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要親了，總不能還住在前院，正好在他們附近有一座三進的宅子要找買主，微月已經買下來了，正讓人加修葺。

雖然婚期沒有定下來，但也要先準備好才是。

章嘉難得出一個靦腆的笑容，對微月道，“一切你做主就是了。”

“那也要你們自己合適，明天要去普寧縣跟陳家提親，你可別不就跟詩意吵起來啊，要是人家不應你，看你怎麽辦。”微月提醒道，這對小冤家每次見麵都要互相刺幾句的。

“我每次都是讓著的。”章嘉嘀咕著，但心裏也漾起一從所未有的甜和張。

微月輕笑幾聲，狀似不經意地問，“剛才方亦潯和方亦茗似乎來了一趟，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章嘉臉上浮起一怒意，“十一爺在部署對付潘世昌的事，不知為何這事兒讓方亦承給知道了，他把這事兒給攪黃了，如今沒有人願意和同和行站一陣線，十一爺是去解決這事兒了。”

這是之前用過的招數，方十一怎麽還會繼續用？就算沒有方亦承，潘世昌也不會像上次那樣沒有準備吧？

似笑非笑看向章嘉，“我要聽全部！”

章嘉嘿嘿地笑了兩聲，就知道瞞不過的，“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聯合其他商行去對付泰興行，隻是想給潘世昌一個假象，倒是沒想到方亦承會這麽自私出賣同和行。”

“那麽穀杭又怎麽會在這裏？”微月問道。

“他是來問……和珅這些年在京城上位如此迅速是不是十一爺在背後支持的。”章嘉小心翼翼看了微月一眼，“他還答應了會在皇上麵前建言，重開十三行綢出洋的令。”

微月呀了一聲，是猜到和珅背後有人在支持他，說是方十一也不覺得驚奇，可是穀杭願意幫助同和行……就顯得有些驚訝了。

“……之前跟李寺堯奏請了幾次，他都不肯向朝廷奏請，分明就是想看同和行被潘世昌一步一步釘死，所以穀杭知道是十一爺幫助了和珅，也答應幫這個忙。”章嘉繼續道。

“穀杭跟皇上開這個口，皇上肯定會答應的。”穀杭立下那麽大的功勞，又回了兵權，好像無無求的樣子，乾隆反而更難，如今有所求了，他還不趕答應施恩嗎？

但他是真的為了和珅，還是……想要幫，也一時說不清楚，隻覺得欠他的有多了一些。

方十一他們來到同和行，方亦承已經一臉得意的笑坐著等他們。

方亦潯憤怒過去抓過他的襟，“你究竟在搞什麽！為什麽要當反骨仔，讓同和行陷困局對你有什麽好？”

“老四，你明知道潘世昌和我們不對路，怎麽還……”方亦茗也開口責怪。

方亦承隻是冷笑看著方十一，“既然我不能讓同和行好，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你想讓大家覺得你才是方家的福星，我告訴你，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讓你輕易好過的。”

“你在胡說什麽？同和行是我們方家的心，你怎麽說出這樣的話？”方亦茗大聲問道。

方十一隻是淡定從容地看著他，福掌櫃等人站在他後，冷冷注視著方亦承。

“這是我們父親的心，關你方十一什麽事？”方亦承的眼神猙獰，充滿了嫉妒。

“就憑你也想掰倒我？”方十一輕輕一聲冷笑，以一種睥睨的姿態問方亦承。

“那就瞧著吧。”方亦承狂笑出聲，仿佛見到方十一一無所有的樣子了。

“放開他吧，九哥。”方十一淡聲道，然後走過去拍了拍方亦承的肩膀，“其實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方亦承微瞇起眼冷視著他，心中不有些疑，自己明明給潘世昌知道，方十一要聯和其他商行對付他，潘世昌昨天將市場所有的茶葉都買倉庫了，如今就算方十一聯合誰都是沒用的，沒有茶葉……還能做什麽？

“福掌櫃，將同和行的茶葉全部降價一。”方十一回過頭吩咐福掌櫃。

潘世昌是以高價購買的茶葉，要是不想貨的話，就必須比同和行再降低價格，這本錢可要大虧了。

他早就算準了今日這一步，斷了供給北方的茶葉，才能確保今日能夠對付潘世昌。

這也是一種冒險，隻能功不能失敗。

泰興行要掰倒不容易，如果這次能讓潘家元氣大傷，那麽，同和行會有一段相當長的平和時期來重新站穩腳了。

“你想拿方家的銀子來支撐同和行？不可能！我要分家！”方亦承大聲道。

方十一看向方亦潯，這分家不分家就是他們房頭的事了，與他無關。

方亦潯深深看了方十一一眼，咬牙對方亦承道，“好！就分家！”

第288章訃音

自古以來，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規矩，但如今方家不同以往，方邱氏病臥床榻，幾個媳婦除了許氏仍舊盡心照顧之外，其他的連來問個安都是極的。

族裏的長輩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不是邱氏將幾個庶子害得不能生育，又何須晚年淒然，何況當初他們這房頭還風的時候，邱氏可沒看不起別房的人，就是族長，也曾經被冷言冷語過。

