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澈看著邊衫不整的珉王, 整個人是懵的。呆怔了片刻, 發瘋似地朝門口跑去，用力一推，房門果然從外面鎖上了。

整個人像是陷於無邊的黑暗。自己的領口，無聲蹲下來, 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多希這是一個夢。

昨天父親回京，皇帝為父親在宮中開宴。進宮之前, 試探了父親的態度，輾轉將太后的意思轉達給父親。父親是怎麼說的？誇長大了, 不再是無知的小孩。見父親眼中的讚揚，心裡萬分歡喜。然後，便跟著父親和家人一起進宮赴宴。

令意外的是, 宴席之上，皇后坐在皇帝的左邊，而蘇如清居然坐在皇帝的右邊。姐姐對皇帝笑, 為他斟茶倒酒，眉眼含笑。已然是寵妃子的模樣。陛下甚至在昨天晚上當場抬了姐姐的位份，了皇貴妃。就算這裡面有著父親的緣故，皇貴妃這樣尊貴的份也足以讓不人羨慕。

蘇如澈擔心姐姐會向父親告狀，然而姐姐沒有，姐姐甚至在父親面前主挽了的手, 且誇讚了。以為姐姐是做戲，便陪著姐姐做戲。任誰看了，都要說兩姐妹親無間, 好得不得了……

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任何的波折。慢慢放心下來，真的沉浸到父親回家的喜悅中去。畢竟父親已經離家很久，的確想念父親。

再後來……

再後來發生什麼事了？

蘇如澈用力抓著自己的頭髮，拼命回憶，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唯一知道的就是昨晚自己大意了，姐姐的報復不僅來的快，而且毫不留面，這完全是想徹底地毀了！

珉王似乎也快要醒來，中喃喃自語，偶爾伴著嗝。他在睡夢中說著什麼？蘇如澈約聽見什麼蛐蛐、尿子，打屁之類不堪耳的話語。蘇如澈不管怎麼用力摀住自己的耳朵，也能聽見珉王令人噁心的聲音！

再怎麼克制，還是不可控地發起抖來，眼淚簌簌落下，恐懼像一張無形的網，將裹在這裡，掙扎不得，求救不得。

不行，得想想辦法！不能坐以待斃！

蘇如澈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床榻跑過去，抓住珉王的手臂，用力搖晃著他。一邊搖晃著他，一邊說：“醒醒！你快點醒醒！有人要害我們！”

“嗝，好吃。嘿嘿。”珉王睡夢中翻了個。

他雖傷了腦子，卻長得壯實如熊。蘇如澈用力搖晃他，他嫌煩了，隨手一推，輕易將推倒。蘇如澈狠狠跌倒在地，后腰磕到銅手架，的腰上一陣鑽的疼痛。架子傾翻，發出巨大的聲響來。

“真煩人……哼哼。”珉王被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挪著坐起來，還沒睜開眼睛先一連打了個三個哈氣。

“珉王！”蘇如澈顧不得疼痛，趕爬起來。

珉王迷茫地睜開完好的那隻眼睛盯著蘇如澈呆看了一會兒，接著見了鬼似地大喊大起來。

“閉！閉啊你！”蘇如澈張地回頭看了看後的房門，又回過頭來指著珉王要挾他閉。

珉王低頭看了看上凌的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抓被子抱在懷裡，哇哇哭個不停，一邊哭，一邊嚎：“綺綺……綺綺！綺綺！綺綺——”

珉王嗓門極大。

“你別喊了！”蘇如澈氣得眼淚掉個不停。這算什麼事？被人瞧見了，會以為是強迫了一個傻子！

珉王盯著蘇如澈看了好一會兒，委屈地小聲念叨：“綺綺……綺綺去哪了……綺綺……”

蘇如澈長這麼大，頭一回知道什麼絕。

腳步聲傳來時，蘇如澈甚至沒有什麼意外。

那麼多人一窩蜂湧進來，用各種眼神打量著。他們在說什麼？他們的聲音明明那麼近，近得刺耳，可是好像又離得那麼遠，遠得蘇如澈本聽不懂。

珉王還坐在床上抱著被子嚎啕大哭。

蘇如澈像落水的孩看見了浮木，寄了希的目向父親。多希父親能如山般給依靠。可是父親冷著臉，一言不發。

的目落在皇后的上，想求堂姐幫忙。可是堂姐偏著頭，在和太后說話。太后不是一向很疼的嗎？還說要幫將段無錯弄到手。然而現在在太后的臉上只看見嫌惡。不甚靈的耳朵還聽見太后訓斥：“何統。”

蘇如澈飽含寒淚的目最後落在蘇如清的上。穿著皇貴妃才能穿戴的華麗宮裝，氣派又高傲。是來看笑話的嗎？蘇如澈垂在側的手攥了拳，一口銀牙差點咬碎。蘇如清的目迎過來，甚至微微笑，說：“妹妹如此真是讓姐姐……無話可說。”

蘇如澈用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會發瘋般衝過去撕爛蘇如清的醜陋臉！知道一定是蘇如清幹的，以其人之道在報復！

皇帝這個時候才姍姍來遲。

“怎麼了，怎麼了！”他一邊問一邊急急邁進來。

一直在床榻上嚎啕大哭的珉王忽然住了口，眨眨眼，看見了皇帝，立刻丟下被子，衫不整地跳下床，撲到了皇帝懷裡繼續哭。

“老二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兩個胖子抱在一起，著實有些笨重。皇帝有些費勁地環過珉王的，哄小孩似地拍他的背。

