了，現在這事不，也不好瞞，你便去與說了罷。」

宋母已是愧疚難安：「都怪我，這事若一個不好傳出去怎麼辦在？可憐了我們小妹，怎麼就這麼命苦……」

「只要你好聲氣與那人說了，林家不知道咱們毀親的真正由頭，他們也是要臉的，自然不會鬧開來，這事便翻篇了，現在主要的是小妹，不知道還好，知道了怕是要多想。」

宋母連忙起出去：「我這就去好好勸。」

宋母自己的心還未調整好，一進屋見了小妹渾然不覺的臉，忍不住又開始哭了，宋小妹被唬了一跳，忙起扶了坐下，宋母拉了宋小妹的手就哭道：「我可憐的小妹命這麼苦，你上頭大姐，幾個哥哥都順順利利的親了，到你這兒怎麼就出了變故……」

宋小妹驚住，小臉煞白，雖然心裏頭想得多，擔心事不順，卻也是因為在意才這般想多，私心裏自然還是希順順利利的，這會兒聽了便有些措手不及：「怎……怎麼就不了……」

宋母恨道：「那林家不是個東西，不懷好意瞧上咱們家，竟然是有盤算的！」

「有什麼盤算？」

宋母卻頓住了，不與未出閣的兒說這些事，污了的耳朵，可宋小妹已經問出來了，眼底也漸漸蓄了淚，眼淚越來越多，串兒流下來，自打宋小妹懂事起，再沒這般哭過，宋母本就自責，見狀更是手足無措，哭道：「小妹你別這樣，為這等人哭不值當。」

「娘總得告訴我是為何不，不然我如何安心？」

「這事不怪你，你可別胡思想。」宋母忙攬了宋小妹安道，這時也顧不上其他了，只能含蓄的告與兒，「是那林爺，他……他自個兒有些病，喜歡跟男人……一塊兒玩……」

「跟男人一塊玩？」宋小妹聽得發愣，想過很多結果，或是林家看不上又反悔了，或是林爺知道這事非常不願，又或是他有別人了不想娶自己，可怎麼也沒想到竟是這麼個原因，跟男人玩有什麼，難道他要跟人廝混才放心嗎？

如果蘇婉在這兒，直接就會說那林爺好龍，喜歡男人，可宋母不覺得他是喜歡男人，只當他有病，還是這般人噁心的病，費了好大力氣才解釋清楚了，母兩個抱頭很是痛哭了一番。妻憑夫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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