家裏的產業所剩不多，要分四份，方十一已經不屬於他們房頭的人，自然沒有分他一份。

大宅子不能，隻能留給方亦潯，且也隻有方亦潯有兩個兒子，其他人都無所出，同和行更加不能，同和行是整個方家的本，隻能分，不能拆散。

方亦承卻不願意了，他想要分家的原意本來就是想拆了同和行，這招牌要分給哪個兄弟都占便宜的，就是絕對不能落到方十一手裏。

最後隻能再拿出方漢德給方漢玉的信，嚴明了同和行是要給方十一的，哪個人都沒得爭。

方十一提議了分，將來同和行賺錢了，就給每個兄弟分利，還留了一份給族裏的公家用度，辦族學也好，幫助族裏的有誌青年到海外遊學也可，總之就不能讓同和行散了。

這提議得到族裏所有老人家的讚同，因此，這分家也就這樣定下來了。

同和行仍然屬方十一，其他兄弟隻有分。

方家大宅和祖田都留給方亦潯，各莊子由其他幾個兄弟平分，方亦茗過繼了一個兒子，要比別人多了幾畝良田。

還以為家裏剩多產業，沒想到清算出來，也不過這麽一點，那還不如不分家！

方亦儒夫婦是深後悔，方亦承則一聲不響，收拾了家當之後義無反顧離開了大宅，這家一分，隻怕從此就陌路人了。

邱氏仍舊住在方宅的上房，得知已經分家之後，渾濁的老眼落一滴淚水，這個家到底還是沒了，爭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最後到底得到了什麽？

方漢德啊方漢德，這樣的結局你可有想過，可有預料到的？

他們夫婦彼此怨恨，恨他寵小妾，一個人接一個人納進家裏讓難堪，他恨害死了他心的人……

是為了彼此的利益，彼此想要的東西才勉強維持著夫妻的表麵。

直到死……他都沒有原諒，而到現在這一刻，除了怨恨，也沒有得到什麽。

不管怎樣，這個家散了，一切恩怨都能煙灰湮滅了。

方亦潯跪在床踏板上，低聲說著分家的況，沒有發覺邱氏的異樣。

邱氏緩緩地閉上眼睛。

意識模糊中，仿佛記起當初紅蓋頭給掀開那一瞬，見到那般俊清逸的男子，一見傾心，而後……

“母親？”站在方亦潯後的方亦茗首先察覺方邱氏角突然揚起詭異的笑紋，輕輕地換了一聲。

方亦潯也看了過去，才發現方邱氏的膛沒了起伏。

“母親……”方亦潯急忙站了起來，連喚了幾聲，手去探的鼻息，臉突然一變，轉頭對方亦茗搖了搖頭。▼思▼兔▼網▼

方亦茗臉頓時難看起來，有些發白地看著方亦潯。

“得把十一找過來！”方亦潯低聲說著，然後目頓時一厲，轉向在旁邊服侍的靜娘。

靜娘被嚇了一跳，“老夫人…………”

“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你也不會好過。”方亦潯冷冷地道。

“不說，奴婢絕對不說！”靜娘急忙跪了下去，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半點風聲。

方亦潯和方亦茗對視一眼，兩人沉默地走出了上房，並讓兩個信得過的丫環過來看著靜娘，不許踏出上房一步，也不準跟誰接。

“我還是親自去一趟找十一，你趕把四哥找來，這事不能現在傳出去，得緩兩天，不然說是咱們氣死的就不好了。”兩人走了幾步，方亦潯突然停下來，低聲音對方亦茗嚴肅說道。

方亦茗點點頭，“我明白，你趕去，我使人去把四哥找來。”

“嗯！”方亦潯沉重地點了點頭。

不管邱氏對他們幾個兄弟做過什麽，到底還是母親，如今在重病之中，他們還鬧分家，所謂父母親不分家，如此一來，他們可就了大不孝……

話剛說完，就立刻分開行了。

方十一正跟微月商量想在荔枝灣重新再買一莊子的事，因為微月和茂都喜歡那裏，之前的莊子已經了詩社，不如就再買一，還沒說完，就聽到方亦潯的求見。

以為是關於同和行的事兒要商量，方十一就在書房見了他。

方亦潯剛走進來就立刻道，“十一，母親沒了。”

方十一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皺起眉心，幽黑的眼眸看不出什麽緒，隻是微微一歎，“竟然在這個時候……”

“總不能在這個時候送訃音吧，別人要怎麽看待我們方家？”方亦潯好像找到主心骨一樣，求助地看向方十一。

“難道還能拖上一頭半月？瞞得了一天兩天不算什麽，分家的事兒不能讓邱家知道，讓族裏也就族長幾位老人家知曉，其他人一概都瞞著，老四離開了大宅就讓他走，讓老五留下，等喪事過了再公開！”方十一立刻就道。

方亦潯恍然一悟，立刻點頭，“你說的沒錯，不能推遲發喪，隻能暫時不分家，我立刻就回去找四哥說。”

如果他們都被冠上不孝的名頭，這以後的生意也就不好做了，不孝之人定是不義，但誰又能理解他們的苦衷和無奈。

方邱氏是差點毀了他們方家的子嗣。

“我跟你一起去。”方十一道，不管怎樣，自己和邱氏也有二十幾年的母子關係，不算這一層關係了，也是嫡親叔婆，自己合合理都該去幫忙的。

方亦潯幾乎是鬆了口氣地點頭，“有你在那就最好。”

方十一淡淡笑了笑，讓多壽去跟微月代一聲，今晚可能會遲些回來。

到了方家，方亦茗和方亦承正在書房裏吵架。

“……死了豈不是更好，何必還顧著這虛名，本來咱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