珉王把眼淚和鼻涕都蹭到皇帝的龍袍上，哭著繼續念叨：“綺綺……綺綺……”

皇帝頓時明白過來，好好哄著他：“老二不哭嘍。綺綺最喜歡你，知道你是被人害的，不生你的氣！”

珉王果真不哭了，從皇帝懷裡退開，著眼睛嘟囔：“綺綺丟了，綺綺不理我了，綺綺又要生氣了……”

“沒有，不會。最疼你了！”皇帝趕忙繼續哄著他。

綺綺，是珉王亡故髮妻的閨名。

太后被吵得頭疼，再次斥責了一句“何統”，搖搖頭往外走，這是不打算管這事了，給了皇帝來理。

蘇如澈木然地立在一旁。不是個蠢笨的，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麼結果。也知道自己的掙扎和拒絕毫無用。倒不如留著這點乖順，換來日後報復的籌碼。

所以，當陛下下旨將嫁給珉王的時候，著父親很乖地答應下來，終於換來父親臉上表的細微變化。

這一點，便也足夠了。

後來，所有人都走了。只有皇后和蘇如清以姐姐的份留下來，關心妹妹。

皇后自從生了十一公主，似乎看開了很多。說：“如澈聰慧，很多道理都懂。想來也不需要本宮勸些虛偽的道理。有如清陪著，本宮不打擾你們姐妹兩個敘舊。”

皇后轉之後，又停下腳步。沒回頭，說道：“本宮時至今日才明白因果迴的道理，三妹比本宮知道得早，也算幸事。”

皇后言語之間略有唏噓之。也沒等蘇如澈回話，大步往外走。

蘇如澈著皇后的背影，有些茫然。怎麼會這樣？皇后以為知道是設計了姐姐和皇帝有了之親？皇后是怎麼知道的？先前不是已經讓皇后確信是姐姐因為和段無錯的婚事被毀，而故意報復皇后嗎？

蘇如清輕笑了一聲，瞧著蘇如澈狼狽的樣子，悠悠道：“妹妹，誰都不傻。即使被蒙蔽一時，也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蘇如清神淡淡，倒也沒有太多複仇的快。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道：“你也嚐到這種絕了。”

蘇如澈仇恨地盯著蘇如清，的眼睛裡一片猩紅，咬牙切齒般：“妹妹好歹給姐姐找個皇貴妃的面份，這世間多人想要卻得不到的尊貴。姐姐竟然如此狠心將妹妹丟給一個傻子！”

蘇如清像聽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笑得捂著肚子彎了腰。笑夠了，冷眼瞧著蘇如澈，說：“如此說來妹妹的確對姐姐不錯。可姐姐也疼妹妹，只讓人弄了你們的服，又沒讓那個傻子真的強-暴你。免了你上的痛，你是不是也要謝謝姐姐的仁慈？”

“我殺了你！”蘇如澈衝上去，作勢要扇蘇如清的臉。

可是蘇如清立在那裡，連都沒一下，邊的兩個侍已經衝了過去押住蘇如澈。

雙臂被擒，蘇如澈口中咒罵不休，雙踢。

一瞬間，蘇如清想起很多時兩姐妹在一起的時。是真的疼這個妹妹。當然了，對妹妹的疼停在了蘇如澈對的陷害。

瞧著蘇如澈狀若癲狂的模樣，蘇如清沒有多復仇的快，面無表地轉離開。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留蘇如澈一個人。掙扎太久，渾散了架似的。失魂落魄地在床邊坐下，卻聞到一怪味。猛地掀開被子，看見床榻上的尿漬。著被子的手在發抖。

的餘生都要和這樣的一個傻子在一起嗎？

“為什麼命運對我如此不公！”蘇如澈嗚嗚哭了，“為什麼花朝公主一點都不喜歡湛王還可以嫁給他？不是想嫁給獨眼痴傻的珉王嗎？為什麼不嫁給珉王！嗚嗚嗚……”

被蘇如澈嫉妒又記恨的青雁，此時正站在喧囂的街市中，在圍觀人群的注目中，彎著眼睛將糖葫蘆遞到段無錯的邊。

他會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吃遞過去的糖葫蘆呢？青雁不知道。好奇，所以遞了過去。心態好，就算他拒絕，也可以笑著收了手自己來吃。

好奇段無錯會不會吃的人可不止青雁，那街市兩邊長了脖子圍觀的人群個個好奇著哩。

茶館上的趙秀婉半個子都要從窗戶探了出去。

段無錯手握住青雁握著糖葫蘆的小手，在圍觀人群的目下，將整隻小手裹在掌中。然後他俯下來，含笑的璀目一直溫凝視著青雁，咬下最上面的那顆圓潤糖葫蘆來吃。

直到他將那顆糖葫蘆吃完，青雁親暱地挽住段無錯的胳膊，一邊跟他一起走，一邊繼續吃著糖葫蘆。

直到兩個人走遠，看熱鬧的人群才發覺自己屏息太久，只因那樣的畫面好得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來打擾。

湛王盛寵其妻的傳言恐要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大為傳說。

當日，段無錯和青雁一起回了府。

長柏立在亭中，遠遠看見青雁和段無錯的影，吩咐聞青：“夫人何日打算去塔河縣吃豆花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