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長公主這輩子都沒住過這麽小的宅子。

不過幾步路的功夫，就能從前門到主屋。什麽花園子呀，花廳呀，會客用的書房。一概沒有。

端長公主在宅子裏逛了一會兒，就沒了一開始的新鮮。

著鼻子皺了眉頭，“這等地方，王爺竟然也住得下去！”

邊的大宮輕聲說道：“王爺也是為了察民，微服私訪……”

端長公主喝斷的話，“好一個察民，好一個微服私訪。”

眼神尖利地看過去，“察民，還察出個媳婦兒來？微服私訪就是挎著籃子采買東西？”

方才看著張瑞榮離開的背影，端長公主心裏別提有多酸了。

堂堂一國的攝政王，竟然做這種事！

看起來，還甘之如飴得很！

端長公主攏在袖子裏的雙手握拳頭，長長的指甲掐進掌心裏頭。

知道自己是在嫉妒。嫉妒陸詩秀竟然能夠得到張瑞榮的青眼。

而，在張瑞榮邊數十年，都不能分得他的一分眷顧。

端長公主手裏的帕，又撕爛了一條。

民居的隔音比不上長公主那等耗費上萬勞工建造的，但凡隔壁有些什麽靜，這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端長公主就住在張家邊上，陸詩秀那邊有什麽靜，都聽得分明。

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往陸詩秀開設的食肆湧去。嗓門大些的饕餮客人，喊著自己要什麽吃食。

還有陸詩秀爽利的回答聲。

陸詩秀應一聲，端長公主的臉就沉一分。

“走！”

端長公主一轉，顯見是要出門的模樣。

大宮趕跟上，“殿下要往哪去？”

端長公主冷冷笑著，“去隔壁的食肆瞅瞅，是不是能把人給吃死了！”

大宮趕低頭不語，隻默默跟上。

出了宅子的前門，不過轉個彎，就是隔壁的張家食肆。

端長公主站在拐彎，冷眼看著絡繹不絕的食肆。

生意還好。

端長公主心裏冷笑，大步流星地走過去。

後的大宮斟酌再三，還是小聲勸道：“殿下乃是金枝玉葉，豈可在外吃這些來路不明的東西。若是殿下了，奴婢去家裏的廚子做。”

端長公主冷眼看，“本長公主要做什麽，難道還需要你們這些人來置喙？”

大宮當即不敢說話。在這個位置上熬了六年，方才熬出頭，做了大宮。前頭的幾個，悉數都被端長公主給打殺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在大宮心中，伴公主也猶如伴虎一般。誰都不知道自己的命，是不是明天就沒了。

大宮跟著端長公主，進了食肆。

陸詩秀正忙得腳不沾地，本沒發現有新客人到了。

這裏來的客人，都會主喊出自己要什麽。那些隻是進來看看的，生意太好本顧不上他們。

端長公主在大宮的收拾下，嫌棄地看了一眼板凳，然後才坐下來打量這個食肆。

這個食肆並不大，統共五六張桌子，屋前是兩口大灶臺，陸詩秀就是在這兩個大灶臺上幹活兒的。煎炸烹炒，大家夥兒全都看得見，吃的也放心。

食肆中，此起彼伏的聲音不斷響起，陸詩秀都會應一聲，然後準確無誤地把對方要的菜品給送過去。

這份能耐倒是有些看傻了端長公主。

側頭去問站在自己後的大宮，“這是怎麽做到的？這麽多人呢，還能記得住誰和誰？”

大宮笑道，“這就是做這份營生的人能耐了。不過偶爾也有送錯的。人的記，並不是完完全全都能記住的。”

話音剛落，就看見後屋出來幾個小兒郎。

領頭的正是大寶張伯斌。

“娘，我和三寶來幫忙了。這些菜是送給哪桌的？”

陸詩秀頭也不回，隻顧著手下切菜，裏道：“是三桌那邊兒的辣炒白菜和蒸糕。店裏人多，端過去的時候仔細些，別燙到自己，也別灑了。”

“哎。”

大寶和三寶，一個端著蒸糕，一個端著辣炒白茶，蹭蹭地就往三桌去。

端長公主看著，竟然漸漸覺得有味道起來。

托腮攔下了大寶，“上幾道你家的拿手菜來。”

大寶沒見過端長公主，並不知道的份，隻當是店裏來的新客人。當下就推薦了起來。

“我娘的手藝好，做什麽都好吃，什麽都是招牌菜。這位客人你隻要按自己的口味點菜就好了。”

端長公主在心中冷笑，“好大的口氣！什麽都是招牌菜？今兒個我就把你這店裏所有的菜都給點上一遍。”

大寶有些為難，“這位客人，我勸你還是別點一遍來得好。菜多了您一個人吃不完的，回頭倒了也是浪費。若是真心想在我家嚐嚐，不若今日點幾個，明天再點幾個。”

話雖這樣說，可大寶心裏其實是在為陸詩秀心疼。

一頓就是幾十樣菜，娘一個人怎麽來得及做？做這一桌？其他客人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做幾道菜，娘還忙得過來。翻桌又快，利潤就多。

端長公主並不知道大寶心裏的彎彎繞，柳眉一豎，“我說每樣菜都上一遍，就是上一遍，你多什麽！”

陸詩秀剛忙完一陣，正在食肆裏四找兩個寶貝兒子。恰好看見他們在同端長公主說話。

陸詩秀走了過去，向端長公主福。

“殿下來我這小小食肆，簡直是蓬蓽生輝。但不知我家大兒與三兒可是對殿下有了衝撞？還殿下念其年，別計較許多。”

端長公主看了眼大寶。

“你來的正好，本長公主要在你家吃飯。把所有菜都上一遍。”

陸詩秀略有些吃驚，旋即點點頭，“聽憑殿下的吩咐。”

在圍上了手，轉就去灶臺邊忙活開了。

大寶和三寶噔噔地跑過來。

“娘，你為什麽答應人家的無理要求？明明隻有一個人，本就吃不完這麽多東西。到時候還不是浪費了。”

陸詩秀切菜的手一停，低聲對兩個兒子說道：“那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人，就按說的去做。”

又對兩個孩子很是擔心，“那邊的菜，我端過去就行。你們負責照顧其他客人。”

說著，又一屜蒸糕出了籠。

“去，把蒸糕給一號桌的客人送過去。”

大寶端著蒸糕，響亮的招呼聲在食肆響起。

“一號桌，蒸糕！”

端長公主冷冷地說道：“我這兒的菜呢，上的這麽慢？”

陸詩秀停了停手邊的活計，心道，來了。??